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那你呢?宁枭宁阁主
棠儿见姜明衡走了,揉了揉那双方才在角落里已经站得发酸的腿,在桌旁坐了下来。 国辅府家的二小姐哪里见过这般放肆的丫头,转头却又瞧见姜衍并没有斥责她的意思,便也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只是在心中暗暗想到,难怪母亲说她这个jiejie被父亲娇纵坏了,向来喜欢做一些没有规矩出格的事儿,如今瞧着这手下的丫头如此放肆也自是不奇怪了。 回过神来,她见姜衍独自饮起了酒来,神色似有些低落,便轻启唇齿甜甜对姜衍道,“jiejie,今夜我们一起守岁可好?” 还未等到姜衍开口,一旁那个没规矩的丫头竟也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 还不忘朝胖果勾勾手指,“小胖胖,过来坐。” 显然把眼前的国辅府二小姐当成了空气般。 接下来便是这主仆三人旁若无人的对饮了起来。 “jiejie,莫要喝太多酒,伤身子…”她忍住心中的恼火,柔声劝道。 谁知姜衍冲她嘿嘿一笑,将手中的杯子递到了她嘴边,“好meimei,要不要来一口?长邺城最好的杏花酿。” 说话间还冲她竖起了大拇指,“人间佳酿。” “jiejie…母亲素来都不让我沾酒的…楚仪不会喝酒。”她略显委屈的推脱了。 良久后,只听姜衍自言自语般的说了一句,“有母亲真好啊...” 这国辅府家的二小姐一听,顿时两眼微红,“jiejie莫要这样说,是楚仪失言了。我知道jiejie不喜欢我与母亲...但是在楚仪心里jiejie永远都是我的jiejie,母亲也是把jiejie当成自己亲女儿一般,只是这些年我们一直被父亲谴在外面...” 说着说着便委屈地低头啜泣了起来。 “呃...”姜衍见她这般,怎自说自话地哭了起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胖果见怪不怪的撇撇嘴,这种事儿又不是头一遭了。 棠儿不知何时双手托腮,一脸颇有趣味的盯着那嘤嘤啜泣的二小姐瞧了起来。 “啧啧,二小姐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好生让人怜惜,可是你说的这一堆乱七八糟之言,棠儿属实听不懂。” 不愧是秦绍的人,阴阳怪气起来的模样都和他别无二致。 姜楚仪听出了那丫头言语中的讥讽,但她素来像她那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母亲,既沉得住气又聪明的很,并不理会棠儿说了些什么。 那丫头,虽是生的机灵可爱,但是眉目中的桀骜不驯,不像是一个丫头会有的,何况她是姜衍的丫头,也不可与她起什么冲突,更不可能得罪她这个jiejie。 她与母亲此次回国辅府,为的是能够留下来,为以后盘算。姜衍若是嫁出去了,那她便是这偌大国辅府的唯一小姐,她母亲定会求父亲为她寻个家世煊赫的公子,从此她也可摆脱这不被父亲看重,庶出的身份。 这些年她们母女二人流落在外,有家不能回,凄苦孤独。 姜衍却享尽了父亲的疼爱与这高门嫡女的盛名,而她的婚事也是长邺城一众世家小姐们人人都羡慕的,都说那裴小王爷不仅身份尊贵性情温柔,连样貌也是俊美无双,这天大的好事,为何都落到了她这jiejie的身上,难道只是因为她是这国辅府的嫡出小姐吗? 姜楚仪的心中自是不甘的,但她深知她要忍,忍到出头的那日。 日后她也定要讨父亲欢心,让父亲为她寻个像姜衍那般的夫君,甚至比她更好的。 想到这里,她心中又有些暗自开心了起来,便抬起头拭去了眼角的泪痕,主动挽住姜衍的手臂。 “楚仪好羡慕jiejie,今日见到jiejie,当真是自惭形秽,比起jiejie才知自己竟是如此蒲柳之姿。” 姜衍听到她这番客套话,转过头来细细打量她。 她这meimei,正是豆蔻年华,生得是柔弱娇美,眉眼间的媚态也是像极了她那母亲岑氏,说起话来也是吴侬软语,叫人不禁心中生出怜惜。 啧啧,将来也是为祸人间的妖孽,此刻竟对着她自愧弗如起来了。 姜衍打趣道,“meimei这般貌美,往后怕是这长邺城内的一众公子们见到,要请媒人将咱们这国辅府的门槛都给踏平了。” 少女一听,心中甚是欢喜,面上一红害羞的垂下了头去。 棠儿见她们二人客套的互相吹捧,觉得甚是无趣,望着杯中的杏花酿,幽幽道“也不知此刻主子在哪儿,和谁一起守岁,开不开心。”
姜衍见她这副神态,嘿嘿一笑,“说不定和哪个美娇娘在一块儿呢。” “那我便杀了那女子。” 转眼这除夕夜已过了亥时,此刻翟州那座白墙青瓦幽幽清雅的宅子里,仍有两个男子在对饮。 “阿嚏!”突然秦绍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怕是又有人骂我。” 除了棠儿那个小丫头还有谁? 被姜衍一激,在心中将秦绍骂了无数遍。 什么“花心大萝卜,臭主子,坏男人。”类似等等。 向来酒量不好的裴阳一早就喝多了,面赤耳红地伏在桌上睡着了。 “果真是花朝月夜,举杯消愁愁更愁啊...”秦绍望着杯中酒感叹道。 见身旁的男子并未说话,只是一只手轻轻捻着面前那盏烛火的灯芯。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他倒也习惯了这冰山的沉默寡言,自言自语也悠然自得“如此良辰美景,若是有个娇美娘子弹一曲,秦某此生无憾。” 想到此处,他又想起过去在栖霞楼,裴郁好像甚是喜欢听绮音娘子弹那首广陵散,便又问他,“世人皆爱靡靡之音,为何你却偏爱广陵散。” 那人拨弄灯芯的手停了片刻。 “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其声最不和平,有臣凌君之意。怪不得那皇帝老儿那么想杀你。” “那你呢?宁枭宁阁主。”裴郁不以为然的扫了他一眼。 “我啊?我自然是为了给那皇帝老儿添堵才活到今日。” 此刻的秦绍,着一袭雪白的袍子,连头发也懒得绾了,黑色的长发如瀑般散落,看得出他今日是高兴的,神态恣意洒脱,虽然衣发凌乱,却颇有豪情壮志。 “你父亲清君侧平内乱的那日,望了我半晌,最终只说了一句稚子无辜。” 说罢,他泯然一笑,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