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姐夫走后，乔康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感觉很累，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吧？以前的自己，工作量比这要大很多，可是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只要工作时间久了，就觉得头晕眼花了， 休息一会儿的乔康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已经18:53分了，忽然想起来今天和妻子约好了要去岳父家吃饭。他很奇怪妻子为什么没有提醒自己。拿过电话一看，有好几个未接，原来自己不经意间把电话调成振动模式了。 他急忙起身穿上衣服，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妻子的电话，告诉妻子自己忙业务忘了时间。妻子在那边温柔地说:“没关系的，你没有事情就好，爸爸mama都等着你呢。”“好，我马上就到。”乔康一边说，一边向停车场走去。 乔康打开车门坐进车里，往外倒车的瞬间忽然感到胸口剧烈疼痛起来，他急忙一脚刹车把车了停下来，然后把头靠在方向盘上，以为过一会儿就会好起来，可是过了好久，胸疼的症状也没缓解。 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乔康忍着疼痛拿出手机接了起来，妻子在那边温柔地问道:“快到了吧？老公。”乔康不想让妻子担心，找个借口说:“临时出现了些问题，我不能赶回去了，不用等我了，你们先吃吧。”“哦。我知道了。”妻子答应之后挂了电话。乔康听到断线的声音，恋恋不舍地放下电话。他真的怕再也听不到妻子的声音了…… 胸口继续疼着，他忽然觉得人生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去处理:如果说以前的自己活着是真实的迎合现实，那么现在的自己活着则更接近自己的灵魂，他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思念故乡，特别思念故乡的朋友们，特别想见那个爱笑的她…… 在意识还没有丧失之前，他拿出手机，拨通了120的电话，告诉接线员自己的地理位置，然后他又打通了王秘书的电话，让他马上过来，小王没多久就赶到了，120回访建议不要移动病人，并告诉小王紧急情况下如何进行救治，他们马上就会赶到，所以小王只好陪着乔康一起等救护车。 在等待的过程中，乔康叮嘱小王一定要对妻子保密，如果他今天回不去的话，就电话告诉妻子自己临时紧急出差，在上飞机前没有机会打电话。小王看着乔康庄重的表情，知道他是怕自己的妻子担心，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乔康听到救护车的鸣叫声，他知道没有问题了。在心放下的刹那，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乔康睁开眼睛，已经是午夜一点了。他环顾四周，发现白茫茫的一片，他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里了。手臂上粘着输液胶贴，小王在床边打着瞌睡。他对小王一万个放心，他知道只要交代过的事情，小王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的。 看着瓶中的液体还有好多，他又闭上了眼睛，恍惚间，他回到了自己的中学时代，和同学们在cao场上嬉笑打闹，看到有一个孤单的身影静静地坐在cao场树下的长椅上，乔康想看清楚她是谁，可是越想看清楚那个身影越模糊。乔康觉得自己好累好累，他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乔康又醒了，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家乡的路离自己已是千山万水。他不禁在脑海里添了一阙词:浮世清欢。春梦无痕。几时归去。做个闲人。故乡遥遥。忆水涟涟。天涯倦客。不知归期……是啊，虽然厌倦了漂泊，可毕竟他已经属于这个城市了。这个城市有他的爱人，孩子，家人，朋友……而故乡，只是心底的一丝记忆，他今生还能回去了吗？ 乔康苦笑着摇摇头，真是梦啊！如果说他心中有梦想，有想见的人，他希望见到的是于琪。 小王打了一个瞌睡，头不小心撞到了床边，疼得一咧嘴，醒了。乔康看到他这样子，想伸手帮他揉揉，抬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挂输液的那只手已被动态监测仪控制着，动弹不得。小王揉着被撞疼的头，一抬头看到乔康正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笑了笑:“乔总，对不起啊，我睡着了。”“有什么对不起的，睡着也正常啊，头撞疼没有？”“没事儿。嫂子那里我打电话按照您说的告诉了，您不用担心家里了。”“知道了，谢谢你啊。”“医生说，这次多亏发现及时，心梗及时通拴，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了。明天早上再做一个心脏造影，看看有没有堵塞的地方，如果有的话，就需要做一个心脏架桥手术。”“不会的。”乔康笑了笑说。他是乐观的人，凡事都喜欢往正面想，所以他幸福而快乐。但是，这件事也在不经意间给他提了个醒，是应该注重保健的时候，也该到了了却自己心事的时候了…… 朝阳在凌晨五点照进病房，病房里明亮而温暖，乔康把头转向窗外，才发现玻璃窗外的楼下花团锦簇，已经好久，他没有感受到这种氛围了，每日里行色匆匆地各种忙碌，都忘了欣赏身边的各种自然美了。 小王害怕阳光刺了乔康的眼，就起身想要去拉病房的百叶窗，在拉之前，他征询了一下乔康的意见，乔康摇了摇头，告诉小王把窗户打开，小王按照他的要求打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刹那间涌进病房，乔康深深呼吸了一下，感觉有淡淡的花香弥漫其中。 门口响起了几声敲门声，小王应了一声，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位年轻的护士，戴着口罩，护士帽，步履轻盈地走进病房，手里拿着一个托盘，走到乔康身边，看了看动态监测仪上面的数据，记录下来，然后笑着问乔康:“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可以。”“今天早上不能喝水饮食，因为涉及到体检，现在我先给你采血，好吗？”小护士的口罩上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看起来很漂亮。乔康看着她，不禁笑了:“我现在躺在这里，有说不好的权利吗？”小护士一听他这么幽默的话语，也笑了，漂亮的眼睛变成了一双小月牙。 抽完血后，小护士看了看输液瓶，对小王说:“这是最后一瓶液体了，点完之后，按铃叫我们来拔针就可以了。”护士走了，乔康忽然想起了mama，如果mama有幸活到现在，无论多大的病，花多少钱他也有能力做到啊，可是……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不禁湿润了。 担心小王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急忙闭上眼睛，把头转向背对小王的一侧。小王不明就里，以为自己的乔总累了。看看输液瓶中的液体，还有好多，也不是三五分钟能点完的，就轻轻踱步走出病房，到门外伸展一下腰身。 躺在病床上的乔康心里排江倒海地翻腾着，他想起了mama临终时候的那句:儿子，谢谢你。想起mama温和的笑容，想起mama慈爱的目光，而如今，也只能想想了。 小王在门外呆了一会之后回到病房，他怕乔康睡着了，如果不小心动了，输液针脱落的话，还得重扎一次，从心里讲，小王特别敬重自己的这个上司，因为他顾家爱妻，不好女色，不嗜烟酒。有时小王真想不明白，他的这个上司是哪种材料制成的。他已经把乔康当作自己做人的榜样了。 小王轻轻推开房门，害怕惊扰了乔康，走到床边，看到输液瓶里的液体还有一些，就坐到床边放的椅子上。 乔康睁开眼睛看了看小王，慈爱地说，“不用照顾我了，到那边空床上躺着休息一下吧，累坏了吧？”“没事儿，我不累。”小王笑着摇摇头。“几点了？”乔康问。“六点十八。”小王看了看表，回答道。“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儿子要上学。”“好的。”小王拿起乔康放在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乔康家里的电话，然后把电话举到乔康的耳边，乔康赞许的对着小王点点头，他喜欢小王的原因是小王的细心机敏，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明了，他就知道怎么办。 响了几声之后，妻子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公，到地方了。”“是啊。”乔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儿子起来了吗？”“起来了，你不用担心，好好休息休息啊。”“好，我这次出差的时间可能长一些，具体几天，没有定下来，到时候告诉你。”“好，我去忙孩子了，想你，88。”“一样，88。”小王见乔康道了再见，就把手机拿了下来，放到桌子上。见液体没有多少了，伸手按下床头的按钮，不一会儿，那个小护士就出现了，和上次不同的是，因为忙碌得有些热了，她把口罩拉到了下巴的位置，露出了整张脸的轮廓，白净的皮肤，小小的嘴巴，大大的眼睛，真的很美。而最美的是她无敌的青春。乔康看着她，不禁在心里慨叹，自己的青春，似乎倏忽之间就不见了，那时的他们也是这个年龄吧？他现在想见于琪的心情越来越迫切了，因为他越来越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了，他想把青春时候没说出的话说出来，只是，还有那样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