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想帮你可你办不到
“辛格叔叔，我很认真的。”乔戈一脸严肃道，“如果银行不帮我们一把，这50万肯定是拿不到了，因为我们已经一无所有。若是再借20万卢比，相信以我父亲这么多年的口碑和经营，几年之后肯定能连本带息全都还上，不，一年就好。” 辛格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乔戈一眼，这小子算是在威胁自己。 不过他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要是按照规定执行，拿走古普塔一家的所有家财，银行这边怎么也得亏50万卢比以上，到时候你能期待一个住在贫民窟的家庭还这么多钱？ 这就成了一笔烂账。 银行对贷款是有考核的，他是信贷经理，这方面心中很清楚。 “上次你父亲能够贷这么多，其实还是我看在和他多年交情的份上，当然，你父亲是个实诚的人，有信誉，这也是我敢多贷的原因。只可惜他太冲动了，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辛格还是没有直接回答乔戈的请求。 其实印度的经济改革在80年代初就开始了，只是力度没91年那么大罢了。 去年的时候，又放宽了对私营企业的限制，大力引进外资和外国先进技术，对公营企业进行改革等。 这都给私人企业壮大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银行贷款方面开始向部分私人企业倾斜，不过想要拿到银行贷款往往是那些私人大企业。 中小企业还是没多大的可能。 像老古普塔这次贷款相当于信用贷款，毕竟抵押物价值远不及贷款额度。 本来他这样的小作坊主不可能得到银行的信用贷款，主要还是辛格和他的关系，算是以权谋私了一回。 小企业想要得到贷款，一般是从那些私人大企业中获取。 因为私人大企业容易得到银行的低息信用贷款，然后他们便将多余的部分高息放贷给其他人，这中间自然存在着各种政商勾结了。 印度在这方面很黑，也很复杂。 同时印度政府修改法律，鼓励小企业直接向公众募资以投资各类项目，差不多就是集资嘛，非不非法那就不管了。 老古普塔上次除了从银行贷了一笔钱之外，还向周围不少熟人集资。 破产之后，这部分人集资借款老古普塔倒是没有拖欠，他卖车，卖金首饰，将家中能卖的全都卖了，银行这边实在是无能为力。 “我父亲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却~~”乔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便宜父亲了。 “你觉得你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生意上。”辛格想了想问道。 乔戈盯着辛格看了一会，然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大概明白了，若是自己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的话，自己的请求大概无法通过。 “谨小慎微我刚才说了，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如果不好听，那就是保守，传统，胆小，目光短浅。”乔戈斟酌了一下说辞。 乔戈倒不是完全瞎说。 印度是棉花种植大国，产量差不多是全球第二，能占全球棉花产量的25%。 孟买是印度棉纺织业中心，这里有大量的相关工厂企业，棉花及棉纺织品出口是印度赚取外汇的重要来源之一。 老古普塔名下有五座小作坊，都是生产棉纺织品的，不过每座小作坊员工没有一个超过7人的。 如果在中国的话完全可以合并成一個小厂，可在印度不一样。 印度的劳工法对员工的保护非常到位，想要解雇一个员工是非常难的。 除此之外就是印度工会。 印度的工会是一个非常强势的组织，有权向雇主进行集体性谈判，要求提高工资、改善工作环境、提高福利等，如果谈判未能得到满意的结果，工会可以组织罢工，而罢工会给雇主带来巨额损失。 印度法律规定，七人或七人以上就可以成立工会，所以呢，小作坊为了避免这些麻烦，员工人数大多不会超过七人。 这就导致大家不愿意将企业做大最强。 老古普塔就是这个例子，这才分成了五个小作坊，每个小作坊员工数都没超标，也就无法成立工会。 这算是钻空子的一种。 若是企业做大了，员工超过100的，哪怕员工犯错也不是那么容易开除的。 必须征求当地政府的同意才能解雇，为了就业和稳定，政府往往是不会同意的。 曾有这样一则新闻，印度一员工上午11点多还在公司睡觉，老板多次警告无效，便开除了他，接着便是员工向法院起诉，后来法院认同员工的诉求，强迫工厂重新雇佣，直到17年后工厂才起诉成功开除了员工。 所以很多稍大的企业，他们会将员工人数控制在100人以下，这样的话开除员工就相对容易一些。 印度的劳动法对员工友好，那么对企业就是一种负担，导致企业不想做大，不愿意承担更多的责任，这是一个矛盾的地方。 辛格心中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小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是给老古普塔完全负面的评价。 他和乔戈很熟，毕竟他们两家的关系不错，平时都有往来。 这小子学习挺好的，都说有可能考进印度最好的大学印度理工学院。 要知道印度理工学院的录取率低的吓人，是全球最难考的大学了，比中国的清华北大还难考。 从理工学院出来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印度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考不上印度理工的，才会去考麻省理工。” 这话其实是印度人的yy，但也说明印度理工的确是非常牛。 老古普塔夫妇说起乔戈的时候都是一脸的自豪，对自己这个儿子很满意，国际学校学费是贵，但也值得。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是有点叛逆吧。”辛格暗暗想道，正是因为叛逆才会给自己父亲这个评价。 “为了避免劳工法和工会的麻烦，我父亲完全没有扩大经营的打算，这是他眼光短浅，保守。这次他倒是突破了一下，可惜却是不理智的，被一点小钱完全冲昏了头脑，落入了别人的骗局之中。”乔戈继续说道。 “这么说，在你眼中你父亲真不怎么样。”辛格出声道。 “不，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诚实本份，讲信用，待员工不苛刻，相信这点辛格叔叔是知道的。” 没有一味的贬低，老古普塔的优点当然有。 他作坊中的那些员工工钱比起同行要高两成左右，这是老古普塔心善，而且他本身也是从这些小作坊打零工开始的，知道其中的不易。 在自己发达之后，对于这些后来者，他还是给予了优待。 对生意上的伙伴，老古普塔非常讲信用，做事豪爽，口碑非常不错。 “你父亲待人真诚，是个好人。”辛格摇头表示赞同道，乔戈这么评价的话倒是中肯。 这里说一下印度的一些不同。 在印度点头代表‘不是’和‘不赞同’等意思，而摇头才是代表‘是’和‘赞同’的意思。 “就算你拿到20万卢比能怎么办？”辛格见乔戈没出声，不由问道。 “暂时继续做出口。”乔戈立即答道。 “出口？棉纺织品出口？”辛格又问道。 “对，我相信一定可以在一年内还清贷款，现在就差备货的定金。”乔戈说道。 能不能一年内还清贷款，乔戈一点把握都没有，可现在他只能先放卫星。 家里都找不出几个派士了。 印度货币卢比，1卢比等于100派士。 因此只能借钱再图东山再起。 “你的想法呢换做以前不能说不行，以你父亲的口碑的确可以以较少的定金拿到货物，只是现在就算拿到了货物，怕也无法出口啊。”辛格叹息了一声道。 乔戈有些不大明白辛格的话，在他看来辛格是找借口不想借20万卢比罢了。 这个时候，收音机里传来了一则新闻，正在播报孟买当地的新闻，有关港口工人罢工游行的。 听到这个，辛格指着收音机道：“你听到了吧？罢工呢。伱知道为什么罢工吗？” 乔戈立即答道：“码头的活太少，他们无法养家了。” “那为什么活少了呢？”辛格解释了一下道，“苏伊士运河堵了，听说每过一条船耗费的时间是以往的十几倍，现在无数船只在那边排队呢，都快两个月了。港口这边大部分货物都是销往欧洲的，运河一堵，这船就不好开出去了。要是绕道非洲好望角，路程增加太多，运费大涨，因此，一些不是太紧急的货物比如棉花和棉纺织品欧洲那边暂时停止收货了，这才导致港口码头的货物堆积如山，仓库都爆满了。这些工人们才没了活干。你父亲之前的客户都是欧洲的，好像是英国的，你这个时候就算备好了货，能卖出去吗？” 乔戈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如此一来，自己想要出口赚钱还债一事根本行不通了，就算辛格大叔和自己父亲交好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借20万卢比。 乔戈张了张嘴巴还想争取一下，却发现自己无法拿出太有效的理由说服对方。 自己就外贸出口一事差不多想了一晚上，觉得很有机会。 没想到苏伊士运河那边出问题了，出乎他的意料。 这就导致他原本有可能的自救计划彻底破产。 就算自己手中有20万卢比好了，又能做什么呢？ 乔戈还真没想好。 巨大的打击，出师不利。 “所以呢，你怎么可能还清欠债？”辛格长长叹息了一声，“我是很想帮你，可你办不到。” 乔戈脑海中不断在思索，他还不想放弃。 收音机的广播还在继续，看到收音机，他忽然灵光一现。 “辛格叔叔，我有说要卖给英国人吗？那伙骗子。”乔戈笑道。 “什么意思？”乔戈的话让辛格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那你卖给谁？船走不了啊。” “又不是所有地方都要走苏伊士运河。”乔戈答道，“其实我过来的时候早已和中国人联系过了。” “中国人？”辛格瞪大了双眼，这跳跃有点大。 “辛格叔叔不知道吗？”乔戈有些诧异地问道，“他们来孟买十几天了。” “好像听说过，是个商贸团来做交流的，希望能够促进两国贸易交流，不过好像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们做生意。”辛格想了想道。 印度对中国人于抵触情绪，这点乔戈倒是清楚。 62年，中印战争之后，两国的关系就不大好。 现在关系虽说恢复了一些，但印度政府和民间还是带有敌意的，毕竟印度硬生生将侵略战争打成了新德里保卫战。 刚才的广播中提到了一些，有些也是乔戈自己想到的。 孟买政府对中国商贸团并不是太热情，合作一事就是嘴上说说，没有太多的实际行动。 甚至一些官员私下还给当地的一些工厂企业放话，让他们不要和中国人做生意。 “没人和他们做生意，那不正好是我的机会吗？”乔戈说道。 “上面的人并不愿意，你明白吗？”辛格眉头皱了皱，他当然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辛格叔叔，我记得前几天，总理的讲话中提到了中国，尤其是中国改革开放后经济的快速发展令他惊叹，还有就是他希望能够访问中国，以此改善两国的关系，增进双方交流。”这是乔戈在听到广播中的新闻后，从原主人记忆中搜刮出来的。 当时他曾在《印度时报》上看到过这则新闻。 印度的报纸很多，上面的语言也是多种多样的。 印度官方语言是印地语和英语，除此之外各邦很多都有各自的地方官方语言。 比如乔戈老家古吉特拉邦就是讲古吉特拉语。 孟买是马哈拉施特拉邦的首府，当地的官方语言是马拉地语。 原身体主人会说古吉特拉语，印地语，马拉地语和英语，英语非常流畅标准，国际学校的全英文教育不是盖的，因此现在的乔戈也继承了这四门语言，再加上原本的中文，相当于身怀五种语言，了不得的成就。 巴斯卡日报是印度发行量最大的印地语报纸，印度时报是印度发行量最大的英文报纸。 就发行量而言，巴斯卡日报比印度时报多不少。 可就地位和影响力而言，印地语及地方语言的报纸与英文报纸有一定差距，英文仍占媒体话语的主导权。 印度精英阶层基本上都会英语，因此印度时报主要读者群为印度的中上层阶级，国内外的一些大图书馆和政府机关也常常订阅此报。 弗拉瑟国际学校订阅的当然是《印度时报》。 印度现任总理是拉吉夫·甘地，事实上他在1988年12月19-23日对中国进行正式访问，这是34年来印度总理首次访华。 这是中印关系历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它结束了两国长期的敌对状态，为两国关系的改善和发展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