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日彷徨
传说，在生与死的的狭缝之中，现实与魔幻的交界之处，存在着一个被称为彷徨之地的世界。这里是迷途者的避风港，亦是他们的埋骨地。 作为来客的少年无助地站在彷徨之地的主干道中央，思考着自己的命运。“真的是神隐吗？”他呵出一口白气，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这里还真是冷啊！”名为叶加的少年裹紧了外套，沿着主干道向不远处一幢亮着灯的小洋楼走去——在迷路的时候，前去寻求当地居民的帮助是最好的选择。沿途，叶加发现这里的道路和屋顶墙头都积着一层灰白色的尘屑，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冬天隔夜的积雪，不过更加寒冷。 小洋楼比预想的要远，简直让人觉得它在朝相反的方向移动，走着走着，叶加的耐心逐渐耗尽，脚步也下意识地加快。 “迷途的客人啊！可否……驻足片刻？”——走过一个路口，神秘的东道主（猜测）出现在眼前。那似乎是一位少女，她穿着白色的长袍，并用风帽遮住了脸。 叶加不由地紧张起来，他从口袋里翻出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便笺，不甚流利地读出了其上的话语：“六月六日下午六时，入梦。”话音刚落，那张便笺便缓缓飘向空中，化作一团紫色的火焰。 “跟我来吧！”少女用冷冰冰的语气说到，而后自顾自地向叶加来时的方向走去。如果叶加没记错的话，那里是森林的入口！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寒，就好像有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自背后走过。“喂！等等我……”叶加也顾不得面子了，他大步追上神秘的少女，气喘吁吁地问到：“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啊？” “迷途者的亡魂吗？确实不少。”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可惜如两人脚下的尘屑一般，苍白、冰冷。 叶加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追赶着少女。约莫十分钟后，叶加看到森林边缘有一个小木屋，小小的窗户中透出一束橘黄色的灯光。 “到了么？”——另一个少女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吓得叶加一个激灵，转头去看时却发现身侧空无一物。他迷惑不解地把目光投向引路的少女，不过面前只有空荡荡的、积着尘屑的地面。难到少女是自己的臆想？叶加漠然地回头，果不其然地只看到了一行足迹。 “迷途者的亡魂么？”叶加细细咀嚼引路少女的话语，似乎品出了一丝玄妙：“谢谢你。”他走向小木屋，叩响了原木制成的门扉。 “比我想象的要快，而且没走错方向。”门内传出了先前在耳畔响起的声音，接着，木门吱吖一声打开了。 这是一间相当朴素的房间，除去书架和一张床外，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声音的主人——一个身形娇小的少女，穿着白色的毛衣，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海子的诗》。“大海茫茫，群山四起，地狱幽暗，天堂遥远。”（引自《弥赛亚》）少女率先打破了沉默，不过看她的表情，并不是在对叶加说话。 盯着叶加看了一会儿，她轻轻地叹口气，将书本合上：“我看到了血和悲剧。” “那个……”叶加正欲询问，少女抬手示意他坐到床尾。“你是我的客人，也会是我的助手，为期一周。”少女的声线很柔软，听上去就很令人放松。趁着这个机会，叶加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真正的东道主：银发紫瞳（这个多少有些俗套，不过现实世界可没有），娃娃脸（偏可爱风），左眼下发有一颗泪痣（不是扣分点）……APP93，他默默地得出了结论。 “你可以叫我莉可莉丝（lycoris，可以理解为彼岸花），但这不是真名。”少女很坦诚地说到，伴着话音，叶加面前出现了一张泛黄的纸张。“名”为莉可莉丝的少女莞尔一笑：“这是你我的劳务合同，确认无误后在下面签名。”神隐后签的劳务合同有约束效力么？叶加有些无语，但是还是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很好。”莉可莉丝收起合同，将它夹在书里。她轻轻拍手，《海子的诗》飞向了书架。 “我们得出趟门。”莉可莉丝轻声说到。 “去哪儿？” “觐见神明。” “嗯？”答案出乎叶加的意料。 “对，我们要去觐见彷徨之地的神明。”莉可莉丝从虚空中抽出黑伞，指向叶加：“你得换身正装。”伴着话音，叶加的外套散成了线团，而后迅速重组。 “嗯，不错，燕尾服和你挺搭的。”莉可莉丝轻挥黑伞，一只高顶帽落在叶加头顶。与此同时，她的白色毛衣也变化成一袭白色的晚礼裙。 叶加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四周的景色也发生了扭曲。伴着一记清脆的碎裂声，扭曲的景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白。 “在魔法的启蒙年代，贤者们认为这纯白是世界的本源。”莉可莉丝轻轻挽住了叶加的胳膊，紫色的眼眸中有如倒映着星辰大海：“但是他们错了，世界的本源是剧本，神明的剧本。” 纯白色的空间不存在回音，莉可莉丝的话语很快消逝在空气中，但是那沉甸甸的真相却落在了叶加心底。剧本？难道真的有什么存在能在幕后cao纵众生的命运？这一天的经历已经彻底颠覆了叶加的常识，他不得不仔细思考其可能性。 “凋亡的魔女，真是稀客。”祂淡淡地说到，与此同时，四周的纯白潮水般褪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装饰极尽奢华的房间。祂背对着两人站在窗前，手里似乎捧着一本厚书。 莉可莉丝将黑伞交给叶加，落座在神明身后：“我想从你的剧本中得到五张空白页，作为代价，我会给你想要的东西。”她的声音不大，但是透露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强势。 “成交，东西我会派人送到你借住的地方，慢走，不送。”祂合上书，周遭再度变成一片纯白。 “见证者，记下这一幕。”莉可莉丝将一本笔记交到叶加手中，思考片刻后，她又补上一句：“记下这七天发生的一切，虽然不至传唱后世，但是这也是一篇史诗的序章。” 叶加这才反应过来，就在刚刚，他见证了“凡人”和神明的交易：莉可莉丝用什么神明垂涎的东西，换取了足以改变命运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