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水还丹-八子城的薛斌
一个小时后，“雕”级战机缓缓着陆在瓦剌八子城中一小片广场上。这里虽然说是“城”，其实和一个大一点的行政村落规模相当，城区只有五六千亩大小，一道矮矮的城墙将整个城区包围其中，城中随处都是夯土结构的建筑，最高的不过三四层，草木稀少，一片黯淡昏黄。 右江一行走下战机，当地市长带着两名官员迎了上来，对着陈岚深施一躬，说道：“王继明见过大小姐！” “王市长不必多礼，薛老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不过……”王继明面有难色，说话支支吾吾。 “有事就说。”陈岚说道。 “我们找到薛老时，发现他已经在街头流浪很久了，整日喝得烂醉……” “流落街头？！我记得父亲说过八子城一直在照顾着薛老。”陈岚黛眉微竖，妙目注视着王继明。 “八子城一直按最高标准在给薛老发补贴，这点您可以放心，每一笔都有账可查……不过这几年确实对薛老的状况疏于关注，这是卑职的错！” “算了，补贴发到位就算是尽到了照顾的义务，毕竟每个人都有生活的选择。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前几天王继明寻到薛斌后就把他安置在西面城墙根下的驿站里，嘱咐驿长好生照顾，但不准给他酒喝，但薛斌每天一睁眼就要酒喝，不给就自己掏钱买，不卖就要离开驿站，弄得驿长一个头大，只能每天两斤烧刀子供着他。 右江一行赶过来时，薛斌正倒在驿站的长椅上呼呼大睡，浑身弥漫着刺鼻的酒气。 “不是不让他喝吗？”王继明皱起眉头，抱怨道。 “我哪儿管得了呀，不让喝就闹着要离开驿站，哎……”驿长苦着一张脸说道，“那我把他叫起来？” “不用了，让他睡吧。我们没吃午饭呢，听说八子城的刀羊鲜美无比，怎么样王市长，请我们吃一顿？”右江笑着说道。 “那是必须的！已经准备妥当，请各位移步” …… 右江几个用过午饭，在大厅里等着薛斌醒来，一转眼几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暗时，薛斌才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右江递过一杯水，说道：“薛老，喝杯水？” 薛斌用手向后捋了捋乱蓬蓬的白发，抬起浑黄的眼珠看了看右江，伸手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大口喝着，水珠从嘴角顺着花白的胡子滴落，喝完后把杯子递给右江，摸了摸胡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看来你们就是王继明的贵客了。” “薛老，我们要进入高原雪域寻访雨托.云丹贡布寺庙，想请您讲讲当时发现寺庙的过程。”他提到雨托.云丹贡布寺庙的时候，察觉到薛斌布满皱纹的面容不自主的轻微抽搐了一下。 “我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也不想去回忆什么，五十多年了，都忘了，忘了……”薛斌痛苦的闭上眼睛，脸上的皱纹挤做一处，口中低声呢喃着。 “薛老，晚辈听说当年陈宗主攻破八子城后，您放弃国立北方理工大学教授的职位，选择一直留在八子城，难道不是因为有所牵挂？如今已经过去五十年，早已物是人非，如果这份牵挂还在，难道您不想今生对自己有个交代？！” “交代……”薛斌愣了一下，抬眼看了右江一眼，用手摸索着左胸口的口袋，低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然后嘴角一咧，对着驿长吼道：“张鲁，酒呢，拿酒过来！” 啪，右江拿出一本32开的笔记本，重重放到薛斌的面前。陈旧的牛皮纸封面已经斑驳发黄，上面印着几个黑体字“野外考古志薄”，在黑体字的下方，签署着一个名字：上官英，字体娟秀，一看就是女子的笔迹。当然，这就是当年陈应戌从八子城蛮族手中得到的考古笔记。 “薛老，这本笔记物归原主！既然您不愿意再谈起，我们也不再勉强，晚辈告辞了。”右江一挥手，陈岚一行跟着右江走出了驿站。右江当然知道，这本笔记是让薛斌开口的最好条件，但他实在无法这么做，因为这本笔记几乎牵扯着薛斌的一生。 薛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本笔记，用颤抖的手拿了起来，一遍遍抚摸着，将笔记紧紧按在左侧的胸膛，悲怆沙哑的断续哭声从喉咙深处传了出来，薛斌身体颤抖着，良久不能平复。 “哎，是时候了，该去找你了。”半小时后，薛斌终于归于平静，自言自语说道。他像是突然释然了，脸上挤做一堆的皱纹松开了不少，混沌的眼球也变得清澈起来。 “张驿长，麻烦您帮我把那些年轻人请回来，我有话对他们说。”薛斌恢复往日学者的风度…… “小伙子，我会把当年事件原原本本讲给你听，不过……”，薛斌注视着右江，缓缓说道，“你要再帮我一个忙……也不算什么大事，出发时带上我，在拉格丹东冰川附近把我放下就行。” “我答应你，薛老，到了拉格丹东冰川，如果您有需要我们会全力帮助您！” “不必了。英子一直在那里，我浑浑噩噩活了这么多年，其实没什么意义，早就应该去陪陪她了，哎。” “你们坐下，我来说说当年雨托.云丹贡布寺庙考古的过程，可能要花点时间……时间过去太久了，有些记忆已经模糊，有些记忆或许有些扭曲，我尽力吧。” 薛斌用低沉的声音开始讲述当年考古的经历。 2700年6月，考古队在西北边陲小镇集结完毕后，向西南方进入高原雪域。计划沿着玉则山谷曲折向南，行进约80公里，到日月湖，绕着湖畔向西，至拉格丹东冰川，沿着冰川边缘继续向西约40公里，就能看到库车提克群山，库车提克冶炼遗址就在群山的脚下。 包括薛斌在内的大部分成员都参加过前期考古，道路熟悉，天气也格外给力，一行人马轻轻松松走完一百多公里，有人甚至开玩笑说这工作和度假没什么区别。对于薛斌来说，这趟旅途其实比度假更加惬意，与热恋中的上官英结伴而行，恨不得时间都可以停滞下来。 6月11日晚，考古队在拉格丹东冰川下沿的一条小溪边安营，晚饭后薛斌和上官英挽着手在营地附近溜达了很久，一直到半夜才恋恋不舍的各自回营房休息。 6月12日清晨，众人醒来后发现营房周围被浓雾笼罩，守夜的工作人员说浓雾大约从凌晨四五点升起，虽然浓雾在高原雪域比较罕见，但周围也没什么异常，所以就没有惊动大家。 领队的李世杰在队中年纪最大，野外考古经验丰富，他告诫大家稍安勿躁，不要随意走动，这里地势崎岖，浓雾中走动很容易跌倒受伤，在高原雪域的茫茫野外，任何的伤势都可能是致命的，他估计等太阳升起来，浓雾自然就散了。 两个小时后，浓雾依然没有散去的迹象，而且奇怪的是，地面依旧晦暗不清，难道太阳还是没有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