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忧郁少年
十月，天气渐寒，夜还未明。 宿在山林中的五人一马正围着篝火睡觉，蝶落轻倚着树干静谧的睡着，精美的脸庞在火光的跳跃中明暗变化着。 顾东诚在篝火旁盘坐着将头一上一下的轻点。 白马卧在靠近火堆的位置处四蹄向外地静眠中。 而岳不易则枕着白马的肚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不自觉地将头靠近同样枕着白马肚子的邹玉。 不知道是不是熊孩子中和麟焰的缘故，在寒夜里，邹玉身上总能产生热量。 他身上生出的热量倒是让刚踏上修行路的岳不易在寒冷中有了不少依靠。只是他这一依靠，难免让熊孩子难受极了。 熊孩子嘟囔着伸出手按在他的脸上，直把岳不易的脸按得凹陷了下去。 可就算是这样，这两个互相‘折磨’的家伙还能在互掐中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 逍遥躺在高高的粗树枝上，双手背后将头环绕，翘着二郎腿，在弦月的清辉中一呼一吸着。 他这般睡法让蝶落经常拿他和猴子比较。可脸皮厚的他是从来不在乎蝶落的奚落的。 邹玉倒是很羡慕他的这种睡法。可在他尝试时差点从树上栽下来后，他便每天就老老实实地枕在白马肚子上睡觉了。 人睡得安逸，可绿草就没这么舒服了。 水汽慢慢缠着草叶，化作白露压在它的身上，直将绿草叶压弯了腰。 就在绿草弯下腰，想将叶上的白露甩掉时，寒风吹过。 白露怕冷，更将绿叶抱紧，在清风中，白露化作皎洁的霜，将绿叶死死纠缠。 叶也无奈，便只能由白霜在自己叶面添上一道道白梅似的纹络。 要说五人中最勤快的是谁，那当然是蝶落了。 十月的天，天明的总是晚一些，所以当蝶落起身的时候，月还斜挂在枝头上呢。 她慵懒地伸了一下腰，可惜无限的风情只能由明月，山林，绿草，寒霜和清风来欣赏了。至于人嘛，都还在熟睡着。 当她热水时，水在煎熬中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时，顾东诚停下了他点头的动作。他将盘的有些发麻的腿轻轻揉了揉。 当蝶落和顾东诚采着野菜回来时，白马在红日的阳光照射下踢动着它的四个蹄子。 邹玉随着它的动作，将有些发闷的身体翻滚了两圈。 随着热源的消失，岳不易也将他印着小手印的脸抬起。 当邹玉和岳不易，白马紧巴巴盯着锅中的菜汤时，逍遥爬起。 他顺着树干滑下，说了一句，“好香。” 这时五人中最懒散的那个也醒了。 五人一马整齐的围在火堆前，伴随着林鸟叽喳声吃着早饭。 蝶落的吃法是好看的。顾东诚的吃相是优雅的。邹玉的吃法是无所顾忌的。岳不易的吃相是陶醉着的。逍遥的吃法是随便的。白马的吃相是最不像人的。 五人一马各自吃完了自己的早饭，伴着熄灭的篝火，踏上了今天的旅程。 当顾东诚他们这五人一马闯出这片山林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枫林。 火红的叶闯入了他们的心，让他们眼前一亮。 枫叶，红在秋冬交替之际，它是秋的告别者，又是冬的迎接者。 这红叶是否是秋冬的双面间谍呢？它那火红的色，是否是血染成的呢？当枯叶飘零的时候，它的心究竟是属于秋，还是向着冬呢？ 有些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虽未言语，但似乎总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现在逍遥他们也看到了一个很能吸引别人的目光的少年。 他正孤独地立在枫树下，红色的衣伴着红色的叶，好像他也成为了这红色海洋中的一员。 他眉头处郁结着千年难化的哀愁，脸上写满生人勿近。 他仿佛并未看见顾东诚他们五人一般，只静静地伫立在枫林中，只伫立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如一副静默的绝美画卷。 “阿通，你欠我的酒什么时候还呀？” 有些人想要安静，有些人却不想他安静。逍遥惊喜地叫到，打破忧郁少年的静寂。 “你是阿遥。” 忧郁少年似也很惊喜，他惊讶的神情让他眉头处的坚冰稍微融化了一些。能再见到四年未见的朋友即使是忧郁少年的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而且这不只是他四年未见的朋友，还是他唯一的朋友。 庞通，他就像是掉队的大雁一般，一直孤独地游荡在空落落的天地间。 他是特别的，他眼中的如红叶般，如血样的眸与其他人是不同的。这就让他很难融入这片世界。而更可悲的是，这个世界也并未想接受他。 直到五年前，那是在一个寒夜里，一片光秃秃的枫树，一个惨兮兮的忧郁少年。 枫树林失去了它们如火的红叶，少年眼眸中的也快没了火一样的红光。 正当忧郁少年身体逐渐僵化时，正当他眼中红光将要熄灭时，一双温暖的手拖着僵硬的他走到一片篝火前，帮他取暖。 当他再睁眼时，眼前便是黑衣少年火一般的灿烂微笑。 篝火跳动的光芒重又为枫树林装上红叶，黑衣少年的灿烂微笑也让他眼中的红眸再次焕发光辉。 这一夜过后，忧郁少年走出他一直困守的枫树林。 他找到了另一团火焰，一团比枫树林的篝火更炙热的火焰。他有了一个朋友，一个唯一的朋友。 他和逍遥相伴了一年时间，这也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年。 可快乐总有别离时。 别离时，逍遥请他喝了一次酒，这是他第一次喝酒，逍遥看着他被呛的发红的脸哈哈大笑。他也笑，笑着这快乐的时光。 终于，在逍遥的‘阿通，下次再见面时，该是你请我喝酒的时候’声中，他眼前再没有了黑衣少年的身影。 他在被呛的满脸泪中喝完了那坛酒，喝完了那坛苦涩的酒。 他沿着逍遥的方向追寻。在一座巍峨大山中他遇到了师父，本来他并不愿意和师父修行。 可当师父说与其大海捞针，不如修行后闯一个功成名就，这样更容易找到黑衣少年时，他就决定留在那座巍峨大山之中。 分别的四年时光，他每年都会来看一看枫树林，也想看到那一团灿烂的火焰。 今年是他下山的时候，也是他准备闯出名声的时候。 他又回到了枫树林，在思索中，他听到了那一句‘阿通，你欠我的酒什么时候还呀？’。 他看到了那一团如火一般灿烂的微笑。 逍遥那谜一般的魔力让忧郁少年终于又找到了他心中追寻的那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