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立友受伤
听说有才丢了,金妹也去帮忙找了,在镇上附近的村庄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太阳落山的时候,金妹往家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嫂子渐渐弓起的背,眼中的忧愁和坚持,以及那句——“这辈子恐怕就只能跟着我了!”又隐隐希望不要找到,这样嫂子会不会轻松一点?但又想到嫂子那坚定的眼神,怕是会惦记一辈子吧,罢了,明天再去别的地方问一问。 脑袋不灵光的人几乎每个村子都会有,其中被家里人丢掉的不在少数。 就说自己曾经嫁过去的沙坪里吧,有个傻子比有才还让人头疼,满嘴脏话,大年三十这天,他爹嘱咐他:“明天大年初一了,不吉利的话不要说,骂人的话也不要说。”又耐心告诉他都是哪些话,怕他不知道,一遍遍地说,说得他烦躁起来了,只说知道了知道了。他爹没办法,只期盼他真的知道了,结果傻子故意似的,第二天一起来就脏话连篇,就是平常都没说这么多,越说越兴奋,把头天晚上告诉他不能说的话全部说了一遍,气的他爹脸红脖子粗。 这傻子在家平常也没少挨骂,天天邋里邋遢,放着家里几头牛,见到小孩放学回来喊他傻子就大笑。后来在村里小孩的撺掇下往家里的水缸,酒缸里尿尿,被打得半死也不改。他爹教好的永远不听,旁人教点坏的一学就会,慢慢的长大点了开始偷家里的钱,甚至开始打他爹,后来又被发现偷起了邻居家的钱。 随着他年龄越来越大,他爹已经打不过他了,时间久了,终于忍受不住了,说带他出去玩,他兴高采烈地跟着走了很远,又坐了车,最后两人上了火车,这一路他都很兴奋,脏话也不说了,也不手舞足蹈了,一路咧着嘴傻笑着跟着他爹在火车上坐了两站,他爹要他在那里等,说去解手很快就回来,然后偷偷下了车,任他跟着火车走,找不找得到回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结果从那以后,那傻子再也没有回来过…… 金妹听说有才被送回来了,又去看望了嫂子和有才,嫂子笑着说:“难为你还想着来看看我们,要我说,这不中用的家伙丢了也就丢了。”嫂子身后的有才冲金妹憨憨的笑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金妹:“找回来就好,你还说呢,看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吧,又瘦了。” 嫂子红着眼睛,眼神却很坚定:“妹子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早想清楚了,这辈子只要我在世一天,就照顾他一天,这是我的命。” 回来的路上,金妹又感叹起了命运不公,那么好,那么善良的哥嫂怎么会摊上这样的事?哎……这都是命,金妹于是信了戏里的说辞:天老爷手里有支笔,各家过什么样的生活早早就在天老爷的本子上写好了,只能认命…… 回到家,立友和立善已经去了烟厂,立善房间干干净净的,立友房间烟味久久不散,床单被子也是一团糟,金妹叹了一口气,将染了烟味的床单被套全部换了下来,被子叠好准备明天如果出太阳就拿出去晒晒,又叫小云拿扫把来把满地的烟头和烟灰扫出去。 立善今年已经把烟戒了,倒不是谁说了什么,而是他自己觉得抽烟不好——抽便宜的吧,被人瞧不起,贵的烟,又舍不得买,干脆戒了一了百了。 金妹常想,都是一个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 天气越来越冷,今天下了厚厚的雪,年关将至,烟厂放了假,立友和立善也回到了家,这天夜里,立友聚集了一帮烟厂的哥们来家里聊天烤火。 可能是木炭受潮,火怎么也然不起来,立友去屋内拿来汽油,想将火烧大,看着油桶里好像也没剩多少了,就没想那么多,提着汽油桶就往火盆里倒。不曾想火苗就着倒下的汽油瞬间窜出,众人纷纷别过脸去躲避,立友伸在火盆上方拎着汽油桶的双手瞬间被大火吞没,待众人扑灭火焰,立友其他地方还好,毕竟冬天衣服穿得多,但裸露在外的一双手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 家里人听到动静前来查看,将立友送进医院,处理好伤口之后,立友的双手捆满了绷带,动一下都疼,吃饭都要阿春和小云喂。
饭桌上明坤和立善都黑着脸没说话,吃完饭,立友回房间休息,临睡前,金妹想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一进去就发现立友正用双手手腕并拢夹着一直烟正在抽。 那一瞬间,金妹又气又无奈:“你都这样了,就不能不抽了?!” 立友心里也烦躁:“你别管!” 气的金妹直接转身摔门走了,心想痛死他都行,不管我的事,真是太不像话了,吃饭都吃不了要人喂了,抽烟还是能想到办法,也不知道那烟是怎么点着的。 回到房间,明坤还在生气,一句话都没说,金妹怕说了刚才所见明坤更气,就勉强舒缓了一下心情,上床睡了。 也不怪明坤和立善不开心,立友烧伤,他们一起去了卫生院,处理好之后要付钱的时候,面对着这一笔不小的数目,立友装傻充愣直接“哎哟”“哎哟”地呼痛躲过,眼看立友朋友都在旁边看着笑话,明坤和立善忍不住了,纷纷掏出钱,最终明坤压下立善的手,把医药费付了。 一路上立友都没提钱的事,明坤和立善也没主动提,但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立友只当没看见,自顾自走着。 其实都是一家人,这钱谁出都无所谓,但是明坤和立善就想看看,这笔钱虽然不少,但立友已经在烟厂打了一年工,按理说这点钱怎么都该拿得出的,如果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那他平常的钱都用到哪里去了呢? 立善自从进了烟厂工作就没再问家里要过钱,甚至还往家里拿钱了,都是一个家出来的,也在一个厂上班,一个往家里拿钱,另一个还在管家里要钱,任谁心里都有些不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