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定

    从剑冢内部出来，林雨寒也对天命者这个身份有了一定的了解了，至少自己的使命，自己的责任如今是知道了，虽然现阶段如果要让林雨寒自己去担起守护苍生这以职责，大概林雨寒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但是从前两位天命者的经历来看，似乎冥冥中身负天命之人最终都能成为一代强者，却不知自己这条路又该如何去铺展开来。

    其实林雨寒知道，现下想再多也是无用，就算你知道天下将乱，苍生有难又如何，没有实力知道得再多也无济于事，而且就连叶孟秋这般境界也都只求在乱世中自保，那即便自己身负天命气息，大概也要明境之后，才有能力去守护苍生，改变天下大势。

    一路两人皆无言，叶英应该早就了解了这天命一事，面色如常，但是林雨寒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一直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去成为真正的行使天命之人，因为空冥诀的缘故，他体内的剑气修炼积累成都莫名的变得极为缓慢，如果按问水剑诀上所述，初学者在第一次晨练之时就可以剑气聚满丹田，开始打通第二条经脉，但是自己一个晨练下来，体内的剑气却还是基本没有什么变化，更别提对于第二条经脉的修炼，其实这突如其来的重担，让他心里很是矛盾。

    于是两人一人平淡无奇，一人心事重重，在走到剑冢外围叶英平日修炼之地时才停下来。

    林雨寒一路上都在思考天命者一事，走路自然也是心不在焉的，连叶英驻足停下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撞在了叶英的后背上，惹得叶英微微蹙眉，不过叶英也没有说什么，倒是林雨寒一愣，连忙后退几步，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

    “额……失礼了，还望庄主见谅，我心里的确为这天命一事所惑，一时间没注意到您已经停下来了。”

    叶英摆了摆手，缓和了一下神色，然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似平日那边冰冷，望着林雨寒说道，“无妨，你身负天命一事我也知晓，难保你一时间心中会有诸多顾虑，实乃人之常情。先前我与你所说的收你为亲传弟子一事，先如今你意下如何，若有任何疑问但说无妨。”

    叶英外表极其俊美，一头银白发丝，又加上常年位居高位，所以一直给人一直高贵清冷，不那么好相处的形象，其实叶英从心而论，是一个极其平易近人的庄主，私底下几位庄主以及叶霜序两姐妹和他相处得都非常愉快，叶英完全不似表面上那般冰冷严肃，只不过林雨寒也是才接触叶英，不知道这些事情，所以在他面前自然十分拘束。

    看着叶英忽然间有些融化了的冰冷面容，林雨寒还有些不适应，不过经历了叶孟秋这一番述说，其实自己早已经和藏剑山庄在同一条船上了，既然庄主叶英有意收他为亲传弟子，那自己干脆就敞开心扉，将自己同藏剑山庄真正绑在一起，略微思索一番，林雨寒便将心中所想告诉叶英，以求解惑。

    “庄主，其实现下除却身份一事，最让我困惑的便是这苍生之责，凭心而论，我并不想做什么拯救天下，守护苍生之人，我想过得平平淡淡一点，若不是因为空冥诀一事，怕我现在还在稻香村中悠闲度日，即便我来这藏剑山庄，入这江湖之中，心中所想的也只是能有自保之力，不再奢望其它，说我胸无大志也好，贪生怕死也罢，这茫茫天道，凭什么一定要让我来承担这天命之责，又为何让我的人生只是从那稻香村中开始。”

    人各有志，有的人意图追寻那万人之上的高位，也有人喜欢那山水之间的闲情逸致，又或者花前月下的把酒临风，这些皆是各有不同，顺应天命者居多，逆天而行者少。

    但偏偏林雨寒心中便不愿天定，也不知这天命一责为何落在了他头上，若无这空冥一事，他到情愿在稻香村中看那片美丽的稻花，亦或者年龄到时，为自己寻一位伴侣，从此逍遥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也好，一代大侠也罢，却从不敢奢求肩负天下苍生这般事情。

    叶英也是一愣，竟不想林雨寒其实心中不愿做这个天命者，去背负这份重任，不过他也不觉得很奇怪，其实他当初成为藏剑山庄庄主时，心中也有万般无奈，终究还是继承了叶孟秋之志，将叶家，将整个藏剑山庄发扬光大。

    叶英在心中想了一会儿，看着林雨寒缓缓说道，“其实你有这般想法，反到是正常的，如你所言，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谁都不希望自己命运早就被苍天所定，人生多变方才有趣，我当初亦不想做这一庄之主，那时心中的想法大概和你一样，年少轻狂，身沐长风，向往自由，不过最终我还是应了下来，知道为什么吗？”

    林雨寒摇了摇头，“不知。”

    叶英突然淡淡一笑，“心有牵挂，每个人心中最重要的东西，都会让这个人用尽全力去守护她，那怕是付出生命。”

    林雨寒还是似懂非懂，有些不明白叶英所言之意，缓缓道，”弟子愚昧，还望庄主解释一番。“其实此刻林雨寒不懂，只谓时候未到，有些东西，亲身经历时，方能真正体会到个中深意。

    ”我之所言，于你来说，便是你如今知道自己将要守护这天下苍生，心中定有畏惧，但换个角度想，与其说你守护苍生，倒不如你守护自己心中所想，你且想想若苍生乱，天下变，你心中的山水闲情，把酒临风难道不会因此而破灭吗？守护苍生，亦是守护你在意的东西，姑且就当就当现在你的心中在意的是如风般自由，那么山河破碎时，你的这份自由还会如你所想吗？你看见苍生苦难，家国四散时，心中的自由还会如风般平静吗？其实我这庄主之位，便是为了守护我心中最在意的东西而坐的……。”

    叶英说道这里突然一顿，眼中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微微呢喃：婧衣，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天下身份万千，为何我偏偏是你的大哥……

    林雨寒还是有些迷茫，不过也理解了一些叶英的意思了，其实便是一种关联，守护苍生的同时，自己也就守护了心中所在意的生活，可是守护苍生又岂是想想说说那般简单。

    叶英见林雨寒还有些犹豫，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没有亲自体会到那种在意的感觉，说再多也还是无法明白。

    “其实你的心我能理解，与其说是你心中向往山水逸情，倒不如说是你心中那对命运的不甘想，你不甘想苍天将你一生所束缚，不甘想这天命一责为何要选择你来承担，不甘心天下人无数，为何这般重担要你来肩负。是吧？”

    叶英的确观心入微，林雨寒其实说那么多，就是抱怨命运的不公平，为何这般事情，偏偏落在了他的头上。

    见林雨寒微微点了点头，叶英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前两位天命者是如何选择的，但我知道他们二人皆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完成了自己的责任，既然你身负天命之气，便是苍天选择了你，当然你可以选择放弃，这也是你自己的权利。”

    说完，叶英手中气劲涌动，临空一舞，同先前叶孟秋一般将一柄插入周围石壁中的剑给吸了过来，然后交给林雨寒手中，郑重的说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明白，选择的权利在你手中，其实大可不必困惑，你一剑了结了自己，自然也不用思考这么多，但其实这是一种逃避，你心中犹豫，是因为苍生之责困惑了你，你其实大可不比在意这些，我的心不同于我父亲，我叶英可以不在乎天下苍生，我只求做我自己，大道无穷，但求本心。”

    叶英继续说道，“其实你现下心中还没有真正在意的事物，若有了，那时，你便会觉得天下苍生在你面前都不算什么了。”

    林雨寒心中纠结困惑，天命者的身份，苍生的重任，这些都压在心中让他喘不过气来，其实出稻香村时，他心中所想，至不过武功高强，日后行侠仗义，哪里会觉得自己手中还握着个天下。

    手中剑微微抬起，剑光霜寒，林雨寒于剑身的锋芒中看见了自己的镜像，有些模糊，有些心乱，“大道无穷，但求本心吗？”

    林雨寒看了看天空，蓝天白云一望无际，忽然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剑，再回首时，目光竟如同叶英的目光那般明亮：苍生之责，天下之任，这些何必忧心，我林雨寒只做自己，只守护心中所想，若心中所想为苍生，那便守护这天下苍生，若心中所向为一人，那便守护这一人，大道无穷，但求本心，唯做自己，天道也好，命运也罢，在意太多反而心乱，到不如随心而行。

    心乱以定，混沌太清，林雨寒突然向着叶英一跪，然后拜了三下，说道，“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从此苍生也好，天下也罢，弟子定当随本心而行，心不乱，路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