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章 张须陀国殇瓦岗军
隋帝杨广离开东都洛阳南去扬州，许多朝臣谏阻。隋帝杨广杀鸡儆猴，建节尉任宗、奉信郎王爱仁……好几个官员被斩杀。 中原的县府官吏对皇帝失去希望，瓦岗军一到城下就开门纳降。几天功夫就占领金堤关及以南的管城、新郑、中牟、须水、清池……等等县府。 荥阳地区这么多县府被瓦岗寨占领，荥阳通守张须陀接到消息，气急败坏。传令：倾发全军，征讨瓦岗军。 张须陀整军待发，南边的探马来报，雍丘人李公逸聚众千人列队练兵，意图不明。北面的探骑来报，韦城人周文举聚众千人抗拒税赋，扬言攻取宋郡义仓抢粮。 张须陀又传令，留下两府兵镇守宋郡，防范李公逸、周文举两部义军。 荥阳通守张须陀率领两万多军兵，决心收复荥阳地区的失地。密探飞马报送瓦岗军营。翟让、李密、单雄信、徐懋功紧急会议。 翟让说：“张须陀倾发全军而来，咱们从全堤关回瓦岗寨，避一避官军锋芒，相机袭敌。” 李密说：“翟公，东方有雍丘李公逸、韦城周文举两部义军虚张声势，袭扰官军营地，张须陀必须留两府军镇守。咱瓦岗军近来攻取这些县府，又增加了几千兵士。他一减，我一加。瓦岗军的力量够大啦。” 徐懋功说：“张须陀大本营附近有义军袭扰，他这次出征顾首畏尾，必定心浮气躁，一心想速战速决。心态不平衡，这是习武之人的大忌。张须陀有厄运降临了。” 单雄信说：“张须陀领军西来，必定与荥阳太守郇王杨庆东西呼应，企图合围咱瓦岗军。” “二弟，咱们与荥阳太守郇王杨庆做了多年邻居，他最服你赤发灵官。只有你领本部兵把杨庆堵在城内，不让他出城，荥阳兵就无用武之地。郇王杨庆也就没有了王者的荣耀。”翟让不愧为大寨主，知人善用不含糊。 “行！你们必须要截住张须陀，不让张须陀敲我的后背，如果两面夹击，我就有厄难了。我的本部兵只需去一半，笃定堵住郇王杨庆。另一半兵交由懋弟统管，增加抗击张须陀的力量。” “单公，你放心。堵不住张须陀，世上就无李密！蒲山公无颜于世！”李密拍拍胸膛，信誓旦旦。 徐懋功说：“张须陀从东方宋郡长途行军，决不能让他歇军休养生息，逼他连续奔波追击。我领一军诱敌，不需要太多的兵力。阿兄和我的多余人马，都交由大哥统管吧。” 李密摆摆手说：“不宜，懋功此议不妥。”李密心想，单雄信堵城，徐懋功去诱敌，翟让率领主力军。大寨主翟让资格老，能否听从我的指挥呢？万一意见分歧，功败于垂成。懋功年轻资历浅，便于掌控。 李密连连摇头又摆手说：“翟公是瓦岗大寨主，树大才能招风。张须陀看重大寨主，只有大寨主亲身诱敌，张须陀才会紧追不舍。主力军合围官军，由懋功将军指挥，在下随侍左右给予参谋。” 翟让对李密心存戒意。心里想，李密只有王伯当、房彦藻、常何……约一千人马。万一决策失误，瓦岗寨命运坎坷。瓦岗寨的命运，必须要瓦岗寨三家统一意向方能决策。 翟让望望单雄信：“二弟，你的意下如何？” 单雄信说：“咱三个兄弟意念相通，主力军的令旗由懋功执掌，不会失误的。”单雄信不愧老江湖，既顾及兄弟情面，使李密控制不了瓦岗军的指挥权。又使李密的战略决策能够实现。 翟让说：“懋功弟，你有何话说？” 徐懋功深思，翟让的大哥翟弘暗下唠叨，李密大言不惭，空手套白狼。答应有多多少少兵马来参战，结果就是王伯当、常何、房彦藻……总共来了千把人。翟让对李密信心不足。必须要排解大哥心头的疑虑。 徐懋功说：“大哥二哥，蒲山公的朋友李公逸，周文举在东方虚张声势，滞留了官军一部兵力。咱们新取县府又增加了几千壮士，双方力量对比发生变化，我对此战有必胜的信念。决战地选择在哪里？我揣测张须陀首战有三个目标，一想剿灭瓦岗军主力。二要与荥阳太守杨庆会合。三是控制南北要津金堤关。” 李密说：“懋功分析透彻，双方决战地就选在荥阳城与金堤关之间。” 翟让下令：“兵分三路，各自行动。我的部下一分为二，我领一部去诱敌，另一部由翟弘、翟摩侯率领，归懋功指挥。” 议事结束了，翟让仍没有把多余的兵力交由李密统管。李密心里明白，耶有娘有，不等于自个儿有。必须要创造条件，建立自己的直属军队。 荥阳通守张须陀驱军而来，前锋兵马刚到城下，瓦岗军早已弃城而去。张须陀到官库一看，四空见壁，張须陀开口大骂盗贼无耻。 侦骑来报，瓦岗军就在前方不远处。张须陀催军前进，瓦岗军沿途丢下一些破损的粮车。倒背着翟字大旗慌忙逃跑。逃得快追得凶，距离荥阳越来越近。 张须陀先前派遣特使与荥阳太守约定，两路夹击瓦岗军，穷追不舍聚而歼之。 荥阳太守郇王杨庆整顿人马，准备接应通守将军张须陀。忽见一支人马布阵于城外，单字大旗高高飘扬。单雄信这个贼头不好惹，不敢惹。太守郇王楊庆传令，固守待援。 张须陀期盼杨庆领兵前来夹击瓦岗军，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探骑来报，瓦岗贼头单雄信领兵围困荥阳城，太守杨庆的兵马出不来了。 张须陀面临两难选择，一是右向追击翟让，歼灭贼首。二是左向攻击单雄信，与郇王杨庆合兵。 副通守将军贾务本、副将秦叔宝、罗士信，四个将军骑在马背上边走边商议，分析敌情利弊。 贾务本说：“郇王杨庆凭坚城守卫，吸引单雄信所部人马，正符合分敌之势的策略。” 秦叔宝说：“瓦岗军占领了金堤关津渡，贼首翟让意图从金堤关渡过大河，撤回瓦岗寨。” 罗士信说：“金堤关津渡有关城，贼军进入关城，凭坚城而守，就能掩护大军从容不迫渡过大河。决不能让贼首翟让进入关城。” 张须陀传令：加速追赶，不能放贼首翟让进入金堤关的关城。 瓦岗寨第一次不设防，老人孩子女人们在寨中守家。原用于防守进寨路隘口的双弓弩、三弓弩全部调集参战。懋功心情沉重，瓦岗寨今后的命运全在于今日一搏。在远离伏击地几里外的洼地，懋功与几百个弩手反复训导：第一波箭，射马！第二波箭还是射马！一波又一波箭还是杀马。你们的强弩不是杀人，而是杀马。每一支长弩箭杆上都有编号，战死的敌军马身上拔出的长弩箭，奖赏一头牲畜。 射中一匹马，奖赏一头牲畜，牛驴骡马任选一头，弩箭手们心情荡漾。上过战场的人知道，军官跌落马下，兵士无所适从，群蜂无王乱嗡嗡。 李密的随从常何来报，翟寨主所部距此不足十里地。李密举起一只手，准备挥手下令。忽然间一个念想，继而缓缓放下手，转身对徐懋功说：“请懋功将军下令，各部向此靠拢，三里外潜伏侍命。” 十里地内外，瓦岗军多次搜索，绝没有官军侦探。不多辰光，探骑又来报：张须陀所部紧追翟寨主，距离五里地。李密对徐懋功说：“左右两翼靠拢，一里外潜伏待命。” 左翼：郭孝恪、张亮、潘毛、丘孝刚分率各部兵士。 右翼：翟弘、翟摩侯、王伯当、房彦藻分率各部。 这条大道是通往金堤关的官修国道，道宽五十步。一般的弓箭射程百步左右，为防止林木上隐蔽暗箭伤人，国道两侧百步内不许生长高大树木。 张须陀的将士训练有素，长途行军累得气喘吁吁，但还是列队齐整。国道的宽度，正好容得下一个小方阵。一个接一个的小方阵，前后延绵两三里。 翟让这部将士也是疲惫不堪，旗手倒背翟字大旗。翟让东张西望，远远望见到斜刺里来了一人打旗语。翟让看到黑白小旗交叉，顿时精神百倍。击鼓传令：原地列阵抗敌，竖大楯，箭上弦，长槊排列。 张须陀望见翟让列阵相抗，击鼓传令后队靠拢。前锋三阵并列，占用国道两侧荒草地，三个团阵齐头并进。 林木后面的一处高地，李密对徐懋功点点头，牙一咬，手臂一挥。徐懋功亲执鼓棰，鼓声咚咚，一排排长弩箭从林草中飞出，百匹战马痛苦的嘶吼声响彻半空。 张须陀下令结方阵自卫，可是百多匹马受伤，军马中了箭伤，剧烈疼痛不听吆喝，在军阵中横冲直撞。 激战的军阵中，士兵望着伙长，伙长望着队正，队正望着团正。骑马的军官跌落地上，兵士望不见官长，乱糟糟的队伍，更乱了人心。 张须陀情知不妙，击鼓又挥旗语，传令后阵变前阵，脱离弩箭射程，再组阵反击。 李密望到张须陀回军后撤，心想不妙。张须陀撤军必定会去荥阳与郇王杨庆合兵，届时围城的单雄信前后受敌。我曾经在单雄信面前夸口发誓，绝不能让官军敲他的后背。如果发生前后夹击单雄信的事情，即便是单雄信不落败，我李密在瓦岗寨颜面扫地。那就无法利用这支军队实现我的宏图大业。 李密招呼卫士常何，领自己的二十多个随从，快马加鞭冲向官军的后阵。李密凭着自己仅有的二十多个随从，立马当道，阻杀退阵的官兵，顿时血流成泊。 王伯当、房彦藻带来的一千人安置在伏击阵地的中后部。望到李密奋不顾身率先杀敌，王伯当急急移阵与李密、常何……等二十卫士合兵一处，列阵阻击官军后撤。 翟让列阵反击，怎奈官道地形限制，正面展不开队形，只能一步一步进逼。 徐懋功执掌中军大旗，指挥团阵移动，确保以强击弱，以多击少。望到李密身先士卒堵截敌军，佩服又着急。原先拟定围三阙一，重创官军，留一缺口逃生，以免鱼死网破，以死相拼而两败俱伤。蒲山公李密怎么改变战术，打成了四面围攻的歼灭战？ 双方一阵箭仗，随身一袋箭支片刻发射罄尽，两军兵士以长槊短兵相接。 罗士信，秦叔宝在几万人马混战的大阵中大吼大叫，横冲直撞，怎奈无济于事。各队正、团正的坐骑多数受伤窜阵，兵找不官，官找不兵。张须陀招呼罗士信、秦叔宝三猛将合力，瓦岗军无人能挡。 三个将军各领出千人出阵，在阵外重组方阵，接应陷阵出阵的将士归队。 张须陀一看副通守贾务本还没有冲出阵，就跃马入阵。遇到几个团阵被李密阻击，张须陀高呼：“张须陀在此，跟我冲啊！” 将士们听到主帅的呼声，顿时精神百倍，跟着张须陀冲出混战大阵。 张须陀看看这几团将士中没有贾务本，再次跃马入阵。猛将配名马，阵中无人能挡。 两军混战，强弩失去了作用。徐懋功领军冲阵近战，郭孝恪、张亮各率一队小方阵卫护懋功左右，确保主帅侧后安全。 徐懋功望到张须陀出阵又进阵，如入无人之境，何人能挡？徐懋功勒转马头侧向冲出乱阵，上了林中高地，招呼到几十个弩手，手指阵中大声呼喝：“多弩齐射那个将军座下马！” 一个弩手说：“条律规定，混战不宜用强弩，误伤了自家人，射手有罪责。” “废话！射，说射就射，多弩齐射！”徐懋功怒目圆睁大声吼叫。 几十张双弓弩齐齐对准张须陀的坐下马。嗖嗖，嗖嗖连声响，敌我难分，靠近张须陀身边的兵士倒下一片。 百将将军张须陀的宝马中了好多支长箭，宝马痛得腾空跃起，又沉沉落下。隋未名将张须陀摔落平地，徐懋功跃马挺长槊，飞马赶过去。 灭敌几十万的百胜将军张须陀，竟死于乱枪乱箭之中。 瓦岗将士高呼：“张须陀死了……张须陀死了！” 主帅死了，将士们顿失斗志，混战接近了尾声。 徐懋功骑马驻蹄，口口喃喃自语：“名将的归宿？名将的归宿在哪里？” ……巜旧唐书》记载：张须陀率师二万讨之，勣与频战，竟斩须陀于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