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剿灭麻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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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 晁盖一边洗漱,一边侧脸问道。 “下官想通了。” 第二天一大早,董知尹就来给晁盖请安,态度谦卑。 “你想通了什么?” 晁盖已经对这个斯文败类的想法了解七七八八,但还是需要他自己说出来。 “下官以为,当前首要之事,并非捉拿劫匪,而是以挽回太师颜面为第一要务。” 捉拿劫匪和挽回颜面看似是一回事,其实区别很大。 劫匪不好抓拿,但是挽回颜面的方法很多。而官员们恰恰最擅长此道。 十万贯的财宝,济州府内搜刮一番,还是有的。 先将财宝奉上,在太师面前露个脸。让他老人家知道我董昌言是能办事的。 至于劫匪,牢狱之中囚犯多的是,偶尔病死七八个,也是情有可原的。 关键在于,需要上差不能太较真,一些关节更是需要上差遮掩。 董昌言将自己欺上瞒下的计划讲了一遍,道:“还请上差斧正。若能赶在太师寿辰之前,将足额财宝奉上,梁中书那边能有个交代,太师面上也有光彩。当然,上差那一份厚礼,下官自会一并备上,万望在太师跟前美言几句。” 董昌言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昨夜梦回,他觉得自己搜刮百姓的做法没有问题,危险出在自己亲自押运上。只要自己不出城,岂不就没事了? 而且这些细节都需要跟上差沟通,也算是把他拉下水。万一事泄,也有个同罪的。 “蠢货!” 晁盖洗漱完毕,端坐太师椅上,俾倪知尹,道:“漏洞百出的计划也来献丑。 无端搜刮百姓,激起民愤怎么办? 偷梁换柱囚犯有熟人认出怎么办? 朝廷要追查犯人家眷,牵连无辜怎么办? 数月后若是匪徒再次作案,宣称官府杀错人怎么办? 若是大动干戈被士人非议,无聊御史到官家面前状告太师为一己之私祸乱地方怎么办?” 知尹大囧,连忙告罪道:“下官浅薄,请上差明示。” “你也算是为官多年,历任升上来的,算是一郡诸侯,行事如此不谨慎,让我很担忧啊。” 晁盖继续拿捏。 封建官吏,恩从上出,前途全靠上司。所以,平时再威风凛凛,威严果断的官员,面对上差时也会唯唯诺诺,如同中了弱智光环一般。 不是因为他们突然变蠢了,而是他们的CPU处理器99%的功能都用在了猜度上官的心思上。 猜中了,不敢说,故意装傻来衬托上官英明,所以显得唯唯若若。 猜不中,更不敢说,怕言多有失,所以显得愚蠢懦弱。 越是如此,晁盖越要拿捏他,让他们猜不准自己心思,从而掌握主动权,为自己的计划铺垫。 “你的思路都是错的!” 晁盖先将董知尹全盘否定,让他自我怀疑。 “此事不但不能以太师颜面为第一要务,甚至不能跟太师扯上一丁点关系!” 晁盖说出自己的指示。 “太师老人家是何等人物? 文人之首,清正廉洁,德高望重。 岂会为区区十万贯发怒?岂会为这些铜臭大动干戈? 他老人家接受的只是门人弟子亲戚家眷的孝敬心意,他老人家恼怒的也是这份孝心被破坏! 你们这些阿谀奉承的地方官吏难道想败坏太师的清誉? 你们这些无能之辈难道想借着太师老人家的虎皮谋财害民? 荒谬!” 晁盖一拍桌案,义正言辞的爆喝怒斥。 董昌言吓的汗流浃背,跪地连喊息怒、不敢。 “你呀,是个知趣的。否则我也不会给你说这么许多。” 晁盖语调又平和起来,甚至温柔的上前将董知尹搀扶起来,还贴心的为他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 一推一拉,眼泪哗哗。 “谢上差!” 董昌言感激涕零,心中暖暖。 “黄泥岗发生劫案,不管被劫的是谁,作为官府都应秉公办案,一丝不苟。难道被劫的是普通百姓,官府就不闻不问了吗?” 晁盖继续循循善诱。 额,难道不是吗?大家都这么干!但是董知尹不敢说心里话。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下官两榜进士,文人风骨。最喜欢为民做主。济州百姓都称呼我为:天高一尺赛青天呢。” 董昌言顺着说道。 “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为了济州百姓的生活平安,奋力追查胆大包天的劫匪。 你看,这个基调和格局立马上来了。 既然是为百姓做主,那百姓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晁盖继续推演。 “那必须有!本官为了他们去抓匪徒,他们不能坐享其成啊!” 董昌言立刻附和道。 “那黄泥岗的匪徒真的是七个人加一个卖酒的么?不对,他们分明是一伙人数上百的积年老匪!” 晁盖忽然声色俱厉起来。 “啊?这,这,下官治下若有如此多的老匪......” 董知尹也知守土有责,这老匪盘踞之罪怕也不轻。 “谁说这积年老匪乃是济州治下?我可听说附近有一处横跨数州的三不管地带呐。” 晁盖微笑道。 “哦,哦,下官明白了,我济州、郓州、濮州、广济州之间确实有一个贼人落脚的好地方。人称纵横河巷一千条,四方周围八百里的水泊梁山。” 董知尹恍然大悟。那种三不管地带有匪,板子也打不到自己身上。 “但是,那水泊里真的有匪吗?”董知尹有点拿不准。 “我们说里面有,里面就一定有。” 晁盖呵呵一笑,这知尹在衙门里待的时间太长,对城外事物已经不熟悉了。 “额,那梁山老匪一定是作恶多端,极其凶恶的。” 董知尹也醒悟过来,官字两张口,我说有就有。 “不错,那梁山老匪也一定是人数众多,极难对付的。所以,我们要为民请命,去征缴梁山老匪,为民除害,夺回那十万贯财宝。” 晁盖继续撺掇。 “对,对,这些老匪要剿,一定要剿。” 董知尹也回过味来,只要确定了对手,那案子也就算有了突破。至于水泊里有没有劫匪,谁在乎? “既然要剿匪,自然需要钱粮。董大人为了全州百姓,全州百姓自然应该出钱出力。 豪绅先捐,百姓后捐。事成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拿出十万贯弥补太师老人家的生辰纲,剩下的钱三七分帐。 一次剿匪不成,还可以再剿第二次,第三次,你明白了?”
“明白,明白,下官明白了。” 董知尹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一条金山大道。也不禁赞叹京城的人就是高明,拿了钱财,还得了名声。 所谓又当又立,不外如是。高明啊。 “只是,大人,把事情如此扩大,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董知尹冷静下来之后,又有点小忐忑。 他的为官之道,向来是喜欢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种主动把事情扩大的做法,与他为官之道有些冲突,所以有些不安。 晁盖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董知尹连忙亲自端起水壶,给晁盖把茶水满上。 “你可知何为锯箭法和补锅法?” 晁盖耐心教导道。 “不懂,请上差教我!” 董昌言躬身请教,他现在对晁盖是又敬又怕,感觉对方有着无穷的智慧,自己拍马不及。 “古时,有人中箭,请内科大夫治疗,内科大夫道:箭在体外,请找外科大夫。 又请外科大夫治疗,外科大夫将箭杆锯下,即索谢礼。 问他为何不将箭头取出?大夫笑曰:那是内科之事,请找内科大夫,与我无关。 当事情无法推脱时,不妨满口答应,但只做无风险之事,风险太大便推脱于理不合。 此便是锯箭法。” 晁盖笑眯眯的对董昌言普及道。 董昌言暗暗思索,生辰纲在我辖区被劫,推脱不过,只能接下。 但我是济州知尹不假,可事情一旦涉及贼寇,那就要动兵,动兵就需要衙役、兵丁、钱财、粮草,而这又能拖延时间,那十日之期的沙门岛之约,自然迎风破解。 上差好高明! 晁盖眼中,董昌言的人物面板,头顶那绿色笑脸,嘴巴咧的快成弯月了。一丝白烟飘入晁盖头顶融入。 若是将来我们撕破脸,董昌言知道真相,会不会因爱生恨,两级反转,从深绿笑脸,变成黑色暴怒啊? 晁盖继续道:“做饭的锅漏了,一般人家舍不得丢,就会请补锅匠来补。 锅匠一边刮锅底煤灰,一边说:请点把火让我烧烟。然后趁主人转身之际,用铁锤多敲两下,把锅裂缝敲长。 然后说,你这锅裂缝太长,刚才有煤灰挡着看不见,挂掉煤灰就露出来了。幸好被我发现的早。 主人连忙感谢道:不错,不错,今天若不是遇到你,这锅子怕是不能用了。 等锅补好,主人与补锅匠皆大欢喜而散。 此便是补锅法!” 晁盖继续道:“你可想明白了什么?” “下官明白了。上差故意把事情如此扩大,却又都在掌控之中,就如那铁锤敲锅。 事成之后,梁中书得了钱财,下官得了功绩,太师得了脸面,大家皆大欢喜。 那梁山老匪又在水泊之中,我等说剿灭多少,就是多少,即便有人想要核实,也不敢深入水泊去看。 妙啊,妙啊! 对了,上差,那梁山水泊匪首该怎么称呼?” “匪徒如麻,坑坑洼洼,就叫王麻子吧。” 晁盖一本正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