第五百三十二章．胃口

    李穆觉得要是他真的这么做，他的老婆孩子大概就会去纪委把他给举报了。而且他现在赚的钱，应该是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他活着的时候还能控制金钱流向，死了以后先得分一半给老婆，然后剩下的才能用遗嘱处置。天朝讲究和谐，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把全部遗产留给私生子女，正牌老婆孩子一分钱得不到。

    徐明光把李穆送回宾馆，然后还上去和和李穆谈了好长一段时间，主要的问题，就是开发这么一块地，他作为主管，能够弄到多少钱。这可让李穆左右为难，要是说得太低，指不定徐明光就找别人去了。要是说得太高，李穆自己都还没谱呢。于是只好打哈哈，说什么资料都没有，怎么可能知道能赚多少钱呢？当然能赚钱是肯定的，能赚大钱也是肯定的。唯一不确定的是，徐叔叔你是想做千万富翁呢，还是亿万富翁呢，还是十亿百亿富翁？

    “这个……现在千万已经不能算富翁了吧。”徐明光说，“好点的房子，一平米好几万，一千万只能买一百多平，算哪门子富翁啊？”他这意思，自然就是亿万起了，“我觉得自己退休的时候，怎么也得衣食无忧吧？”这个衣食无忧，就要看怎么理解了，有些人拿着几十万，就觉得高枕无忧了。有些人拿着几十亿，还觉得浑身都是破绽这里缺钱那里缺钱，比如说李穆就是这样的。

    其实官僚要赚钱，主要的问题就两个，一个是胆子，一个是手腕。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要是不敢伸手，拿一份死工资，那么就算到了省部级，一个月也不过是一两万的工资收入，除了清水衙门以外，没人会这么干的。至于职位补贴，各种奖金什么的，能拿的就拿，就算是违规发的奖金，最多也就是私分国有资产把单位法人处理掉，其他人是没事的。再大胆一些，就是各种收钱了。

    有些恶劣的直接索贿，或者上下勾结直接把工程批给关系户，甚至找亲戚来干。有些是顺水推舟，正常的按照法律要求做事，绝不索贿，做完了别人拿红包上门来就收下，不拿也就算了。这两种比起来，其实是后面那种更加危险。正常做事，就是只对人不对事。红包再小，累积起来数量就到犯罪标准了。而且没有上下勾结，可以只处理一个，不涉及同事，也不涉及上级。洁身自好的人，当然也就没什么钱上供，就算有靠山也不会怎么牢靠，这样的人最好抓了，不论是想要罚款还是充政绩，都是不二选择。

    那些上下勾结贪污腐败的，抓了一个肯定是的拔出萝卜带出泥，万一把整个部门领导班子全带上了怎么办？万一这个家伙供出了太高级的怎么办？查实的案件牵涉到了重点工程怎么办？这些重点工程被领导发过话称赞了怎么办？要么不查，要查就查一窝，可是要查一窝，那是要上级决定的，不是纪委检察院自己能办的。

    而且万一落马被抓了，纪委检察院法院公安局，个个都是要钱的主。平时不怎么贪污腐败的，当然没钱打通关节，也没钱来交罚款和退还赃款，最后判刑反而比较重。而那些平时收钱收得多的，总有很多未查实的赃款，交得起钱通的了关节请得起著名律师，如果不是被钉死的话，判的刑罚反而会比较轻。到了监狱里面还可以买减刑买立功搞保外就医监外执行什么的，用不了多久就能够出来拿着大笔赃款颐养天年了。

    具体到徐明光身上，开发这个地产项目，大家都知道里面肯定有油水，也就是捞的多捞的少的问题。在李穆看来，反正都这样了，捞少不如捞多，只要他的靠山背景领导不出事，检察院纪委都拿他没办法。要是出了事，就算再清廉，也会被人鸡蛋里面挑骨头。可是李穆当然不能这么说，要是徐明光收钱收得多，对徐明光自己是好事，对于李穆可就不是那么看了。贪得多了破绽也多，抓不到徐明光把李穆弄进去了怎么办。

    “公务员是不可以经商的，最好呢，徐叔叔有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亲戚，我来建一个公司，邀请他入股。然后工程做完了以后，通过各种手段给他分红发工资什么的。”李穆说。这是最经常使用的手段了。公务员的收入都有数，除了工资奖金分红这些正规收入能够达到的数字以外，不论赚了几千万几亿，都不能放在自己的名下。买了车买了楼，都得找个人依附，绝对不能写自己的名字。要是一定要放，很容易被人查出来。比如那些在自己家里面放几百万现金的，还有买几十套房子登记在自己名下的，都因为智商太低被拿下了。

    “我现在连老婆儿子都信不过，哪里有什么信得过的亲戚！”徐明光说，“不过我有第二身份，身份证履历护照什么的都一应俱全，是一个西南出身的小学教师，2000年的时候被学校辞退，只好自己辞职做小生意。能不能把钱打在我的那一个身份名下？”

    “这个，可以是可以。”李穆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但是最好不要太多，来个几百万的就算了吧。”要不然被人查出来要怎么办？根本就灭法子解释嘛……不，人家是秘密战线的，说不定一句国家机密就顶过去了。

    要是这样的话，李穆还cao什么心呢真是。不过国家机密也不是万能的，想当年红楼主人也是秘密战线上的人，结果胃口太好走私生意做得太大，总参都救不了他，只能跑到加拿大去，闹了十几年之后，钱都被律师吸血鬼们吸光了，还是被法庭判回中国受审，虽然不会死刑，但是起码也是个无期，也就是说还得坐十几年才能出来，这是何苦来着。

    “一个几百万的话，我不是需要上百个身份来放钱？”徐明光摇了摇头，“我觉得一个身份放那么几千万应该没事吧？那我就只需要十个八个身份了。就这么定了吧，最多我低调一些，不把钱拿出来用……可是低调的话，就不能让我老婆孩子羡慕了，这可真难办啊。要不这样好了，你在京城那儿买个四合院，再买辆好车，说是员工宿舍什么的，让给我住，我就可以拿去炫耀了，记住要二三环的啊。”

    好车是没问题，最多不过几百万罢了，但是二三环的四合院，那起码得几千万吧。徐明光还真是能开口啊，可是这也没法子，为了以后的大生意，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这个当然没问题了。”李穆说，“二三环对吧？我这就去找，就是不知道哪里有合适的。不知道徐叔叔对住宅和车子还有什么要求。”

    “车子也就算了，四合院的话，要拿去炫耀，一定要经过现代化改造，地方要大，要豪华气派，要交通方便，这可真是不好找啊。”徐明光感叹说。李穆心想你自己也知道啊，二三环里面这样的四合院什么的其实很不少，不过都已经被占去做各种部委机关的办公室了。想要找个能买下来当‘员工宿舍’，那可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这时候徐明光口风一转，“不过正好我有个朋友，手里有一套四合院想要出售，刚好符合条件。”

    我靠，这是还没办事就要先收钱啊，李穆震惊了，他还以为徐明光有多纯良呢，看来官僚都是信不过的啊，不论表面多亲热。现在李穆也没法子了，只好答应下来。本来李穆还想着拖几天打听一下这个项目靠不靠谱再说。“那我明天去看看吧，要是合适的话我调了资金买下来。”李穆说。

    “也不用这么着急，我们不是还要买老卞家他们那个楼盘吗？再把四合院买下来，自己会紧张的。”徐明光慢条斯理地说。李穆心里忍不住吐糟，买个四合院会造成资金紧张，你那个是四合院还是四宫殿啊？徐明光又喝了一口茶，才接着说，“反正是朋友，我和他说一声就可以了，房子先住着，钱过几天给也没关系。但是那个车子呢，就没法子了。”

    什么，居然连车子也要先买？这也真是太那个什么了吧！李穆忍不住说：“买车当然没问题，不知道徐叔叔喜欢哪一种。我以前没怎么在京城呆过，就是一个乡下土包子，看到马千竹马叔叔和王叔叔他们开着捷达桑塔纳什么的，还很吃惊呢。还是显儿和我说，京城这儿只有暴发户才开豪车。”

    “没错啊，只有暴发户才开豪车，你知道为什么吗？”徐明光说，“只要还求上进的，就不能走错一步，只能用自己单位的公务车。要是没有公务车开，说明你这人要么就要倒霉了，要么已经倒霉了。所以说开豪车的就是暴发户，还有官场上的失意者，最后疯狂那么一把……问题是，我就是暴发户和失意者啊，不开豪车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