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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一群猪,屠夫来了!

    一道道的敕令被公事房飞快的拟定出来,经过李守汉首肯用印之后,被停泊在珠江上的快船急速送往各地,掀起了一重重惊涛骇浪。

    命令送达留都南京,被隆盛行的先生们理会了精神后,立刻启程前往无为,面见此时正驻军在此的西营八大王张献忠。

    “好哇!咱老子就等着你们王爷拿定主意呢!”张献忠听得了来人说明了来意之后,立刻兴奋的只差把一把大胡子扯断了!在一旁的张献忠四个养子,张可望、张定国、张能奇、张文秀,以及白文选、马元利等几个西营大将,也是一个个面露喜色。

    自从与李自成、罗汝才分兵以来,西营一路南下,横扫江淮,打得朱大典等明朝封疆大吏们闻风丧胆,沿途扩军十余万,占据大小城池数十座。捎带着,也把一斗谷、瓦罐子等河南土著义军头目干掉,将头目的部众吞并。

    可是,武装扩大了,可用的精兵却不曾多出多少来!

    手中握着大把沿途缴获的金银财货,各种值钱物件,却是无法变成可用的精兵利器,这无疑令八大王恼火至极。为了能够从那些该死的南蛮商人手中像以前那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痛快至极的采办到军器粮食药品布匹等物,张献忠连续派出了白文选、张可望、张定国等三四批人秘密潜入留都,同隆盛行的商人们接洽,只要能够卖给我西营武器粮食,再高的价钱都好商量!

    无奈,隆盛行对于西营使者都是好酒好饭无比热情的招待,白天各处游玩,晚上逛秦淮河,喝花酒推牌九,但是,对于西营提出的采购清单,却是顾左右而言他。急的张可望等人抓耳挠腮却又不能发作。

    张定国心思要缜密得多,几次三番的从相熟的隆盛行执事、掌柜口中试图打听些内幕。得到的说法却是如出一辙:“我们主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眼下他老人家一心都在平定南方的叛乱,各处军队开销巨大,如何有多余的军器卖给贵部?”

    细问之下,张定国不得不相信。李守汉为首的南粤军,一者兵锋直指南方各地,二者,自己也是大量的扩编军队,如此说来。没有多余的武器弹药出售给西营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不过,现在好了!梁国公亲自首肯,准备出售武器给西营。

    “说说,你们王爷打算卖点什么给咱老子?在哪交割?货价几何?”

    “我家主公说了,只要八大王想要的,我们都可以卖。货款自然要特别体谅,毕竟咱们也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不过,这交割地点嘛,却是要麻烦一下八大王和西营将士了!”

    那隆盛行的执事取过地图,在长江以南的几块区域用食指和中指指点了一下。“我南粤军眼下已经控制了福建、广东,只要八大王提兵南下,渡过长江,打到湖广和赣南,便是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到湖广?赣南?就能咱老子要什么你们就卖什么?”张献忠眨巴着眼睛促狭的看着来人。“要是咱老子打算要十八磅和二十四磅的重炮,用来攻城,你们也肯卖?”

    “当然!不知道八大王打算要几门?”来人眼睛都不眨的反问了张献忠一句。

    “小旺!玉儿,你们几个各自回去,到江边封船,咱老子准备过江去耍耍!”张献忠却不回答使者的问题。只管朝着张可望与张定国等人传达命令,“老白,你请徐先生写封信给老回回,你辛苦一趟。跑一下沔阳去见老回回。告诉他,咱们西营打算过江去。他要是不想在闯营那边受老李的腌臜气,就和咱老张一起过江去耍耍!”

    老回回马守应所部一万多精兵,在消灭了左良玉的军队主力之后,一直以清剿残余明军为理由,拒绝挥师北上河南。而是在监利、沔阳一带左右盘旋,不肯与李自成汇合。非但是他自己不肯回去,私下里还与革里眼等革左四营信使往还,劝说他们也是尽快的拉出来,大家一起回英山、霍山一带才是上策。

    对于老回回,张献忠有六七成的把握拉着他一道南下湖广、赣南去走一遭,不光是多一万多精兵的事情,而且也是给眼下风头正盛的李自成一记响亮的耳光!捎带着让原本同气连枝的回革五营其余各部也是蠢蠢欲动,让李自成不得不抽出精力来安抚内部,对于他的独树一帜行为也只能是暂且忍耐了。

    “传令下去,各营各哨过了长江之后,务必要严肃军纪,不得随意杀戮,不得随意打粮。江南不比江北,天晓得会抢到哪个头上!”

    出发之前,张献忠一反常态的满面杀气的强调军纪。“不过,打到常德,咱老子要烧了杨嗣昌的宅子,刨了他家的祖坟,把这厮从棺材里拉出来砍了他的头!”

    说起了此行南下的目标,张献忠就恨得牙根痒痒的,虽然杨嗣昌已经死去了数年,但是仍然是让他想起来就火冒三丈。

    “八大王,我家主公有一件事情拜托大帅。若是打到了长沙浏阳等处,便是大帅将各个王府宗室尽数杀绝,他老人家也是会点头称赞的。最好是尽数杀光才好。不过,那些靠着种麻织布为生的贫苦百姓,还望八大王网开一面刀下留情才好。”

    “你这就是不了解咱老张了!咱老子纵横中原,为的是剪除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那些贫苦百姓,咱老子都是开仓发粮救济的。杀他们做啥?再说了,浏阳一带,如你所说有那么多的烟花工匠,老子的火器营还要靠他们制造火药呢!杀他们?供奉起来都来不及!”

    被张献忠挤兑了几句的隆盛行掌柜,也只得是满面赔笑的称赞张献忠仁义,心中却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啥主公的命令里一再强调要保存长沙、浏阳一带的工匠和贫苦百姓,相反的,反而鼓励张献忠对明朝宗室挥起屠刀,甚至是怂恿他将这些宗室尽数杀光?

    他却不知道,这就是李守汉内心的一点情绪的反应了!

    谁让明代在长沙的宗室子孙当中出了一个让李守汉恨得牙根痒痒的人物?此公向来以大言炎炎著称,动辄有无数人为他鼓吹捧臭脚,号召别人忍受阵痛。却给国家和社会留下了诸多的弊端和后遗症,让继任者为他擦屁股忙得不亦说乎。

    “好办!不就是杀姓朱的子孙吗?!咱老子能够把湖广杀得从此没有人敢姓朱!”张献忠得意的捋了捋大胡子。

    果然,在他渡江之后不久,湖广地面上便传出了这样的一句民谣:“一群猪!屠夫来了!”

    命令李华宇整顿山东、登莱以及新近占据的彰德府等处所收编加委的各色兵马。以及将山东登莱以及河南黄河以北南粤军占据地区的军饷军粮武器补给发放的权力交由廖冬至的敕令,也被快船北上,送到胶州湾,而后又有快马飞驰传到济南。

    “父王这是担心我被这群土包子骗了!故此令你来掌握这个钱袋子!”李华宇不以为然的将命令递给廖冬至。

    廖冬至经过了前番的一番风波,变得沉稳了许多。此时便是以统制官的职务到山东接手第十三镇兵马。同时。作为山东、登莱等处地面上军职最高的武官掌握着这数万大军的粮饷给养的拨发支付权力。早在他北上之时,便有人在私下里点拨过他这其中的关键所在。

    “内地官军什么德性,大公子还不知晓?只怕是领取粮草饷银时号称十万,数十万,当真上了战场,却未必能够有数千精兵靠得住。所以,末将以为,还是要好生点验、编练一番才是正道。日后主公有敕令下来,大公子也才能不会误了主公的正事。”廖冬至的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入情入理。让李华宇不住地点头称是。

    “也好!横竖现在秋后了。各处的秋粮征收完毕,咱们便往齐鲁大地上走一遭,点验一番各部兵马到底有多少可用之兵!”

    点验,这两个字说得轻巧,但是,却是件极为重大的举动。这可是历朝历代带兵将领们最讨厌、最恨的一件事。原因也没有什么,只要是一点验,自己营中的实力究竟如何就会被剥得赤条条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想吃空额贪污军饷可就难了。所以,李华宇和廖冬至打算在山东各地进行点验。也是一件不是打仗胜过打仗的军事行动。甚至是要比作战来得还要复杂,因为,他们两个要考虑到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问题。

    好在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却是古往今来不变的真理。

    廖冬至一道命令传下去,各处接受了南粤军委任。在李大公子麾下领取军饷的各部杂色武装头目纷纷到了济南。

    在济南城中,酒rou征逐了数日之后,廖冬至却突然对他们宣布,各部军马已经按照李大公子的将令从各自驻地开到济南城外,驻扎在黄河的河套附近,这几日便是要挨个的进行点验。请各部将领做好准备。

    听到这话,顿时各家兵马的首领们暗自叫了一声苦!若是在各家的驻地,这种临时点验发饷的活动大家还可以从各处村镇之中拉些壮丁来应付差事,哪怕是花些钱粮出去也是能够糊弄过去。可是,如今却被廖冬至将队伍从老窝里拉了出来,这上哪去抓壮丁去?

    紧跟着,李华宇又是给诸位正在暗自跳脚大骂的头目们补了一刀:“只要大家的兵马和实力是与当日接受本官收编时一般无二,大家的官职便可以当即拜发。”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你们的实力太过于悬殊,那么不好意思了。不但官职不一定和你们的想法一致,说不定,便是你们的脑袋也是保不住了!

    果然,开始点验之后,李华宇便冷笑声不断。上报人马近万,实际点验符合兵丁标准的只有千余人有之,号称甲胄刀枪齐全,但是却是只有数百家丁是全数装备,余下的只有木棍上绑了一个矛头的有之。连续数日的各部点验,让李华宇大为恼火,连续砍了四五个人的脑袋,这里面有各家兵马的头目,也有前去加委的办事官员。

    不过,第四天的点验,却是让李华宇感到眼前一亮。不曾想到,当真是砂砾堆里淘出了金子!

    马蹄清脆,銮铃乱响,不过这些声音听到李华宇的耳中。却是颇为震撼。这些日子以来,李华宇巡视过很多自己委任招安的军队,所见者,多数衣衫褴褛,行列不整。而今日视察之军,行列齐整,军械精良,更为难得是,自己穿行其中,只能听见自己的马蹄声和銮铃声,其他半点杂音都听不见。如果这事发生在南粤军,自然是很寻常的事情,但是发生在这些收编委任的军队当中,可就是天大的奇事。

    正在李华宇发呆之时。他身边的一位三十多岁的将领突然喊了一声:“你们吃的是谁的饭?穿的是谁的衣?要为谁效死?”

    少顷,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从寂静的人海中澎湃而出:“吃李大人的饭,穿李大人的衣,为李大人效死。”

    李华宇一笑,冲年轻的将领点点头,然后说:“章陵虎将军练兵有方,军威雄壮,虽古之细柳营,也不过如此。”

    这个叫章陵虎的将领连忙谦虚的说:“都是李公子教导有方,就算是蝼蚁跟随李大人几天。也会长些本事。末将才智粗陋,能得李大人赞许,甚是惶恐。”

    李华宇笑了笑,平淡的说:“章将军不必过谦。我听下面发放军饷的人说,这次检查军饷发放,其他各部或多或少皆有空额克扣,唯独章将军一枚大钱不少一个空额不曾有,便是有几个未曾到的,也都有郎中开出的病因和药方。甚是难得,甚是难得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章陵虎心头一震,暗道幸好自己有所防范,未曾克扣一分钱,要不然只怕自己在李公子的心目中的印象分,是要大减了。想到这,章陵虎连忙催马来到李华宇身边说:“大人,末将之前数次上书请求,把末将所部军马编入南粤军,大人以我军战力尚差为由不许。今日末将斗胆再请,望公子不要再次拒绝。”

    李华宇听完一笑道:“你这人倒也是有趣,其他人,一听整编吓的如避虎狼谈之色变,你倒好,自己要求整编。不过呢,不是本官推辞,而是这番号的事情,要家父帅同意才行。家父帅有功必赏,想那吴六奇,战功赫赫才能获得一个镇的番号。你现在寸功皆无,当然不可能给番号。不过呢,若是你能在豫东打开一片天地,给我南粤军再弄来数十万亩良田种小麦、种棉花,到那时,本官向父王推举一下,相信父帅也不会拒绝。”

    章陵虎一听立刻翻身下马跪地拜倒说:“卑职定当一往无前,为大人开疆拓土。若是李自成不来便罢,若是敢挡大人与公爷的路,我就生擒李自成献与阙下。”

    李华宇也没在意,反正这种事经常看到,也就习惯了,他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说:“章将军有如此雄心,将来必有大作为。对了,不知道将军麾下的兵马,都是从哪里挑选而来,本官也曾练过兵,自信手下兵马俱是一时精锐,但是,本官自忖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就把兵马cao练到如此地步。不知道章将军有何秘籍,当不吝赐教。”

    这话一出,章陵虎顿时脸色一变,想说什么,却不知怎么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华宇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过转眼又释然,心说看来这个章陵虎,还是难免私军将领的弊端,有点东西就视作看家法宝,不肯示人。于是就说:“好了章将军,我不过是一句戏言,所谓练兵,不过勤于cao练,与士卒同甘苦,相信这些日子,章将军定是劳苦非常。不过父帅有言,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今日这点劳苦,将来战场之上,必有回报。”

    听了李华宇的话,章陵虎连忙称是,不过心里面,他却有种鬼门关走一遭的感觉。他练兵选兵当然有自己的诀窍,可这诀窍若是说出,只怕自己立刻就会被火铳打成筛子。至于章陵虎诀窍为何,请容笔者卖一个关子。

    一番点验,让李华宇很是恼火的发现,他之前收编的各支杂牌武装,除了章陵虎这一家之外,余者都是虚报冒领的好手。虚报三四成兵马的都是有良心的,大多数都是报了一半的花头,最可恨的竟然报了接近十倍的空额不止!也就是只有千余人马,却报了一万多人的给养军饷。

    “原本本官准备了十多份副将的官身文书腰牌服色,如今看来,只怕尔等便是连一个守备的官职都未必称职!”

    李华宇黑着脸,令手下的东番兵将几个苦苦哀求的杂牌武装头目拖出去砍了,人头悬挂起来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