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大陆的起源-引力中心

    这一年来各国探测船已经积累了大量引力数据，梅尔森对这片海域的引力场也了如指掌，但有一种担心始终萦绕不去，那就是对海沟深度的认识是否准确。

    虽然一年来已经开展过数百次深度测量工作，但海沟底部暗流汹涌，海床地势崎岖险恶，已有深度数据是否准确是个问题。按现有模型，深度每增加2公里，引力约增大1.4%，目前认识的极限深度是11公里，极限引力增大约8%。深潜船按20%的引力增强进行了保守设计，余量有两倍多。虽然余量足够大，但还是阻止不了梅尔森的焦虑，多年的工作已经让他对深海产生了某种敬畏。

    梅尔森在内心又仔细核算了一遍，如果引力增大20%，那么海沟深度将接近30公里，30公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想到这里，梅尔森暂时舒缓了一下紧张的情绪。

    深潜船还在平稳下降，降至10.5公里，海沟底部的峡谷渐渐显现。这像是一片荒芜的沙漠，个别岩石上长着矮矮的白色、红色的片状珊瑚，没有其他生命的迹象。

    深潜船开启了地形激光扫描功能，几秒钟之后，峡谷地形图显示在指控室屏幕上。附近海沟底部峡谷宽度约有400米，比较平坦，崎岖转折向前后方延伸，两侧是角度很陡的峭壁。

    “地形测量完毕，请指示。”扬声器传来深潜船指挥员王杰的声音。

    “选择地点着陆，投放深海蜘蛛探测器0A1、0A2、0A3、0A4，在500米范围内开展环境探测。”梅尔森下达了命令。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引力场曲线，此时曲线峰值已经固定不变，7.9%，梅尔森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深潜船稳稳着陆后，四个方盒子从船体两侧投放下来，很快盒子变形为四台机械蜘蛛，迈动六条机械腿向四个方向爬去。蜘蛛机器人将对周边海水成分、地质环境进行探测，为以后的长期勘探任务做好准备。

    随着任务的顺利进行，指控大厅中的紧张气氛已经缓和，各国政要轻松交谈着，大家自信满满，在人类的尖端科技面前，神秘莫测的马里亚纳海沟，高达每平方厘米1.2吨的压力，都莫过如此。

    此时指控大厅屏幕左侧图像切换为蜘蛛探测器的光学镜头视角，爬向两侧的蜘蛛来到峭壁底部，前腿抬起，后腿跟进，像真正蜘蛛一样贴着峭壁向上爬行，一边爬一边用腹部的伸缩杆敲击岩石，通过收集震动信号分析岩石结构。向前方的0A1机器人已经爬到峡谷的转折处，在一块黑色的岩石边拐过一个接近45度的急弯，继续向前方爬动。

    “放大0A1镜头画面！”梅尔森突然命令道。

    很快，0A1蜘蛛的光学镜头画面被投放到整个大屏幕上，顿时，指控大厅鸦雀无声！

    这是一幅让人震惊的画面，说是诡异也不为过。0A1的前方约几百米的地方出现一个半球形的光罩，在深海漆黑的背景下显得尤为清晰，也尤为突兀。

    “报告，0A1、0A1发现异常！”深潜船指挥员王杰的声音有点慌乱。“0A1光学镜头发现异常景象，0A1引力场传感器探测出引力波动。”

    引力波动？！梅尔森心里咯噔一下，“显示0A1引力曲线！”他命令道。

    屏幕右侧即刻出现了实时传回的引力曲线，曲线一直在波动，波动值介于7.9到8.0之间。虽然只有0.1的波动幅度，但梅尔森可以确信：这个现象已经超越了目前科学可解释的程度。

    引力本质是质量体之间的吸引力，质量的巨大改变才会造成引力的微小改变，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0A1距离深潜船仅数百米，竟然呈现出引力场的巨大差异。

    内心的震惊导致梅尔森喉咙有点堵塞，他愣了片刻，干咳了几声，说道：“四台蜘蛛探测器原地待命，深潜船对回传数据继续分析。各位指挥，我们将举行一次决策会。”

    十三人的指挥团队、加上二十几位各国专家很快落座于指挥大厅旁的会议室。

    这是一场艰难的会议。梅尔森提出：目前的现象已经超越目前科技所能理解，建议马上取消计划，回收深潜船，勘探任务的后续只能等待进一步科学认识。梅尔森的提议得到绝大多数专家的认可，但是十二个国家的指挥员竟然绝大部分不同意，他们的理由基本一致：既然勘探任务已经进展到第二阶段，虽然目前有些异常现象，但应该不会影响计划的实施。同时，他们建议派遣0A1抵近观察，摸清状况，即使有危险，也只是损失一台机器而已。

    科学家和政要之间的较量，胜负结果总是确定的。

    当其他三台机械蜘蛛接到回撤的指令的时候，0A1正迈动它的六条长腿，向不远处的神秘光罩爬去。百年之后，如果有人能目睹这个画面，看着这个小小的机器人轻巧的爬过海底荒漠，将人类带往巨大的未知，定然能生出造化弄人的无限感慨。但这个画面将永远不会被后世人所见，后世人关于这件事情的了解将停在传说层面，虽然比山海经所言“共工怒触不周山”具象一些，但也相差无几。

    0A1向着幽冥般的光罩缓缓前进，指控大厅屏幕上的引力场曲线波动越来约剧烈，引力场的增强也越来越明显。0A1蜘蛛探测器向前活动了几百米，在距离光罩50米处停下，此时引力增强已经达到50%。

    0A1对光罩进行了细致的观测，光罩高有二十米，半径约一百米，呈现一个完美的1/5球冠形态。光罩像是光凝结而成，并没有实体。用大功率的探照灯射向罩体，光可以穿透过去，但反射回景象有某种扭曲。

    “诸位指挥，我有一个重要建议！”梅尔森从指挥台座位上站起来，表情庄严，身体挺直，大声说道：“根据蜘蛛0A1的回传数据，我的研究团队利用“银河系”超算系统刚刚完成了一轮估算，可以确定的是光罩中心部位质量要达到1000亿吨，才能出现造成如此的引力异常。各位，以光罩的体积来看，即使内部充满物质，其密度也会达到100克每立方厘米，地球上根本不存在这种物质！各位，地球上根本不存这种物质！”梅尔森激动的挥动着拳头，向后梳起的白发有几缕向前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