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有个朋友

    “心口不一是最大的罪恶。”

    ——德摩斯梯尼

    德摩查理斯一脸无语的看着门口的齐纳斯和皮洛士：

    “辛尼，这就是你要我帮你试探的未来主君？”

    皮洛士惊了！

    ‘辛尼’？叫的这么亲？

    啊不对！

    什么叫试探？

    我是你的未来主君你还要试探我？

    难道你躲船舱捂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少和我接触以便暗中试探我？

    你老师的教诲呢？说好的言行如一呢？

    齐纳斯只是摆摆手嘿嘿笑着：“不试了、不试了，挺好、挺好，嘿嘿……”

    然后一回头看到皮洛士那个‘你嘴里还有真话吗’的表情。

    “没错我躲船舱捂了那么多天就是为了少和您接触以便暗中试探您。

    “不过大王，您好像误会了什么？”齐纳斯肃容对皮洛士说道：

    “请您好好回忆当时我说的话。我并没有说一句假话，只是您自己对我说的几个句子产生了不必要的过度联想。”

    这样也可以！？

    齐纳斯，你滴狡猾狡猾滴大大滴！

    **

    齐纳斯的老师德摩斯梯尼是雅典的演说家，我们曾经听过的那个‘含着石子锻炼演说术’的故事就出自他的经历。

    在亚历山大死后，德摩斯梯尼站出来鼓动希腊人起来反抗当时的帝国摄政老安提帕特，这就是拉米亚战争——也是在那次战争中，皮洛士的父王埃阿喀得斯结识了他的老丈人门农——战争失败后德摩斯梯尼服毒自杀。

    而眼前这位德摩查理斯就是德摩斯梯尼的侄子，现在也是雅典最活跃的演说家。

    之所以齐纳斯带皮洛士来见他，一来是因为二人关系最好，二来是因为德摩查理斯很有钱。

    他们整个家族都属于雅典的第一阶级，家产怎么都在一百塔连特之上。

    在这位有钱人的豪宅中，皮洛士展示了他的‘人造纸’和印刷术的简单原理，然后就说到投资人最喜欢的项目

    ——报业！

    “……前期我们不对读者收钱，还要对那些优质撰稿人提供稿费。

    “但是一旦影响力扩张开来，我们就可以向那些有需要的人出售版面，报纸的价格也可以从半个奥波收起……”

    “好哇！”德摩查理斯对钱没有兴趣，但他立马就明白，这是舆论战中前所未有的新式武器！

    他兴奋的说道：

    “有了报纸我一定把斯特拉托克利那帮人彻底批倒批臭！

    “你们稍等，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菲利庇德他们……”说着就跳起来要往外走。

    “不急不急，”皮洛士连忙让齐纳斯拦住他，说到：“我们现在首先得建立一个造纸工坊、一个印刷工坊、一个报社，场所和人员都需要您的帮助。”

    “这个好办！”德摩查理斯满口答应：“房产我自己就有，工匠和奴隶我手下也有不少，文书和主笔人我知道不少合适的人。”

    “那太好了，”皮洛士让人家不要急，自己的安排却更急：

    “请您立刻去落实这些事情，我和齐纳斯现在要去拜访一些技术方面的专家！”

    **

    从德摩查理斯家里出来，皮洛士和齐纳斯就向雅典卫城的东侧走去。

    他们要拜访的技术专家就是狄西阿库斯——那个‘在天文和数学方面都很有造诣、正在研究新式地图’的人。

    一会就到了名声赫赫的的吕克昂学园。

    这里原本是雅典一个训练新兵的校场，之后成了祭祀‘吕克欧的阿波罗’的神庙，直到十几年前亚历山大那位著名的老师亚里斯多德在这里建立哲学学校。

    整个学园连带周围环绕的柱廊、喷泉、林荫道的一大片区域，这或许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开放式大学——此时遥远的东方类似的最高学府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在周围甚至环绕河水，或许是为了军事防御的目的？

    亚里斯多德和他的弟子被称为‘逍遥学派’，因为据说他们喜欢一边在林荫路上边走边进行学术活动。

    皮洛士还一直觉得‘逍遥学派’这个名字翻译的非常之好，要是让他自己来，估计就只能叫‘压马路学派’了。

    结果见到狄西阿库斯之后才知道，实际上人家亚里斯多德没有那种强迫症似的习惯。不过整个希腊都有在柱廊下说话的习惯，很多地方的‘客厅’或者类似功能的地方，其实就是个四面透风的柱廊。而‘柱廊’这个词经过多次转译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逍遥’。

    不过这是后话了。

    狄西阿库斯的住所正是那种刻板印象中的学者的住所。

    大件的各种泥板、蜡板、软木板层层叠叠靠墙立着也不知道有多少。几张桌子和坐榻、卧床上堆放的都是小件的象牙板、琥珀板、木板、亚麻布和裁开的莎草纸，而大幅的莎草纸只能卷起来立在地上。屋里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

    皮洛士看着这房间里五花八门的书记工具，心想自己搞造纸术出来真是救了这家伙的命了。

    据说齐纳斯的老师德摩斯梯尼和狄西阿库斯的老师亚里斯多德同年生死，但两人的政治立场却正好相反。亚里士多德是马其顿王腓力的宾客，是亚历山大的老师，德摩斯梯尼却是腓力和亚历山大的敌对方面。

    不过这两个弟子关系倒是很好。可能是因为狄西阿库斯真的不怎么关心政治。

    齐纳斯正在那给狄西阿库斯说明来意，结果人家听了第一句话就是：

    “这就是你要我帮你试探的未来主君？”

    齐纳斯：“啊这个……嘿嘿……不用试了不用试了……”

    皮洛士：“……”

    **

    “……当然造出来的纸不会这么白，这得用硫磺熏过之后才能脱去杂色，出于成本考虑我建议……”

    如皮洛士所料，在他拿出那种轻薄柔韧的‘人造纸’之后，狄西阿库斯就跟见了救星一样激动，含着眼泪给皮洛士看他身上被各种书写工具搞出来的伤……

    “我们现在的工匠需要从新开始培训，而且不是什么植物都可以做纸浆，这都需要实验……”

    “无妨无妨……我和我的学生随时可以过去给你帮忙……”狄西阿库斯大包大揽，也不知道他这个导师给不给学生发工资。

    “现在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您帮忙。”

    皮洛士对他讲了印刷的构想。

    狄西阿库斯听后说道：“按你的说法，‘印和刷’主要得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机械一个是油墨。”

    “没错。机械的事可以慢慢来，我们可以先做一些简单的机械来辅助人工，之后慢慢找能工巧匠改进；

    “不过墨水的事却必须得一位专家来。现在用来在莎草纸上书写的墨水虽然也能在‘人造纸’上用，但仅限于手写。如果要用在印版上，必须得是具备一定粘性的墨水。”

    “我有一个朋友，可以解决你的需求。”狄西阿库斯沉吟片刻然后对皮洛士说：

    “他是个博学的人，熟知各种矿物和生物材料的性质，尤其是植物领域最为精通，想必不只是墨水，连造纸也可以给你不少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