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章 不吃窝边草
南北十里,东西十里的瓦岗寨。为便于农耕,三雄的族人、部曲住在分寨。 徐懋功的分寨在老寨的北边,扼守卫南县徐庄方向。 翟让的分寨在老寨的东边,扼守老家韦城方向。 单雄信的分寨在老寨的西边,扼守胙城方向。 三雄为便于议事,三家的妻小都住在老寨。公库粮仓,孩子们的学堂都在老寨。三雄早上的例行议事,碰个面三言两语,仪程简单。繁杂的事务在晚上聚餐时商定。 徐懋功早上例行议事完毕,纵马奔向北边自个儿的徐寨,一路查看农田长势。到了村中打谷场,自卫队排阵对抗训练结束。各人自带锄头,全都去了田间褥草。几个老**在收拾场地上的器械。 大隋朝实行府兵制,每一个成年男人一年服役一个月,隋文帝曾改成二十天役期,后来又恢复每人每年三十天的役期。不想服兵役的男子,一天出布三尺半,找人顶替服兵役。有人喜欢当兵,专业顶替其他人长期服兵役,人称**子。这些**子经验丰富,徐懋功请来几个老**做教头训练自卫队。根据各人服兵役时间长短,约定称呼为痞大、痞二、痞三……。 痞大说:“咱们训练这些壮士都是好兵料子,老庄子来的男子都是青壮年,水泽地区归服的是渔人猎手,外来投奔的人也是身强体壮。分两队对抗练武,他们各自选出队长,甲队丘孝刚为队正,乙队潘毛为队正。” 痞二说:“咱们练得不成体统。就说我管的乙队,一伙人执渔叉,另一伙人执船篙,再一伙人执垛草的铁叉。真正两阵对决,必须要统一枪械,才能发挥最强的战斗力。” 痞三说:“长兵器好办,铁作坊开始锻造,地下挖出来的存货旧铁,锻制一人一个槊尖,估计不差多少。只是箭镞是个大问题,一人配一两个箭镞,无法对抗官*******四说:“一支队伍中,箭镞要统一规格,用同一个模子里打制,射箭才有准头。如果箭镞的轻重、形状不一样,弓箭手射出的第一箭没有准头。只有自己训练习惯的箭镞,才能一箭中矢,致敌于先机。两军对向冲阵,五十步是弓箭最有效杀伤范围,弓箭手来不及射出第三箭。所以第一箭的准头最重要。” “谢谢,谢谢各位前辈的指导。” 当晚三雄议事,议题还是如何搞到铁器兵器。徐懋功心事重重回到自个儿院子。 妮子笑问:“看你搭啦着脸,谁欠你、少你啥样物事。咋把脸落下给我看哪?” “唉,翟寨主以前几个旧官僚作谋士,多次劝寨主攻取郡府国库,抢掠县衙义仓。哎呦,如此机密事怎么随便说呢?幸好家里没有第三个人。” 妮子拉起懋功的手说:“谁说没有第三者,你摸摸,这里面躲着一个人呢。”懋功顺着妮子的手,按到她的隆起肚皮上。妮子问道:“啥感觉?” “暖哄哄,滑嫩、滑嫩,像热豆腐那样又滑又嫩。” “瞎胡扯,你按紧一点。” “啊,肚皮紧绷绷的。肚皮弹跳了一下,哎,又跳了一下。是生男娃儿?还是生女娃儿?” “不知道你种的啥种子,是麦种籽,还是豆种籽?女人是田地,种啥长啥。男人多不关心女人,天亮出门做事,天黑了回家来蹭饭蹭睡。哪管女人家怀孩子的辛苦,反胃时吃啥吐啥,捧胸口、捂嘴巴。日里头洗衣煮饭捻麻纱,夜里头侍候男人受糟蹋。你们男人扪心自问,女人多辛苦。” “世道乱,抢官府,就要打仗了,对女人关照少了一点。” “大伙儿躲到这荒泽草荡,是为了活命。多出力气多种地,能长出好田禾,足够养家糊口。何必打仗呢?你问问肚子里的宝宝,喜欢不喜欢打仗。” “哪知道你肚子里是虎崽子,还是免崽子?耶耶属虎,要吃rou,不打架不行。娘属兔,只吃草,温顺善良不爱打架。” “我属兔,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们打了东郡府,抢劫附近的县仓。那是太岁头上动土,能安宁吗?肚子里的孩子咋办?” “兔子不吃窝边草?对呀,应当跑远一点去啃草。隋皇帝看重江南的丝绢、铜铁、稻米,特地开挖了通济渠,联通江南运河,一船船运送到京都洛阳。世人称运河为皇帝的御河,何不光顾御河,劫皇纲,吃皇粮呢?劫官船比攻城容易,少伤人,少死人。我家可爱的兔子,让我想出了好主意。来,让我听听肚皮里的虎崽子、免崽子怎么说话?” 懋功侧耳枕在妮子的肚皮上,妮子笑问:“小崽子和你说啥了?” “小崽子在里边踹腿打拳,把我耳膜震响了。生出小崽子取名:震儿。我要做震天动地的大事儿。” “震儿。”懋功心事已了,头枕在妮子肚皮上听着那美妙的胎音跳动声,安神睡着了。 天亮了,三雄例行见面议事。翟让说:“三弟,你今儿来得早,看你容光滿面,是否一大早刚与弟媳缠绵好事了。”
“哪能呢?大哥取笑了,我的震儿在娘肚子里会不满意的。” 单雄信从门外进来说:“震儿?名字都取好了,为啥急忙取名震儿?” “我想做一桩震天动地的大事,故而取名,震儿。” “震天动地的大事?说来听听。” “光临皇帝的御河,劫皇纲,吃皇粮!” “御河,这几年皇帝诏令开挖的南北大运河,世人称为御河。劫皇纲真是震动天地的大事。” “大哥,你多在家主持寨内事务。我与懋弟在外跑得多,咱瓦岗寨近处的永济河,世人称为`随浪河’。意思是,隋朝在浪里飘。南边向京城皇宫运贡品的通济渠,称为御河。懋弟想去劫御河皇纲,倒是一个大胆的好主意。一要解决路远如何运货。二要保密,行动之前,只能咱仨人知晓。绝不能让他们提前知道。” 翟让自然知道,单雄信所说的`他们’是哪些人。“好,咱仨人今儿个就细细的商议这个事儿。” 懋功说:“贾雄他们倡导攻取周边的郡县府库,绝不能做这样的事。相反的要私下给附近郡县的官员甜甜嘴。周边的郡县是咱们瓦岗人的家乡,人多相识,不宜自相侵掠。昨晚上想起雄信二哥当年隔县取义财,隔县销货的故事。兔子不吃窝边草,去南方御河劫皇纲,吃皇粮。东方的宋郡,直至西方的郑郡,地控御河几百里,官商往还,船乘不绝。江南几百个县的税赋,丝绢铜铁盐稻米,都从御河运送京城洛阳。” “好,好主意。懋功昨晚上被婆娘教训了一顿,要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兔子不吃窝边草。今儿个拿我的旧事开涮说事。懋弟,说说你的详细策划。” 懋功说:“甭说笑我了,昨晚我一宿未入眠,尽想这茬子正事。一个个筹划想了又废,废了又想。如此反复多次,有了一套构思。第一要事,布暗桩密探,消息及时可靠。第二要事,五尺航道四尺船,不能让大船进来。船到路通,船离路断。第三要事,长途旱路运输不能用双轮大车,借鉴隋帝征辽东,以独轮鹿车运货。” 单雄信大笑:“懋弟,你比九州绿林总瓢把子赤发灵官大盗还要贼。服你了。好嘞,独轮鹿车、小船、桥板,大哥办理。我与懋功俩人亲身去探路,布暗桩,置暗线。” 翟让笑道:“雄信老弟,你的拿手戏,江湖挪移道术又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