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可可
还是和过往所有在一起共餐的时刻一样，芳芳准备了两大桶米饭。 野菜在这深山里遍地都是，叶子和躯干一起紧贴地面，像是被人用脚踩过，味道略苦，但是反复咀嚼之后总是能尝到一丝甘甜。 芳芳问了很多人，也翻阅了一些书，找齐了这种野菜的所有叫法，从中选了一个自己最认可的名字——萹菜。她不知道的是，名字也可以由她自己取的。只要她说是那就是。 有了蔬菜自然还需要rou，她先是搞来了几个方觉尘最爱吃的鸟蛋，再去膳房求来了几斤野猪rou。 对了，最近大阵旁边死了好几只双头兔子，芳芳有幸捡到了一只。这样就可以做少爷爱吃的香辣双兔头。又请其他道童的仆人黄大哥去小溪里抓了几条鲜鱼。 那位仆人黄大哥总是在背后偷偷看他，只要稍微拜托他一下，他就会兴高采烈。 涤木道长知道方觉尘感脉之后就送了一只鸡给芳芳，他在山上养了很多鸡，每当有人能够感脉成功且是自己接引过的，他总是会送出一只鸡以表祝贺。 涤木道长是一个好人，因为他负责山中的杂事，因此多与芳芳等仆人接触。可惜每当芳芳打算回报一下涤木的时候，都被其拒绝了。 有许多和涤木道长一样的道士虽然没有感脉，但是依然在山上负责一些琐事。他们不离开文风道院的原因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总之准备好了这些食材之后，芳芳就会开始大展一番手脚，依然是在半山腰的其中一间房舍——芳芳平时住的地方。 每当她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做饭洗菜的时候，少爷就会和花千千姑娘和千落公子闲聊，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有些她明白，有些她不明白。 然后等她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面上的时候，就又会迎来大家的一致夸奖，在道院的一年时光中，这个时刻总是她最高兴的时刻。 当一个有用的人，当一个对少爷他们一直有用的人，就是芳芳此生的心愿。 “我一直不明白，你们俩为什么吃法这么凶猛？像是有人在拿刀在身后逼你们快吃一样。” “嗷呜，你不懂饥饿的滋味，在我被饿了三天之后，我就发誓以后每一顿饭都要当生命的最后一顿饭。”花千落在猛吃鸡屁股和米饭。 “辛苦了，受累了。”方觉尘左边的眉毛惊得跳了一下，敷衍地说。 花千千则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方觉尘表示他可以理解，毕竟花千千的整个小脑袋都埋入饭桶里面去了，这样的话，耳朵被米饭给堵住了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嘛！ 或许人与人之间是会传染的，他此时吃饭也极为不雅，双手各拿一个兔头，左右开工。这样吃饭确实快乐也增加了不少。 吃了快半个时辰，花千千的嘴巴才有了那么一点休假的时间，她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文风呀？”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打算正月初七前后吧！” 芳芳也跟着说：“至少让那个叫贾术的喝了少爷的洗澡水。”她还是对此念念不忘。 “那到时候我们一起上路吧！相互之间能有个照应。”花千落擦干净嘴角的油花，美美地喝了一口黄酒。 方觉尘点点头，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他接着又道：“我肯定是要先回一趟家里，看望我的父母。”来往之间的书信虽然也频繁，但是和家人见一面才来得实在。 “好啊，我们可以一路卖艺过去。”花千千道。 “千千，我们现在是修士了，怎么可以再去卖艺呢？欠道院的钱以后想办法用别的方式还。” 花千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们已经欠了道院两年的学费了合计两百两黄金。 芳芳听到正月初七要离开文风道院，回家看望老爷夫人，她的内心充满了激动，脸色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疯狂地打转。 方觉尘想到自己成了修士，内心也有所感慨，作为一个修士赚钱的方法门路太多太多了，甚至钱还会自己跑上门来。就像天空的星星俯瞰大地一样，他也是俯视万千凡尘的一枚星星了。 吃完饭已经是亥时人定的时辰了，众人散去之后，方觉尘又来到了树立着梅花桩的校场，意外地见到了海可可在上面练习七星步。 此前她和他的练习时刻都是有意错开的，实际上选择梅花望星这个课业的人都商讨好了自己练习的时辰，这样才不至于一个人在梅花桩上练，其他三个人傻傻看着。 道院有四位女道童，这意味着每个课业都至少有一个女道童。 海可可就是选择了梅花望星的女道童。 方觉尘没有出声打扰，只是耐心等待海可可走完，静静看着海可可的衣袖飘飘。 一炷香之后，海可可停了下来，双人互相一望，两个人的眼神出奇得一致，都是充满了惊讶。 “你入道了？” “你入道了？” 方觉尘察觉海可可入道是因为她的七星步快得惊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走了五十五遍，大概率是入道了，未入道的凡人是基本上完不成课业的。 白云子是没有明说这一点，但是从道尘丹的隐瞒来看，不难发现这个意图。方觉尘圆满的七星步也只是走了四十八遍。 而海可可认识到方觉尘入道是因为身高，顺便一提，女道童入道后体型差异是不大的，不然从体型变化就能看出来。 “你为什么要学我说话？”海可可瞪着方觉尘说道。 “可可道长别生气！”方觉尘说完此话之后，海可可更生气了。 可可道长别生气这句话在所有道童和奴仆之间流传甚久。因为海可可特别容易生气，因以此只要你和海可可呆的时间久了，就经常能听到此话。 于是乎这句话就成了海可可的标签之语。 海可可知道这句话的缘故之后，气了三个月，逢人便说：“我没惹你们任何人，为什么都要针对我？！” “你什么时候入道的？”海可可咬牙切齿。 “昨天晚上！”方觉尘轻轻一跃，跳到了梅花桩上，平视着海可可说道。 “气死我了，你这家伙竟然比我先一步入道？！”她用力地跺着梅花桩，梅花桩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只是比你早了一天，算不得什么？” “什么嘛？这傲慢的语气，高高在上的脸色！”海可可说。 方觉尘心想我哪有？他知道开口就是错，只好闭上嘴巴保持沉默。 “既然你来了，我就不会再练习了。”她轻盈地跃下了梅花桩，青灰色的道袍反而衬托出她皮肤的晶莹雪白，天空的星光照在她的长发上，让她的头发流淌着一层星光。 “你打算是留在文风，还是去离歌？”方觉尘突然开口问道。 正迈步往前的海可可脚步一顿，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又打算学我？哼！本姑娘要去离歌道院。” 她迈着七星步，不一会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说实话，方觉尘还是挺好奇海可可的道悟的。会不会是：这个道气死我了，我明白了，这个道打算气死我。然后立刻顿悟入道呢？ 想到这点，方觉尘不由地微微一笑。 他随即也开始走起了七星步，一炷香之后，他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梅花清香，闻着芬芳体香的方觉尘笑道：“五十九次，又是我赢了。” 他在夜空下一遍又一遍地舞着剑，一十三招剑法和七星步结合起来，在月光下带起阵阵剑风。 只是在此刻，他内心的喜悦才完全地绽放开来。 五岁时来到这个世界，春去冬来已经过去了四载，我已经成功地迈入了第一步。 这一切有我自己的勤勉努力，也有家人的全力支持，朋友的无声陪伴，师长的淳淳教诲，幸运的备受青睐。 这些要素缺一不可...... 心中情绪激荡澎湃，大声颂道： “仙入凡尘何人觉，九连山脉觅影踪。 道起文风心有感，四载春秋予道童。” “好诗啊好诗！可惜有诗无酒！”四下无人，方觉尘也就索性放开了性子，先夸自己一番。 “呸！烂诗，烂诗一首！” 方觉尘听到此话差点从梅花桩上掉下来。 他挺身转头一看：“你，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海可可。 方觉尘此刻只感觉脸皮燥热，地上有个洞，他当即便钻了，咦，草垛可不可以钻？ “我回来自然是因为你，你这人讲不讲规矩，我告诉了你我的去向，你自然要告诉我你的去向？这才公平。”海可可气得眼珠子都凸出了，可惜了这张漂亮小脸。 “我也是去离歌。”方觉尘恍然，马上言道。 “可恶！”海可可愤愤地说了一句，扭头就走。 一个刻着梅花图案的小酒壶突然从天空落下来，方觉尘伸手一借，落入掌心。 他不明白海可可为什么会随身携带酒壶，更不明白为什么还会请他喝酒。 海可可之所以会随时携带酒壶，是因为她老是容易动怒，又不想对旁人乱发火，有时候生气了就拿出酒壶嘬一口，解解闷气。 方觉尘摸着下巴，想到：这酒壶她平时对嘴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