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Sanbing Da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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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变革作用的,不是天才统帅的‘悟性的自由创造’,而是更好的武器的发明和兵士成分的改变;天才统帅的影响最多只限于使战斗的方式适合于新的武器和新的战士。” ——《步兵战术及其物质基础》恩格斯 曾几何时,在马其顿人的军队序列中,如果将各种部队按照忠诚、纪律和战斗中的可靠性依次排列,那么依次便是以马其顿贵族为主的重骑兵、以马其顿征召自耕农为主的方阵步兵、以雇佣或征召为主的希腊重步兵、以附属部落为主的轻骑兵、以廉价雇佣军为主的轻步兵。 但时至今日,这种简单的评价已经不再适用。 无论是上层贵族组成的重骑兵还是下层马其顿人组成的方阵兵,随着他们战技的越发老练,忠诚却越来越值得怀疑,此外除了希腊重步兵表现出一如既往的优良品质,各位继业者们对轻骑兵和轻步兵都各有培养,尤其对于轻步兵来说,真正的散兵体系正在逐渐成型,使他们不再仅仅作为廉价的消耗品出现在战场上。 这些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亡命徒,为丰厚的饷钱所诱,又不像在长期战争中吃得脑满肠肥的马其顿人那样桀骜不驯,只要悉心训练调教,必然会表现出娴熟的技艺和高昂的战斗热忱,以及对君王的忠心。 具体来说,近战的轻步兵往往比远程的轻步兵更加优良,使用投枪的轻步兵往往比使用弓箭的更加出色,而使用投石的轻步兵则因为其数量稀少大部分都保持着拿钱办事的本色。 正因如此,此时的战场上,在方阵到达之前的散兵战中,牺牲最多同时也对敌人造成杀伤最大的正是双方的近战轻步兵。 他们以轻便的防护、单薄的阵形投入到彼此残杀中,各种稀奇古怪的服饰、武器和盾牌标志出他们五花八门的出身。 大象,这种巨大的野兽在战争中往往表现得非常小心翼翼。他们看着对面同类挥舞着铁齿铜牙逼近,就会忍不住后退、做出躲避的姿态;而当驭手觉得时机合适,便毫不留情的以长锥猛刺等各种手段,逼迫着它重新前驱。 整条战线随着大象们的进进退退的对抗变得越发犬牙交错,而安提柯军明显处于劣势,因为他们的战象体型较小,本能的就更多处于退缩的状态,而带来的结果,就是局部阵线一再向后退缩。 更为不利的,是安提柯军的战象驭手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控制大象上,而联军方的高据在战兽背上的射手们则在肆意屠杀着这些勇敢的轻步兵。 他们此时已经无需使用弓箭,象轿里有大把的标枪,而地上的轻步兵因为其低水平的披挂和密集的战位简直成了活靶子,象轿里的射手只要小心敌人的攻击,抽冷子猛的一记标枪扎下去往往就是一股血箭冲天! 而手持月盾、围绕这些野兽战斗的战士,一面承受着头顶居高临下的打击,另一面往往更多把注意力优先放在对面的同类身上——因为长矛对象腿的攻击效率很低,一是因为敌人的阻挠,而是大象身前垂挂着遮护腿部的沉重护甲,于是在零星的大象倒下前,往往人类已经互相残杀到血流成河。 在战斗发生的大部分区域,双方都保持着势均力敌,而有战象参与的部分,安提柯方却在步步后退,连带反应在整条战线上如同波浪般传递,那些未陷入劣势的轻步兵、为避免腹背受敌,也不得不跟着逐步退却。 而那桁架顶端的小小桅斗,则始终保持着沉默,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在一样。 终于,就在这场厮杀的天平逐渐倾斜之际,一声声哨响在苦苦坚持的轻步兵们背后响起。 方阵终于赶上来了! 或者也可以说,他们已经被逼退到己方方阵的前沿。 一排! 两排! 三排! ……直至五排萨里沙长矛被放平! 战斗进行到这时,威震天下的马其顿方阵终于显露出它的獠牙! 安提柯军的轻步兵纷纷后退,逐步收缩进256人方阵的缝隙中;只有在较为广阔的10个战团之间的缝隙处,战象和最精锐的轻步兵仍然要坚持对抗。 “尼奇图马伽奥!” 联军的轻步兵见到敌手退却,发出胜利的欢呼声! 这是他们血战得来的成果! 多少年来、多少次战斗中,散兵作战都不过是在方阵交战前的点缀,而且往往是虎头蛇尾的、象征性的交战——厮杀一番后便双双退幕将舞台留给方阵——只有这种有战象参与的大规模散兵对抗,才出现这种一方将一方彻底压倒的局面! 安提柯的轻步兵败退了,联军的方阵还没有靠上来,此时此刻,两军方阵之间的阵地完全被他们所控制!
正是以远程攻击对敌军方阵施加伤害的好时机! 所有联军轻步兵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带着兴奋之情尽力将随身的弹矢都发射向对面的安提柯军方阵,无数投枪、箭矢、石弹如同一阵暴雨、泼向那一片似乎坚不可摧的整齐的长矛森林! 遭受攻击的方阵兵在这一片铜雹铁雨中、只能一面将左臂上挂着的轻盾抬起,掩护住头盔下暴露的面部,一面弯腰屈腿、尽力将身体前倾,使面对前上方的身体投影尽量缩在盾牌下方,同时来回晃动手中的萨里沙长矛,以拨打飞来的矢石。 在这场战斗中,为了尽量缩短战线,安提柯军的方阵兵排出了横向上比平常更加密集的方阵,虽然达不到最紧密的“盾牌环扣”的程度,但互相遮护的效率已经远超出平常;而且,安提柯军因为其一贯以来充裕的军费,每一个方阵中披甲率都相当高,前列的军官更是披挂一身青铜甲或者亚麻夹铁甲。 只可惜,由于时代的局限,这里所谓的“好甲”仍然在防护上有很大的不足,全套披挂也不过是头盔、胸甲、臂甲、胫甲,且不说青铜和熟铁的盔甲能不能抗住投石和重标枪,就算他们撅着屁股用盾牌护住脸部、大臂和大腿,还有一双脚上只穿着皮凉鞋! 这个弱点虽然小,联军的弓箭手却可以肆无忌惮的紧贴着长矛锋刃的边缘仔细瞄准敌人的足部射击,而安提柯军往往只有个别战士盾牌下挂着一层短短的帘幕稍做遮挡!一箭射中,便是一人失去战斗力,而除此之外,沉重的石弹、铅弹以及皮绳投出的标枪也不断在前进的队列中制造伤亡。 就在这个时刻,对面的方阵已经停下前进的脚步,反而好整以暇的整理着队列。 安提柯军的方阵兵们却只能尽量加快步幅,一方面是隐约的希望这样可以减少脚面中箭的概率,另一方面是期望能通过快速前进将敌方的轻步兵挤出战场! 哪怕代价是阵形逐步变得凌乱,哪怕是要以这样凌乱的阵形进入更加残酷的方阵对抗,也好过承受这种单方面的屠杀! 这就是代价! 这就是在散兵对抗中失败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