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暴君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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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勇敢有力气,我真的羡慕我自己。 ——《猪猪侠》 他出生于一个洛阳土著家庭,父亲是小学教师,母亲是下岗工人。 他出生的那天,皮父日访人文、夜观星象,希望他在学业上有所成就,于是肇锡嘉名曰皮洛士。 洛士少时体弱多病,大球小球基本与他无缘;但敏思好学,课外还时常看些杂书。 及长,体弱依旧,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孬种的样子;学业上却屡试不中,最后只得找了个普通大学。 普通家庭,普通文凭,普通工作,一晃眼就30岁。 虽然小时候也有各种幻想,但时间到了这里,就已经注定了以后将作为普通人度过一生。 谁知突如其来一场秋凉,再加班多盖了几个章,也不用什么泥头车,竟然就这么穿越了! 如果说他有什么事情放不下—— 一是硬盘, 二是女朋友。 如果说他有什么事情没有遗憾—— 那就是他曾经旱地行舟、重建罗马! ** 他出生在帕斯萨戎的王胄之家。他的父亲是伊庇鲁斯的埃阿喀得斯王,他的母亲是色萨利反抗军的统帅法萨卢斯的门农之女佛提雅。 在他出生时,第二次继业者战争正进入白热化。他父亲与亚历山大之母奥林匹亚丝并肩作战对抗卡山德,但却在进军途中遭到国人叛变。 尚不足岁的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父亲的伙友救出,被带到伊利里亚他的姑父格劳西亚斯王那里,由他的姑母贝洛雅抚养长大。 六岁那年,第三次继业者战争爆发,他的父亲被请回国复位,与养父格劳西亚斯联合对抗卡山德,但随即被击败而战死。 一直等到12岁,第四次继业者战争爆发,安提柯进攻卡山德,历史再次重演,他的养父格劳西亚斯王助他回国登基,直到今日。 他的名字叫做Πρρο。 ** 这是两位皮洛士的故事。 当然,现在已经分不清是哪个皮洛士了。 他的脑海常有两种语言混杂,一种是单音节的分析语,一种是多音节的屈折语。 他的意识常由两种性情交织,一种是文质、稳重而勤奋不辍,一种是热情、急进又野心勃勃。 他的行动常被两种力量驱策,一种是从新做人的喜悦,一种是对无限未来的期盼。 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他将竭尽所能去追求伟业,以回报命运的馈赠。 ………… ………… 只有一声惨叫。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现在一个壮汉趴伏在地上,而他握着短剑的手被按在背后,由一个少年抓住了手腕。 所有观众还如在梦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仅仅通过他人的视线就预判出身后袭击者的方位,然后在眼睛看到之前、一边躲避一边擒住敌人的手腕,再往后的事情不用说外行人、内行人也难以说清 ——只能说皮洛士大概做了个后空翻一样的动作,而那个彪形大汉则在惨叫中跟着空中旋体两圈半。 台上的烟尘尚未散去,一场突发的刺杀已经被消弭平息。 “就这?卡山德的舔狗,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名叫皮洛士的年轻的巴塞琉斯不屑的说道。只是脸上那歪到离谱的笑容暴露了他淡定语气下复杂的心理活动。 “不过,在奥林匹亚祭典上当着众神的注视施行刺杀,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就为了讨好卡山德?值得吗?” 那个胖书记官仍然在呆滞状态,攥紧的拳头还举在空中,仿佛在为前上司助威。 全场哗然! 竟然在一瞬间就制服了来自背后的刺杀者! 那样还没发育完全、不算特别强壮的体格,竟然能单手擒住几乎两倍于他的壮汉! 该说不愧是阿基琉斯的子孙吗? “幕后主使是卡山德?又一轮大战要爆发了吗?”雅典学者冷静分析。 “这个反制……纯度很高啊!”斯巴达使者从专业角度发表意见。 “这么优秀的年轻人,绝对有资格进圣团啊……”底比斯流亡者眼前开始浮现旧日战友。 “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手擒强敌,当年狄奥尼修斯也没这两下,嘿!失了大敬了……”叙拉古贵人进行纵向对比。 “哎呀我去!”马其顿老兵忍不住一拍大腿。 皮洛士冷眼看着台下仍处于震惊状态的梅伽卡勒斯,心中怒火沸腾。他千里迢迢跑来参赛,想着扩大伊庇鲁斯的影响力,结果尾随而来的却是反对派的刺客! “就这样吗?梅伽卡勒斯?”皮洛士提起刺客的手冲死胖子摇了摇,疼得那大汉连连惨叫。 “这就是你为自己的君主、奥林匹亚的优胜者送来的礼物吗?” “我……”梅伽卡勒斯呐呐不能言。 皮洛士吸了口气,朗声叱骂: “卑劣的谋杀者!可悲的蠢蛋!卡山德的舔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你……你不过是一个僭位的伪王!”刺杀失败,书记官已经陷入绝望,但还是不甘心的高声抗辩:“从你父亲那里就已经失位了!你有什么资格做国王!” “我父亲岂容你这种小人污蔑!”皮洛士怒声说道:“他堂堂正正的战死!他是作为摩洛西亚的国王、伊庇鲁斯的统帅在与卡山德的战争中奋战至死!他到死都是国王!” “你……” “你!倒是你!你原本是我的敌人,是伊庇鲁斯的叛徒!你这下三滥的阴谋家、没有廉耻的小人!你有什么资格做书记官!” “我……” “我难道不是为了伊庇鲁斯的安宁——才宽恕你们这些对卡山德奴颜婢膝的叛徒?才与你们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盟誓? “可你们为了自己那一点小小利益、为了讨好强者,肆行阴谋政变、诉诸无耻暗杀,视国家的法律和神明见证的盟约为无物! 年少的巴塞琉斯悲愤的喊道: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们,那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台上的冠军发泄怒火,台下的众人静静的听着。 这一番话骂的是梅伽卡勒斯等人,但希腊人无意听来,也觉得难受。 这些年,希腊城邦在继业者们的yin威下苦苦挣扎、在夹缝中艰难求存的经历,并不只是一句‘随风摇摆’那么简单。 人类的群体,在面临外部的巨大压力时,并不会那样简单的趋向于团结一致应对外敌,而是相反——内部的矛盾斗争往往也会变得前所未有的激烈,希腊诸城邦就是真实的写照。 反马其顿的、亲马其顿的、亲安提帕特的、亲佩尔狄卡斯的、亲奥林匹亚丝的、亲卡山德的、亲波利伯孔的、亲托勒密的、亲安提柯的…… 出于理念、出于利益、出于恐惧…… 各种各样的派别层出不穷。 为实施自己的政见、遂行自己的路线、保证自己的派别能够上位,城邦与联盟内部各派对于政权的争夺早已突破一重又一重底线,各种残酷卑鄙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继业者战火不休,城邦内部也俨然化为血腥的角斗场! 高层的人才死的死逃的逃、底层的民气也涣散不堪,就在这样的斗争中,希腊城邦的精华也逐渐消磨殆尽。 是啊!这样下去城邦还有什么希望?希腊人还有什么希望? 想到这里,无数听众惭愧的低下头,更有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隐隐约约响起啜泣声…… ………… ………… 在人群后面,一个穿着麻布长袍的老者微微颔首。“这个年轻人说得好啊!” “老师?” 旁边围着一群人,都是衣着朴素,与场中穿着节日华服的观众格格不入,显然都是这大胡子老人的学生。 “人最大的灾难来自于自身、来自于失控的欲望。 “部落的君臣也好、城邦的政客也好,他们为了权位而彼此争斗,混淆伦理、践踏法律、背弃邦国,自甘堕落地做下无数荒唐之事,搞得天怒人怨。 “岂不知,他们的权位正是源自于伦理之有序、法律之尊严、邦国之独立。 “篡逆、谋杀、卖国的行为,难道不是在混淆自己赖以富贵的伦理?难道不是在践踏自己赖以安宁的法律?难道不是在背弃自己赖以自由的邦国? “他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恰恰与自己那愚蠢短视的心思背道而驰? “世人愚昧,也因愚昧而不得不追求权位;而对于权位的追求不知节制,反而只能给自己招来祸事!” 老人一捋浓须,结束了教导: “走吧,今天这热闹就看到这里吧。” 弟子们恭敬的跟着老师离开,一边走一边都还在低头沉思,咀嚼着这一番教诲…… ** 梅伽卡勒斯已是面如死灰。 作为同时触犯神庙律条和埃利斯国威的双重现行犯,如果刺杀成功,他倒是可以借卡山德的虎威安全离场; 但此刻刺杀失败,苦主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无论神庙还是埃利斯人,哪怕再恐惧卡山德、再不要脸,都没有放过他的可能。 他此刻等于已经是个死人了。 被皮洛士训斥,他也只是像死人一样无意识的张口结舌,反驳是反驳不过的,只能干挺着挨骂。 但皮洛士岂能这样放过他? 必须往他伤口上糊老干妈啊! “你知道吗,梅伽卡勒斯,其实我很为你感到可惜。” “……” 两眼无神的人抬起头。 “我很同情你,我都难以想象你接下来无论是死前还是死后将要遭受的折磨。但你本来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啊?”梅伽卡勒斯一脸茫然。 “我没有骗你。你陷入这样可怕的境地,完全都是因为你和你的朋友们卑劣且愚蠢,你们这些可怜的小人只能以你们自己的阴暗心理来揣度一个本身毫不贪恋权位的人。其实你们本不必这样的。” “如果你早早的告诉我——只要你诚恳的跟我说,说这个王位,意味着要和你们这样的小人为伍、要把宝贵的光阴浪费在你们那虚伪恶毒的权术游戏中,那么我当然就会明白——‘啊,原来这个国家已经烂到无可救药’——然后梅伽卡勒斯,你就可以从我这里得到那个无论问多少次都不会变的答案—— “这巴塞琉斯、不做也罢!” 皮洛士两手一摊,平静的看着梅伽卡勒斯带着更加绝望更加挣扎的神色被神殿守卫押走。 然后又补了一刀。 “永别了,梅伽(mega)……卡勒斯!” 再次爆发的哄笑中,胖子一边挣扎着发出不屈的怒吼一边被守卫拖走…… ** 我已经失位了。 尽管对于政变早有预感,但皮洛士还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对着死胖子一顿嘴炮输出,发xiele怒火,现在冷静下来,心中难免惶惶。 他这个王位本就是从继业者们的斗争中得来,近在咫尺的卡山德始终是悬在王座上一把利剑。 外部的敌人是主要原因,内部的敌人反而是次要原因。 对于历史的进程他大概是清楚的,可是没想到自我奋斗的结果居然是命运走向了更坏的方向。
政变提前了! 而且偏偏发生在他远离本土的时候,完全没有抵抗的办法! 出于继业者们的外部影响,邦国内部的反对者不择手段、刺杀政敌。这样的闹剧,不过是悲惨纷扰的希腊诸邦的亡国奴们的日常而已! 他看着台下默然的希腊人投来的眼神,有同情,有愤怒,有悲哀,有不甘,有绝望。 或许在这一刻,我们彼此之间都有了一点点统战价值? 皮洛士左手一用力,那刺客的骨节发出渗人的爆响,受害者一边哀嚎一边驯服地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然后被移交给上前的神殿守卫;同时,他右手不着痕迹的向大贞女比出个“四”。 这个手势既有为自己带来的麻烦致歉的意思,也有“请帮忙将我的仇敌碎尸万段”的意思,还有“请尽快继续颁奖仪式我参加比赛以来已经被这个‘拴狗绳’扎了三天我未来的霸业还真的离不开我的传宗接代能力所以求求你快点吧”的意思[见附]。 大贞女欣然会意,仪式继续进行。台下的观众们也好像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大贞女从助祭手中接过准备好的桂冠,来到皮洛士面前。但当她背对观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酷。 她一只手拿着桂冠,而另一只手…… 那是一个“五”! ………… ………… 何止是认同。 希腊群众简直为这位优胜的、命运多舛的、英武不凡、年轻貌美、阳道雄伟……咳咳……的少年心醉神迷。 虚无主义的观众:“说到底就是个武装赛跑的优胜,没啥了不起的,还有之前那么多赛程什么长跑短跑赛马五项竞技……连诗歌朗诵都有优胜者,更不用说还有什么地峡赛会、赫拉赛会、德尔菲赛会……” 爱抬杠的观众:“呵呵,说的真有道理,明年普拉提亚赛会的武装赛跑含金量更高您要不去显显身手给皮洛士打个样?”。 现实主义的观众:“唉,这皮洛士王位也没了,以后也就是个普通人,不会有什么大出息。” 爱抬杠的观众:“呵呵,人家皮洛士就凭这身手在哪都是座上宾,您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卡山德的大军就要来了说不定就在你家门口大开红线。” 阴谋论的观众:“你说会不会这是皮洛士自导自演的闹剧?偏偏就他来参加奥运会的时候偏偏就发生了政变?就这个巧合程度,这是否有点……” 爱抬杠的观众:“呵呵,你单手把那个刺客制服一次我看看,我让皮洛士把桂冠让给你。” 拿不准自己性向的观众:“这少年居然留了女人一样的长发,当然我不是说长发不好,可是他明明是个少年却留了女人的长发……这是否有点……” 爱抬杠的观众:“……” ** 星斗市民还在台下热火朝天的扯淡,随即神殿的大贞女宣布了更加劲爆的消息: “……伊庇鲁斯的皮洛士拿下赛会三项优胜,为了表彰这前无古人的功绩,我们特意授予他独一无二的桂冠!” 什么?! 三项优胜? 随即人群中有“消息人士”开始科普皮洛士选手在前两天的赛程上取得的优异成绩—— 赛马和五项竞技! 赛马也就算了,这个项目一直被北方的色萨利诸城邦包揽,南方城邦对此也提不起兴趣 ——自然的,也没有人注意到皮某人求人托关系从远在极东的巴克特利亚搞来的“天马”,和那造型独特的鞍具。 不过“五项竞技”含金量可就高了! “他真的拿下了五项竞技的优胜?” “有一说一,他拿下了标枪、跳远和摔跤三项。” “加上赛马和武装赛跑这不就是五项全能了?我早知道他很出色,可是没想到这么出色……” “不吹不黑,比赛的东西做不了假,能赢说明人家真有本事……” “其实我觉得伊庇鲁斯人也说希腊语,应该也算希腊人吧?” “纯路人,客观的讲这皮洛士不愧为阿喀琉斯的子孙,身上流着半神的血脉,堪称希腊人中的希腊人……” 这个时代的体育理论还十分落后,规则和技巧都很不全面,前世的皮洛士虽然是个胎里素,但对这方面的书还是看了不少。 但是,另一方面,技术并不能弥补所有差距,只能说,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优胜当然是经过精心准备才取得的成果,当然也不光是赛场上的准备…… 希腊人已经对“皮洛士的胜利”心服口服,接着就看到了神殿大贞女所说的“特别授予的、独一无二的桂冠”长什么样。 那是由代表宙斯的橡叶、代表阿波罗的月桂、代表雅典娜的橄榄枝共同编制的桂冠,辅以金银丝固定,造型优美,金光闪闪。 当人们看清桂冠的那一刻,所有人心里都闪过一个想法: 皮洛士和神殿的贞女们,该不是有什么黑幕交易吧? ** 大概能猜到希腊人想法的皮洛士则在心中回应: 呵呵,当然有黑幕! 虽然皮洛士也没有太多的钱收买贞女们——人家都不是没见过钱而且也没啥用钱的地方,同时他这个巴塞琉斯说实话真的有点穷,但是—— 奶油冰激凌裱花小蛋糕你们听说过吗? 你们怎么可能听说过,本王上辈子也仅仅只吃过一次而已。 本王这辈子也仅仅吃过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