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翟家最后血脉的逃亡
见到刘根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胡一飞知道他这是看上自己从龟丞相那里得来的丹药了,索性就问:“你有瓶子没,给你几粒。” “有有有有有。”刘根赶紧的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玉石瓶瓶。作为一个道家的得道高人,身上的丹药总归是不少的,所以药瓶子也不会少。刘根很干脆的把药瓶子打开,一股脑把里面的药都倒出来丢在地上。这药在旁人看来,都是灵丹妙药,可以生死人rou白骨的那种。刘根平时虽然也宝贝的很,但现在仙药就在眼前,哪里还能管得着凡药。 胡一飞接过空药瓶,把孩子递给章爷,一边说:“再给个药瓶。”一边开始把自己瓶子里的药匀给刘根。刘根赶紧又拿出来一个瓶子,照旧是倒掉了药,送了过来。胡一飞把手里的药分成三份,他留了四成,分了三成给章爷,三成给刘根,说:“听水里的那个乌龟说,只要还有一口气,这药就都能救过来。” 章爷和刘根接过药瓶,仔细收好。这可是意外之喜。龟丞相送的药瓶有拳头大,但是药丸只有米粒大,所以一瓶药很多,只要不是当零食吃,可以用很久。胡一飞就算只留了四成,也有好几十粒,等到两三个月以后回家路上,他还能再逛逛龙宫,说不定还能讨要到几瓶。毕竟当时看龟丞相的样子,这药貌似在龙宫里面不值钱。 正在这三个人喜气洋洋的分东西的时候,翟青看到孩子的脸色已经转好,开始大声啼哭,顿时喜极而泣,颤抖着喊道:“小弟,小弟活过来了?” 胡一飞见他这个样子,虽然脸上的疤痕显得穷凶极恶,但是人应该不差,就放开了锁链,收回了水蟒软甲尺。翟青一经松绑,就跪着爬到章爷身边。章爷知道他要干什么,就把孩子递给了他。翟青抱着孩子呜呜哭了起来。 章爷说:“说说吧,翟青,太守家里到底怎么样了。” 翟青呜咽道:“翟青先谢过三位不杀救命之恩。太守家里,只剩了这三个月的娃娃了。太守家惨啊!”说罢,冲着三人一头磕了下去,额顶这一下也磕出血来,只把头埋在河滩上,呜呜的哭着。 三人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心中此刻也骇然。胡一飞干脆的说道:“我们是河内郡来的,和翟义郡守是旧相识,不会害你,你不要怕,直接说来。” 半晌,翟青抬起头来,血糊在脸上,趁着疤痕,更显得狰狞。他说:“翟义叔叔起兵以后,那王莽命人抄了义父的家,家中老幼上至翟相夫人,下至我那义兄义妹,共计二十四口,全被压到街口斩首示众。前两日,我还听闻他们的尸身到如今仍然未得收拾。王莽还把我义父家全部平掉,改成粪池。昨日,我又听说,王莽派兵去了汝南上蔡,到我义父祖宅抄家,夷灭三族,平祠推墓,还将翟丞相尸身从墓中挖出,鞭尸示众,焚棺填坟。这是何其狠毒啊!” 胡一飞等人内心震动。这翟义造反不假,但翟方进毕竟曾经是大汉丞相,夫人虽然是续弦,但也相当于二品诰命,翟宣也是做过太守之人,而且现在还是公认的当世大儒,据说在京城收徒不少于三千人。这么一大家子,就被王莽直接给灭掉了,还用了杀人诛心的恶毒手段,现在他还不是真皇帝。他怎么敢? 胡一飞他们并不知道,对于翟姓族人来说,西汉末年的这次动荡,是历史性的。在此以前,翟氏家族一直居住在汝南郡上蔡县,这里是古蔡国的属地,也是翟氏一族的起源地。王莽派兵镇压了翟家以后,翟氏族人四散躲避,有的更名换姓,有的远离家乡,后来在江苏沛县、河南南阳、四川广汉都有兴旺的发展,到了宋朝时期,河北、山西、陕西、两广、两湖都有分布,也不乏将星名儒,为华夏文明延续贡献良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只在眼前的,是翟家的灭顶大灾。 章爷又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翟青哭着说:“二十多日前,翟义叔叔起兵的消息还没传出来,家里突然跑进来一条恶狗,把义父心爱的一群白鹅系数咬死。义父带着家丁拿着棍子追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了。义父心中自有感应,当晚就安排我带着小妈和小弟一起离开,让我们暂时住到乡下观望风头。那天晚上,义父还劝祖母一起走。祖母不愿走,义父就劝祖母,说翟义叔叔是个冲动的人,做事情不计后果,如今王莽篡汉心思天下皆知,前一段时间刘崇起兵又被剿灭,翟义叔叔也肯定会有行动,今天又有恶怪征兆,说不定祸事就要来了,让祖母回乡下躲一躲再说。祖母是丞相续弦,并非义父亲生母亲,但祖母待我义父和叔叔视如己出,感情非同一般。无论义父怎么劝,祖母只说,自己是翟家的媳妇,要死,也死在一起。我们都知道,祖母是想用自己丞相夫人二品诰命的身份,帮翟家顶一顶。可没曾想,还是挡不住王莽。可怜我这翟家一门忠孝之人,都死在汉贼手中啊!” 胡一飞问:“你小妈呢?” 翟青哭道:“我们出了翟府以后,小妈说暂时不出城,先留下看看。我们就在两条大街以外先找了个自家人的院落住下。五天以后,街上刚开始传翟义叔叔起兵的事情,王莽的兵士就冲向翟府。我们当时在住所看到外面有兵丁集合,长官训话,说要进翟府缉拿翟家人。小妈说她带着孩子跑不远,用簪子定在喉咙上,以死相逼,执意让我抱着小弟先走,她要回去通知义父。我没办法,就抱着小弟翻墙出来。本想着趁城门未关赶紧出城,结果在门口被盘查出来,那守城门的士兵早就接到了通告,而且我脸上有伤疤,京城很多人都知道,就这样被一眼认出。我夺刀砍翻了两人,冲了出来,被一路追了一天一夜。也是在那时,我胳膊上中了一箭。胳膊上那一箭直透过去,穿过布包,伤到了小弟,再加路上受风,烧了两三日,直到我找了个山野郎中,才给治好。后来我打听到,小妈回去报信以后,被兵丁堵在了院子里,也没跑出来。”说着,他翻起衣服,袒露左臂,果然上面有一处箭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众人听后,唏嘘不已。如此看来,这翟青护着义父最小的孩子,已经亡命奔逃了十多天,从京城一路逃到洛阳边上的函谷关前,一路上应该也是九死一生。 “下面,你可有什么打算?”刘根问道。 旁边胡一飞也问:“今天你到我那边,可是想找什么东西?还是只想偷些钱财,带着孩子继续逃?” 翟青道:“我一路逃来,前几个关卡倒还过的从容,有的是绕过去,有的关卡还没有接到关于我的通缉。但到了这洛阳外面的函谷关,正要过关的时候,发现盘查严了起来,有兵士拿着画像皮卷逐一辨认。想来是通缉令已经到了。我只好在附近村落找了一个偏僻的人家,给了些钱财,假说自己是投亲的行人,遇到大军行动,暂时过不得关,先借住两天。刚好这户人家还有个女主人,也在月子里,能帮忙奶一下孩子。刚刚住下,我再到关口寻找机会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位公子和另一位太学生手中有过关的令箭,就像趁夜偷走令箭,天明时直接过关。那些士兵只认令箭,不问是非,成的几率大一些。” 胡一飞挠挠头问:“可是,我和那太学的哀章都有令箭,为何你就选中了我?” 翟青说:“那位太学生叫哀章?翟某也听说过他,在京城是个名人,虽是太学生身份,但与祭酒、博士都是平起平坐,今日得见其人了。我当时只想着,太学的车队护卫多,而且一旦动了,弄不好就会惹来搜索。公子这边似乎没有官身,如果令箭被盗,或者反应不如太学那边激烈。但无论如何,偷令箭都是下策,翟某不得已而为之,望公子原谅。” 胡一飞说:“好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事急从权,你面临生死大难,又没想着取我性命,只是偷个令箭,不算什么。不如明日一早,我送你出关可好?” 翟青大喜,再磕头道:“谢公子高义!待大难得脱,翟青愿为公子当牛做马!” 刘根却在旁边掐指头算了算,说道:“我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