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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火上浇油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回到辽阳城内的吴乞买,肺都要气炸了,又是跺脚又是拍桌子。连奴婢们端上来的蜜水都顾不上喝。

    “父王,这一定是撒改这个老狐狸的圈套!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假装中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

    宗磐也是怒不可遏。他虽然敢闯敢干,毕竟还年轻,这种阴谋诡计还没学会,但是撒改这个老狐狸却让他上了一课。

    “接下来怎么办?干等明日的投壶决定么?”

    挞懒手中有两万兵马,如果进入辽阳城内和吴乞买汇合,城内就有三万兵马,固守城池的话,别人休想攻破。他现在就在等吴乞买一句话,是屈服?还是抵抗?

    “明日投壶,必败无疑。”

    吴乞买心知肚明,自己并不是败在宗峻之死上,而是败在兵权和税收权政策的提前泄露上。到底是特么谁泄露的,让自己这两日的收买与付出全都白做了。

    “父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今夜就偷袭他们!”

    宗磐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的皇位......不,是我的皇位就这么丢了!

    “不可!女真人之所以能打败辽人,靠的就是团结一心。若是发生火并,人心离散,就算是将来我登基为帝,也只能收获一个人心离散,政权残破的国家。”

    吴乞买摇头拒绝。他是跟随兄长眼睁睁看着部落一点点强大,收拢人心,建立战无不胜的强大金国,付出了这么多心血,自己怎么忍心毁了他呢?

    “那怎么办?难道要低头认输?向那个jian诈的老匹夫,还有张狂的粘罕认输?去舔他们的靴子吗?呸,我死也不会这么做。”

    宗磐怒道。

    “也不一定非要认输。我们据有辽阳坚城,城内储存有上百万石粮草和无数从辽国搜刮过来的金银。我们可以坚守数年,而城外的他们携带物资不多,只能坚持十天半月。你们只需向外传言,说我也被人刺杀,身受重伤,目前不便出城,投壶之事,容后再议。”

    吴乞买琢磨了半天,想到了一个拖延的招数。

    “父王又能拖到几时?”

    宗磐对父亲的优柔寡断很是不满。

    “拖上十天,城外人马粮草不足,自然可解。”

    吴乞买说道。

    “若是他们赖着不走呢?也像金兀术他们一样,将周边城池的粮草调拨过来纳为己用。我们在城内又无法阻止!”

    挞懒忽然说道。之前金兀术和宗峻有三万五千兵马,就是强行剥夺了周围盖州和海州的粮草,吴乞买人少,不能阻止。现在撒改、粘罕他们同样领兵三万余南下,若是用同样的招数,辽阳城内就能阻止吗?

    同样是不能。

    所以期望躲在城内不出去,熬走对方,本身就不现实。

    但是看吴乞买这一副想做缩头乌龟的模样,挞懒突然有点理解阿骨打为什么不让吴乞买领兵了。

    但是,又能怎样呢?自己已经表明立场,已经无法离开了。

    “让我的兵马入城吧。”

    挞懒最后无奈的说道。入城,表明要和吴乞买共进退。留在城外,他也怕被金兀术和粘罕联手偷袭。

    “好,好,好,有堂弟相助,我何惧之有。”

    吴乞买哈哈大笑。宗磐却在旁边气的咬牙切齿,一甩袖子,离席而去。

    当夜。

    撒改的营帐内。

    “你受何人蛊惑,为何突然跳出来争位?”

    撒改对着儿子粘罕怒目而视,厉声责问。

    “父亲,此事皆是尊从我本心所为。难道这大金皇位不该有我流水部一半么?凭什么他们一系就该世代称王,我们一系就只能内政做相?”

    粘罕义愤填膺的应道。

    “这是我们女真的传统......”

    “传统就该强者上位!”

    粘罕打断父亲的唠叨,站起身转了一圈,宽大的羊皮袍带动一股膻腥味,道:“父亲,你看看我,身躯多么威武雄壮,六月的炎炎夏日,仍在穿着破旧的羊皮袍子,为什么?就因为羊皮袍方便我随时穿戴铠甲,上马杀敌!

    你再看看吴乞买,浑身绫罗绸缎,鲜艳的衣服,又轻薄又凉爽又好看,还养出一个草包肚子。

    这样的家伙,按照我们女真人的传统,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勇石鲁。但是现在,他却要继位成为皇帝,多么可笑。

    父亲,您说我能忍的了吗?”

    粘罕一口气将自己的怒气发泄完毕。

    “所以你们就杀了宗峻?”

    撒改紧盯着粘罕问道。人老成精,他见过的事情太多,类似的手段也见的太多了。

    “没,不,我没有杀。”

    粘罕眼神游移了一下,最后还是错开了父亲询问的目光。

    “粘罕,我给你取汉名完颜宗翰,是希望你有一颗宽广,浩瀚之心,能容纳天下。但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虚伪,又不择手段了呢?宗峻还只是个孩子,你们明明有更多其他方法,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撒改摇头不已。权利交接时,最忌讳见血,明争暗斗都在规则之内,可一旦见血事情就容易失控,这是多少辈先祖们的经验教训啊。

    “我不择手段?”

    撒改失望的话,似乎触碰到了粘罕的痛点,怒气怦然上涌,怒道:“若是你支持我,我何必行此险招。若不是你定下的三日之期太过紧张,我又怎么会寻找外援!今日,你就该表态立刻投壶推选,让我上位,而不是拖到明天!”

    “你果然还是承认了。你以为自己今日推选,就一定会赢吗?你太天真了。你也太小看吴乞买这些年主持内政后勤时收买的人心了。”

    撒改摇头叹气,

    “哼,我才不相信在那样的劣势下,他还能翻盘。”

    粘罕不信。

    “由不得你不信。你的计策也太过拙劣,那些部落首领都是如同百年狐狸一般狡诈的人物,你以为他们看不穿吗?你只揭穿吴乞买的计谋,却未说如何给各首领好处,不见兔子,他们如何肯撒鹰?我为你争取这一夜时间,便是让你有时间找到他们,许下你的诺言。成与不成,就看你今夜如何许诺了。”

    撒改缓缓说道。

    “老家伙你......”

    粘罕听到此处恍然大悟,也暗道自己太心急了,光顾着去诬陷吴乞买,却忘了收买那些部落首领。

    “因为我是你的父亲。”

    撒改长叹一声,原则终归败给了亲情。他,实在对不起阿骨打呀。

    粘罕欣喜不已,抱拳而去,找到金兀术,一起逐一拜访部落首领们,舍弃许多好处,许下了自己的诺言,获得了众人支持。

    真是忙碌的一夜。

    午夜三更。

    撒改正在熟睡,突然感觉脖子有些冰凉,接着就是微微一痛,张口想喊,口中鲜血已溢满口腔。

    甜甜腻腻的鲜血不停从咽喉处流出,撒改捂着脖子,从床上翻滚下地,想要挣扎起身,背上却被踏上了一只脚,狠狠踩住。

    一挣,二挣,最终挣扎不动。

    从女真部落联盟开始,在位24年的国相撒改,一命呜呼。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营帐侧面悄无声息的钻出,脚步如猫,身形如蚤,翻出这片大营。又七拐八拐,翻入另外一处营地,进入一个帐篷。

    “得手了?”

    “我鼓上蚤时迁出手,从不失败。”

    “好,明日又是一场火上浇油。”

    “马先生,咱们认识快有一年,从营救玉麒麟开始便是好友。作为朋友,我想劝你一句,你身体文弱,这种刀刃跳舞之事,还是少做。陛下让我带话,此事结束后,便给你封关内侯,以后便留在陛下身边做个股肱之臣吧。”

    “多谢陛下。我从前在辽国,同燕中豪杰刘范、李奭及族兄马柔吉三人同心结义,在北极祠下洒酒,祭天发誓,要发动汉人起义,占据幽州、蓟州后归朝,可惜功败垂成,三位结义兄弟战死,起义百姓死伤殆尽。我孤身入宋,以为找到了汉人崛起的契机。谁想到宋国如此懦弱无能,竟然想要将辽国的岁贡转让给金国,仅仅为求取燕京一城,那我燕云十六州百姓岂不仍在胡虏统治之下?后来幸得与陛下书信往来,才重新找到了目标----我当为华夏建功!

    若能成功挑动金国内乱,自相残杀,对我华夏战胜金国殊为有利,那我即便冒死,也要完成。

    仰仗陛下威灵,现今事情进展顺利,等功成后,我就辞官,回燕京故地,做一个平民百姓,重回北极祠下洒酒,祭奠我那战死的三位义兄和诸多义士,告诉他们,我马植不负汉人之名,不负诸位兄长义气。”

    “马兄如此,可谓高义,让我们共勉。”

    “共勉!”

    ..............

    天亮了,撒改的尸体也被进去服侍的婢女发现。

    一声大叫,惊起了满营慌乱。

    “谁?是谁杀了我的父亲!我要将他剁成rou泥,喂给狗吃!”

    粘罕昨夜得老父亲提醒,一夜忙碌,效果颇佳。就等今日中午投壶得豆,取得皇帝之位了。

    结果天刚亮,就得到了父亲被人杀死在营帐内的消息,顿时懵了。

    悲伤与愤怒包裹着粘罕,让他整个人冒着生人勿进的黑气。

    金兀术和哈迷蚩、马植赶来看到粘罕的赤红的双眼,也是吃了一惊。

    “皇兄,是谁杀了国相?”

    金兀术上前问道。

    “我也想知道,你能告诉我吗?”

    粘罕盯着金兀术眼睛一眨不眨的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皇兄,我昨夜一直跟你在一起啊。”

    金兀术也是慌了一下,难道粘罕怀疑自己?那他可太冤枉了。

    “你们呢?”

    粘罕又瞧向哈迷蚩和马植。

    “我向长生天发誓,撒改国相之死,绝对与我无关,若有一句假话,必在长生天五雷轰顶之下,不得全尸。”

    马植竖起两根手指,果断发誓道。那真诚的小眼神,让谁看了都觉得无辜。

    “我也一样。”

    哈迷蚩刚才面对粘罕要吃人的架势慌了神,让马植抢了先,只好拾人牙慧的附和道。

    粘罕厌恶的看了哈迷蚩一眼,这种货色想来也不会有暗杀胆识。

    前夜他们刚刚这么处理了宗峻,昨夜就死了老爹,不得不让粘罕多想。

    “大太子,国相身下有字!”

    “什么?”

    粘罕急忙过去,推开众人,只见撒改一手捂着脖子上的大洞,一手压在身上。而他压在身下的手却沾着血迹,写了一个契丹文:乞

    “一定是吴乞买!一定是这个狗贼!”

    粘罕看到这个字,头皮立刻发麻,忽的站起来大喊道。

    马植见状悄悄在金兀术耳边道:“此事颇为蹊跷。不排除大皇子为了加票演的苦rou计。但国相之死,对我等确实有利,若是坐实了吴乞买所为,他便真的成了万夫所指,再也无翻盘可能。所以,四皇子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照着大皇子所言附和便是。”

    “先生高见!”

    金兀术不禁点头称赞,让一旁的哈迷蚩更是羡慕嫉妒恨,且有一丝危机感。

    “这一定是吴乞买嫉恨国相,派的杀手所为,我们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金兀术得了马植指点,立刻也站出来大声附和粘罕。

    周围聚过来的各部首领见撒改被刺,也纷纷谴责吴乞买。

    正在群情激奋时,辽阳城内一个使者赶来,说道:“皇储勃极烈昨夜被刺客暗杀,身受重伤,无法参加今日投壶大会,特来告知。他对无他参与的部落联盟大会决议,一概不认。”

    “什么?这个混蛋,焉敢如此!”

    刚刚死了老爹,又得知皇位之事要告吹,让粘罕再也无法忍受,拔刀出鞘,一刀砍了传信使者,鲜血噗的洒满营帐。

    “好啊!如此勇烈,不愧是女真豪杰,天生的皇位继承者!比起那装病躲在城中的吴乞买不知强上多少倍!”

    马植突然出列,为粘罕祝贺道:“吴乞买既然说自己昨夜被刺杀,那我们大家一起率兵进城,去探望他一番,可好?”

    “不错,真伤假伤,一看便知。”

    金兀术也同意道。

    “好,那我们就合兵一处,到辽阳城内看看,看他还怎么说!”

    粘罕现在笃定一定是吴乞买让人干的。辽阳城防守那么严密,怎么可能有刺客入城行刺。自己和金兀术都没有安排人去啊。

    肯定是这家伙恶人先告状,既然你杀我父亲,别怪我杀你一家啊!

    粘罕咬牙切齿,悄悄命人去收集攻城器械。

    而在此时,山海关一线,源源不断的兵马向这里汇集。

    豹韬军、云风军、常胜军十万兵马陆续到齐与雷鸣军汇合。玄武军战船运送粮草,随时支援。

    “陛下传令,让我军提前出关,从辽西走廊出兵北上。此行关键,速度,速度,还是速度。步兵围困城池,骑兵带三日干粮,越城而过。在辽河岸边盘锦城聚集。盘锦城内将由陷阵营为内应,玄武营水军为支援,快速克城。以上。”

    林冲在山海关外誓师完毕后,率领七千豹韬骑先行,史文恭率领七千雷鸣骑紧随,云天彪率领七千云风骑再追。郭药师等将领率步兵一路横扫。

    玄武军区十五万大军筹谋已经,一朝出动,风卷残云,势如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