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红蚁

    深秋，寒风凛凛，落叶归根。

    龙临山脉深处，一座无名山峰，其顶有小小山洞，洞前丈许空地，地上有火，火上羊rou，rou旁有人，一身虎皮粗糙制衣，毛发暗黄长寸余，青年散发及腰，用布条简易束之，脸庞坚毅，胡须已浓。

    正是肖凡，面目低垂，随手从旁拾起不知名黑果，慢慢悠悠塞进嘴里，汁液四溢，离家四年有余，百万里之远，早已不知翻过多少群山，却依然不见人烟不见仙。

    空闲之时，也会觉彷徨，几年不断杀戮，险之又险，每每死里逃生。

    夜里便会念及梁伯，思起父母，忆起家里那破烂小屋，情至深处，莫名浓郁，久久不散，转而孤独，沉默不言。

    半月前，肖凡在此山顶与虎相逢，一番搏斗之下，将大虎头颅踢的稀碎，然后剥皮取rou，血rou练丹，虎皮做衣，修炼一夜后下山而去。

    对面山峰，树木浓郁，遮天蔽日，浩瀚无垠，深红如血，远远望去，当是别有一番风景。

    才上山坡，却见枝头，密密麻麻全是红色蚂蚁，头生触角，口器尖锐，巴掌大小，六腿并行，身有三阶，屁股肥硕，便挥手拍去。

    不料火蚁顺势而起，屁股如蜂尾，蛰来之际，尖口一瞬咬住，刺痛传来。

    刹那功起，两手白光微亮间猛然拍合，已是四分五裂，却听闻沙沙声响大作，不以数计之火蚁群起而来，深褐一片。

    眨眼间就到身前，慌忙之间肖凡双腿后撤，转身而去，于此山折返，蚁海渐渐安静。

    折返之后，肖凡在此山顶暂居，于山洞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吸纳元气，不断修炼。

    体内元气磅礴汹涌，运转不歇，双臂双腿骨骼晶莹，通体如玉，在这两年之间，服用大量的血丹汲取养分，硬生生将之练骨完成，此刻，正在慢慢祭练背间脊椎。

    今日，修炼之余，见坡下有山羊奔腾，跳跃间隐于草丛，肖凡突然有些许口腹之欲，遂纵身跳去。

    不久后，生火架rou，只待时许，便美味可餐，同时，以油脂浸布，缠于枝干，做成一堆火把，这是肖凡半月间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以火烧路，看可否穿过对面大山。

    次日清晨，太阳升起。

    肖凡点燃火把，快步奔向群山，在红蚁还未反应之际，以火烧之，见其退避，便知此法可行，加速跑去，行至山腰处，四周红蚁如海，翻滚而来。

    抽出背后火把，一一点燃，扔于山间，踏地而起，落步其旁，以此往复，于山顶再无火把，避无可避，肖凡脸色一僵。

    红蚁趁此蜂拥而来，转瞬爬满肖凡双腿，或尖口咬下，或尾针刺来，肖凡只觉神色恍惚，全力踏地，双手拍下之际，凌空跃去，狠狠踩下，瞬间一片血液乱飞，更是强忍疼痛，用全速奔去。

    一人行，蚁海围，不知多久，已到半山坡，肖凡全身鲜血淋漓，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间，不断双手下拍，每一次便有蚁尸落地，而相比蚁海而言，可粗略不计。

    奔跑间来不及停歇，掏出血丹，准备服用，突有飞蚁从天而来，落于脖颈，口器刺下。

    神色一黯之间，血丹落地，滚滚而去，肖凡双脚扭转间身体腾空，右手往上快速抓去，全力一握，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流淌，把飞蚁尸身朝地上扔去，砸落一片红蚁，刚刚好单足落地，全身戒备下再度疯狂逃跑。

    有振翅声来，忙转身双手拍去，飞蚁千许，便凌空弯身，整个人朝着山地砸下，堪堪躲过，砸死一片红蚁。

    忙倒身翻滚，余眼瞧见，血丹落地处红蚁成山，疯狂蚕食，见状心喜，起身之间朝身后掏出血丹间隔扔去。

    肖凡踏地而起，挥掌朝飞蚁打去，扇死一片，转身间又朝前方奔去，后方蚁海依然，在不断奔跑跳跃之间，从身上掏出血丹。

    扔在同一山径，又落脚于其一侧，每每踩下之后，稀薄几只红蚁，皆一脚踩死，更在其他红蚁扑来之际，已抬脚跃去。

    群追一逃片刻，终见前面群山，金黄残绿，落叶纷纷。

    大风刮来，吹去脸庞汗滴，飘向山间。

    肖凡眼神平静，脸色苍白，暗黄虎衣早都被鲜血染红，处于蚁海之间狂奔，身后百余飞蚁不断追来。

    身前红蚁有多有少，爬于腰间腿间，张口便起血花，转瞬又身死落地，像是用尽了蚁身去绽放的花朵，在夕阳下鲜艳夺目。

    已不足十里，又扔下几颗血丹，吸引大片红蚁，也朝天空扔去，有大量飞蚁追逐而去，在逃与引之间，肖凡迈步狂奔已过。

    身前树木深深，枯萎凋零，一副残败模样，心中狂喜，身前再无红蚁，纵你身后蚁海翻滚，又能耐我如何。

    放声大笑间，奋力跃去。

    蚁海依然追来，远看山有色，深褐又金黄。

    如墨般，随风流动，滚滚而来，如蝗虫过境，蚁去山空，只剩一地落叶烂软如泥，毫无生机。

    千里外，山中有洞，洞口无缝，内有一人，盘膝而坐，运功疗伤，其旁有树枝些许，有弓箭依墙而立，有火把照耀山洞。

    一夜以后，肖凡起身而出，在山坡处以树干当铲，疯狂掘地，一会便见一个长十丈有余，两人之深的巨坑横于山前。

    内有兽rou大堆，有血丹零散，有油脂半坑，血腥无比，然后以此之法，几十里长山坡遍布巨坑，一道挨着一道，为此，肖凡将大半座山里的异兽，或射杀，或砸死，最后再起身离去。

    半天后，山自红，有海来，红蚁见腥而去，密密麻麻不断，眨眼间坑平如旧，后面蚁海依然前行，直到了最后一道巨坑被红蚁填满时，再也不见蚁海，山峰终得原色。

    肖凡站在山顶，目光狠辣，拉弓取箭，在一旁火堆上点燃，然后一一射去，落入巨坑，瞬间火起，哔哩啪啦爆响，阵阵香气弥漫，混杂着嘶吼低鸣。

    火势起高，几丈有余。

    经久不熄，浓烟滚滚。

    百余飞蚁，还未高飞远走前，火已烧穿了羽翅，从上摇摇晃晃坠落，掉于其中，灰飞烟尽。

    逃脱者，何其少也。

    肖凡收起弓箭，望向群山，纵身跃去。

    天色正好，秋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