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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两次意外

    陈芸成日里耗在田间地头,金妹则日夜跟在她身旁。

    陈芸时常帮村里其他人做些农活,毕竟金妹大了,长生也不在身边,自己家那一点点地种完还有空闲,就给别人帮帮忙,因为做上一天可以管中午的饭。按规矩,每天中午主家都会给地里帮忙的人送上一碗面条。而自己在家里的大部分时候都是煮点稀饭吃,里面加点菜叶之类的,或者直接蒸几块红薯吃。陈芸在外面干活是一是为了给家里节省粮食,二是那面条的滋味确实不错,比稀饭饱肚子。

    但是在外面干活不比在自家,别人给了报酬自然不希望干活的人偷懒,陈云看了几次主家脸色,就想着就给金妹做好饭,让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金妹却不干,非要跟着陈云去干活,因为金妹也贪恋那口面条的滋味。

    与家里的旱地不同,干活的地方是水田,金妹只能坐在田埂上玩,有一次,陈芸在田里插秧时金妹不小心从田埂上滑进了水田里,又不敢喊母亲,自己试图爬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弄得身上全是泥,所幸那附近还没来得及插上秧苗,不然损毁了秧苗陈云还要被骂。

    陈芸一回头,看见站在水田里的金妹十分生气,想着裤腿弄湿了又不能回家换,晚上干完活还要给她洗满是泥水的裤子,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磨人精,长生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从来不让我cao心,让你自己在家待着,天天跟脚,跟过来寻死?!”

    金妹顿时吓得大哭起来,抽抽搭搭的说:“你别骂我了,我只是想跟着你有口面吃……”

    陈芸楞了一会儿,气冲冲地过来提起金妹随意洗了洗,又帮她挽起裤脚将她抱到田埂上放坐着,嘱咐她再莫乱动,又回头去做自己的事了。于是金妹就老老实实坐着,等今日的面来,金妹觉得好像比平常吃得饱了些,也不敢乱走了,懒洋洋在田埂边晒太阳,小手一点点剥掉裤腿上已经风干的泥土。

    长生三四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待在家吃点剩饭剩菜,跟在村子里大个的孩子屁股后面出去玩,陈芸就以为金妹也是一样的,主要还是家里的光景不好,都要靠双手做事来生活,没那么多时间和心思花在孩子身上,加之金妹是个女孩子,想着应该要比长生更省心吧。

    在陈芸看来,孩子除了刚出生那大半年年要吃奶、换尿布,随后喂饭喂到她能走路,再等她能跑了,会自己拿筷子了就好了,每天给她穿好衣、做好饭,上厕所的时候帮她擦擦屁股,其他时间都可以由她自己慢慢长大,就像自己小时候一样。

    等孩子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就可以就帮家里做点事,捡捡柴,烧烧火,放放牛之类的,想想长生七岁就可以出去当学徒了,等他十几岁的时候应该可以可以自己独当一面支撑这个家了。

    毕竟陈云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十几岁遇到饥荒年和父母兄弟逃难,一起挖树根、啃草皮,没多久就与家人失散了,自己一个人沿路乞讨,终于走到一个宽裕点的地方,遇到了朱家兄弟收留就嫁人生子,谁也没教过她什么,谁也没给过她什么,自然感觉孩子长大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比起孩子,陈芸最看重的永远是田间地头那点事,田地耕种得好了才能有口饭吃,柴禾备得充足才不至于冷锅冷灶吃生米,甚至有时间烧炭的话冬天还能烤烤火暖暖身子,丈夫朱福安偶尔送点银钱回来家用,到年底再剩下一点钱来过年,不指望攒下多少家底,只要不用忍饥挨饿就是世上最舒服的事。

    然而世事并不如陈云所想那样简单,金妹五岁那年,整个夏天陈云都忙着收割,收割完又马不停蹄地晒草、翻地、播种、插秧,自己家虽然只有一点点地,但陈云指望快点忙完上田地多的人家帮帮忙,能多挣上几口粮食。

    待到新谷子全部晒干收进长柜里,第二季禾苗又长得和金妹一样高的时候,一场秋雨下来,天气慢慢转凉。

    等到第二季谷子收好之后没多久,金妹生病了,先是开始莫名其妙的呕吐,接着天天拉肚子,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陈云起初以为是着凉了,熬了生姜水给金妹喝。后来金妹全身开始浮肿,嘴巴肿得高高的,东西都吃不进,陈云才有点慌了,开始自己试一些村里人教给她的偏方,到山里挖些山羊角树根煮水给她洗,又用草木灰和松枝等煮水给她喝,方法试了不少,金妹却没有半点起色。

    看着金妹病情一点点加重,陈云开始整日叹气,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毕竟自己知道的办法都试过了。陈云开始认命,也不敢走远了,整日在家指天骂地,骂天老爷、骂自己、骂福安、骂长生、也骂金妹,似乎指望这样为金妹驱散病魔,更多的是为了驱散心底的不安。

    这天一早,许久不见的长生回到了家里,十一岁的他已在粮铺做了四年的学徒。上一季稻谷成熟的时候他跟着掌柜学着收购稻谷,这一季稻谷又成熟了,掌柜放他自己出来试试,长生收到自己庄子上了,自然要回家看看。

    只见穿着陈旧长褂的长生立在床边,呆呆看着难辩模样的meimei,随后眼里充满了心痛和着急,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怎么不请大夫给她治呀?!”

    陈云看着许久不见的长生,竟一时觉得有些生疏,为难道:“我倒是想给她治,哪来的钱……”

    长生俯身上前,焦急地叫了几声meimei,见没反应,又伸手摇了摇她,meimei眼皮似乎动了动,眼睛却没能睁开。

    长生默默看着meimei肿成一条直线的眼睛,慢慢握紧了拳头。随后背上褡裢转身出了门,当天傍晚,长生带回一个大夫,大夫为meimei诊断之后长生付了诊金,随后拿着方子又出了门,第二天带回一些药并一些铜钱一起交给陈云,嘱咐她务必将meimei治好,然后又匆匆出了门,没说钱怎么来的,也没说去哪儿。

    金妹吃完长生抓来的药之后慢慢好了了过来,渐渐的又能下地走路了,拖长生的福,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第二次意外来的太快了,它让老朱家两个长时间在外的男丁回到了家,却让两个成日守在家里的女子离开了家。

    那是金妹六岁那年的夏末初秋,也是稻谷刚收割完的时候,田间地头到处飘散着新斩断的禾根的清香,田埂边和道路两旁一排排立着一个个捆好的稻草靶子等晒干。

    待到一个个立着和金妹差不多高,分成三个脚站着禾杆靶子彻底晒干之后,就要将它们找一根柱子,或者直接就着又高又直的树干,将这些稻草靶子头朝里紧绕着树干一层层地垒上去,一个个压实,围成比人还高的干草垛,谓之上草。

    最上层的稻草往往做得留点弧度,就像屋顶一样,方便雨水直接顺着草垛顶流下,中间厚厚的稻草杆永远保持绝对的干燥。

    这些稻草用处可多:铺床、搓麻绳、喂牛、垫猪圈或用来生火都可以,所以稻谷割完后晒草、上草是家家户户收割完必做的事情。

    而朱福安就是在帮地主上草的时候,奋力踩着干草的他脚下一滑,直接从高高的圆草垛上摔了下来,登时感觉全身发麻,动弹不得,经检查朱福安摔断了腰椎,下半辈子再难站起来了,地主家连忙派人把朱福安抬了回去。

    金妹依稀记得那天没出太阳,天色灰蒙蒙的,父亲哀嚎着被两个男人抬进了院子,在村里人的围观下,那两人放下朱福安的被子和一兜钱币之后立马拿着架子走了。

    天色在朱福安痛苦的哀嚎声,陈云的哭喊生和村民的议论声中暗了下去,金妹呆呆站在角落不敢上前。不一会儿大伯朱福寿一家也来了,哭的哭,喊的喊,叹气的叹气,一家人愁云惨雾,福安家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谁也不知道。

    入夜,得了消息的长生终于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