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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薄情无品不惜花(二)

    (本章献给拉下的真像只有一个、巴山铁匠飞、rg1969、赢不了等人,每次都拉下一批,不好意思)

    袁应泰死死瞪着胡大柱,看着胡大柱稳如泰山又目空一切的神情,深吸了口气,缓缓坐下说道:“建奴八万直扑沈阳,今日辽阳两路援军已出,对此无可奈何,辽右就只得请沈监军和定边军受累了。”

    胡大柱听了心中一叹,果如大人所料,不由也对沈阳的前景悲观起来。

    瞧着胡大柱神情肃然不再跋扈,张栓讥讽道:“定边军一手搜刮山东物资,一手盘剥朝鲜藩国,又纵容水师抢掠海商,可说得上是物资充沛,银两充足,号称天下雄军。沈监军当世名将,向来用兵如神,力抗奴酋十万,坚守辽阳逾月,二千骑戏辱沈阳七万精锐,怎么现在没了血气,反而畏战怕死,来寻经略大人救命?”

    众人听了张栓的讽刺之言都是哈哈大笑,觉得十分解气。

    胡大柱心中一凛,急忙恢复了跋扈的嘴脸,狂笑不已。然后指着左右文武讥笑道:“我家大人就知道你们靠不住,岂能向你们求救?卑职的话还未说完,等卑职说完诸位大人再笑不迟。”

    袁应泰见胡大柱如此狂悖,脸色冷了下来,沉声说道:“哦,即是瞧不起吾等,沈东海让你来此作甚?”

    胡大柱挺胸高喝:“我定边军一战青台峪,歼灭女真、蒙古鞑子两千余人,二战青台峪,尽歼蒙古鞑子一万二千,想来此时鞑子的首级已经装船运回山东了。”

    袁应泰勃然大怒,怒斥道:“好大的口气,区区万余定边军,就算再骁勇善战,也不可能逆天。胡百户,要知谎报军情,虚报战功,可是要军法从事的。”

    胡大柱冷笑道:“你们不行,还不许我定边军谈笑灭之么。即是不信,鞑子甲喇章京瑚图里就在堂外,还请经略大人许可,让卑职麾下绑其进来,让辽阳诸位大人一观。”

    见袁应泰微微颔首,胡大柱回头喝道:“将瑚图里拿上来,给诸位大人开开眼。”

    堂外定边军听得分明,刘二杆和王碾子推着狂吠不停的瑚图里走了进来,一把按倒,跪在堂前。

    袁应泰对瑚图里高声问道:“你就是建奴的甲喇章京?”

    瑚图里骂道:“明国蛮子,卑鄙无耻,要杀就杀,何必多问。等大汗攻下了辽沈,必让尔等死无葬身之地,为我大军报仇。”

    袁应泰眼见瑚图里蛮浑,挥手示意让亲军带走,低头深思不语。

    崔儒秀忽然冷笑道:“鞑子倒是真鞑子,可你说他是甲喇章京,又说定边军灭了万余鞑子,有何凭据?”

    胡大柱傲然说道:“带来就是告诉你们一下,爱信不信。”

    袁应泰说道:“既然肆虐辽右的鞑子已经大部被歼,沈监军又派你前来,有何贵干?”

    胡大柱对袁应泰随意抱了下拳,说道:“鞑子大军覆灭,八音率军东逃,已至析木城和甜水站之间。沈大人正领着定边军围剿,只是怕战场离鞍山、海州太近,引起大人误会,便让卑职前来通报,顺便提醒大人传令海州、鞍山戒备,以防鞑子狗急跳墙。”

    张栓说道:“即是定边军围追堵截,鞑子又急着逃命,哪有攻取城池的心思,何必戒备,你可是哄骗吾等?”

    胡大柱冷笑道:“八音和镶黄旗畏死,扔下蒙古属军逃遁。我定边军为了全歼蒙古鞑子,耗费了时间,一路急追,仍距鞑子还有六十里。如今建奴疲惫不堪,辎重全无,难免临死一搏。”

    瞧着辽阳文武纷纷交头接耳,目光闪烁议论纷纷,胡大柱狂傲说道:“我们沈大人说了,经略大人知晓情势、收好城池即可。八音及其麾下五千残余,既为我定边军手下败将,就当由我定边军一力歼之,以收全功,还请经略大人约束部下,万勿争功!”

    袁应泰边听边思,等胡大柱说完诡异一笑,然后和颜悦色说道:“自当如此!就请胡百户回报沈监军,袁某人身为辽东经略,辽东征战无论胜负,皆在我身,自不会去与定边军争功。”

    胡大柱听袁应泰说得爽快,似乎为自己此前的无礼十分惭愧,便拱手说道:“军情传达完毕,若袁大人没有其它吩咐,卑职就此告辞,回定边军了。”

    袁应泰笑道:“胡百户耿直武勇,又是有功之人,本部十分欣赏。尔等一路劳累,何不休息一宿,喝了本部的庆功宴再走也不迟啊。”

    胡大柱摸摸脑袋,傻乎乎笑道:“八音残军已是瓮中之鳖,卑职怕去得晚了,连口汤都喝不得。请经略大人见谅,卑职这就去了。”

    袁应泰哈哈大笑道:“好男儿当如此,建功立业为日后搏个前程乃是根本,本部很是欣慰,岂会怪你。来人,赏赐胡百户百两银子,来辽阳的士卒每人五两,就当本部提前为尔等发的赏银。”

    胡大柱感激地行了军礼,又对左右大人施礼,倒退出门,转身走了。

    崔儒秀等胡大柱消失不见,连忙上前问道:“经略大人,若鞑子仍在辽右,吾等不好下手。可是如今鞑子败军就在我处,若不让将士杀敌立功,恐怕军心尽失啊!”

    袁应泰笑道:“我既然答应了他,自然不可反悔,绝不会亲自下令,去和定边军抢功。你去审审那个鞑子章京,若是那胡大柱所言非虚,立即传令鞍山、海州、析木城、甜水站、连山关提高警惕,坚守城池。至于其它,吾不知也。”

    崔儒秀领会于心,大笑而去,下面的武将纷纷冲着袁经略感激地拱手告别,一个个争先恐后随着崔儒秀而去。

    甜水站南五里,必可塔抱住重伤的女真哨探,用手死死按住其胸前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一面命人赶快包扎,一面急声问道:“快说,定边军哪里去了?”

    那女真鞑子呼吸急促,呼出一口气便有少许血液从嘴角流出。喘息了良久,才吃力说道:“一百余人,四百骑,领头的背着一把宝剑,外面裹着黄色布条,应当是格格常说的天子剑。另外,另外还有一个太监,身后斜背着黄色包裹,不知是何东西。”

    必可塔疑惑道:“必是沈重的信使,太监乃是明国皇帝亲信,难不成是给辽阳传旨?无论如何,定边军行踪诡异,你们几个继续监视,我带着他回营救治,同时向格格禀报。”

    夜晚,必可塔赶回军营,急忙求见八音。八音一直等着沈重和定边军的消息,听说必可塔回来,连忙召见。

    等必可塔说完,八音陷入了沉思。

    格图肯说道:“格格,定边军既然不在前面,必然就在我军身后。难不成沈重想引我们去辽阳,然后从海州绕路北上沈阳?”

    八音摇头说道:“我军紧追慢赶,仍被定边军拉下二十里,他完全可以从辽阳,或是海州直赴沈阳,何必作此无用功?那定边军头目的宝剑必是天子剑,那太监必是传旨之人,难道沈重想用天子之命压服袁应泰,抢夺辽东军权?”

    忽然哈季兰急匆匆而至,大声说道:“格格,不好!几路哨探来报。辽阳信使四出,鞍山、海州、甜水站、连山关忽然防御森严。最重要的是,辽阳三万大军突然南下,一路向甜水站,一路向鞍山,似乎是冲我军而来。还有,我军东南二十里发现定边军三四千骑兵,正尾随而来。”

    八音大骇,忽然问道:“三四千骑,这不可能!不好,哈季兰,瑚图里有多久未和我军联系?”

    哈季兰脸色一变,说道:“已有三日!”

    八音脸色苍白,浑身摇晃一下立即站稳,借着急促的呼吸稳定着情绪。良久说道:“我料敌有误,光想着他与袁应泰不睦,竟然忘了他素得明国天子看重,竟然可以请来圣旨,压服袁应泰听从他的部署方略。如今看来,他虚在沈阳,这实,嘿嘿,这实怕是还落在我军身上。”

    格图肯急道:“格格,我军危矣!沈重以天子命逼袁应泰就范,辽阳援军必然已疾驰沈阳,沈重自可不顾沈阳安危。而且,他还逼着袁应泰出兵南下,断我军西北归路!”

    哈季兰一脸恐惧,惊慌说道:“不仅如此,能一举消灭瑚图里万余蒙古属军,以及我一千镶黄旗铁骑,非是几千定边军骑兵可以办到的。必是定边军主力北上,会同骑兵,围歼了瑚图里的大军。如今定边军铁骑在南,其步卒主力必然随后,欲与辽阳军四面合击,将我军全部留在辽南!好毒的沈重,好狠的定边军!”

    八音刚要说话,就见哨探急速赶来,也不及施礼,连忙喊道:“格格,远赴辽沈的哨探刚刚来报,今日辽阳北面发现二路大军,正在北上支援沈阳。一路万人上下,乃是陈策、童仲揆率领的川军浙军,一路三四万人,自奉集堡出发,领军的是明国总兵李秉成、朱万良!”

    八音一咬牙,不再犹豫,高声下令:“明军四面而来,我军即将陷入危局。格图肯,全军立即开拔,向东北疾驰,趁明军尚未合围,从甜水站和连山关之间,夺路突围。”

    格图肯急道:“格格,辽阳军正在向甜水站进发,不可不防!”

    八音怒道:“不要犹豫,沈重的诡计皆已明朗,每浪费一刻,大军都将万劫不复。辽阳军步卒居多,战力不强,靠的不过是人多势众而已,我军唯一要防备的,就是定边军铁骑趁机追杀!快去!”

    镶黄旗训练有素,乃是大汗亲军,强军劲旅,很快便完成了准备、集合、布置、开拔的部署,全军启动,不顾夜色,打起火把照明,向东北方向逃生。女真勇士乃是天生的战士,无论处于何种困境,皆有死战的勇气,唯有疲弱的战马,影响了行军速度。

    八音狠心不停催促,不惜一路倒下的战马,一心加速逃遁。

    李晟部一人三骑,三千五百骑兵风驰电掣,尾随而来,隐隐杀声随风传播,离鞑子逃遁大军不足十里。

    连山关西面群山中,沈重恣意地洗了个热水澡,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打着哈欠看向南面的夜幕,露出漂亮整齐的白牙,反射着点点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