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节
加诸于我身上的重量不断增大，我感觉自己快被压的前胸贴后背了，同时肺里的空气也一丝丝的被挤到体外。我的脑袋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浑噩，而那种吃药以后本应燃起的欲望却迟迟没有出现。 “噗”，随着最后一口气从嘴里溜了出去，我知道自己的肺里已经没有一丁点儿的空气了。缺氧使我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快速的心跳声，恐惧与紧张成为逐渐消亡的意识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我似乎能看到这根稻草中间出现了裂纹。 在我怀疑是不是自己把药扎错了位置，怀疑是不是袁力给我的是假药的时候，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突然停止了，整个世界也跟着在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感觉似乎处于一个漆黑的水潭中，身体软软的，正不断向水底沉下去。可那一潭水仿佛无底的黑洞，过了很久我的身体也没触碰到地面。 一股倦意随着水渗入我的身体，我慢慢无法分清这一片漆黑究竟是我睁眼看到的，还是因为我本身闭着眼所导致的。 我沉了很久很久，身体中突然传来一股清凉，把那阵倦意一扫而光。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一道蔚蓝色的明亮蓝色光柱穿过我的身体矗立在我眼前，而那股清凉的感觉似乎正是它带来的。 我伸手想要抓住那道蓝色光柱，在手指触碰到它的同时，我听见了一滴水滴坠入水面的“滴答”声。心脏随着那短暂的一声跟着跳动了一下，带动着我的手指、脚趾也快速蜷缩了一下。 熟悉的欲望像岩浆一般从身体的最深处喷发而出，但同时，一种莫大的满足感很快包围住那团纠结在一起的各种欲望，我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回过神来，却发现那道蓝色光柱早已消失不见，几条纯白色的光环相互交错着悬停在我面前，包围着我的身体。我仿佛看到不停流转的时间在沿着那几条光环快速闪过，生死轮回也不过似花开花落一般，在我眼前不断重复着绽放，凋零。 “老马……”沈国荣极其微弱的，仿佛呓语般的呼唤突然传进我耳中，我大喝一声，猛的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月光不是合适穿破了乌云的遮蔽，再次洒向大地，照射进这漆黑的小饭馆内。我看着眼前深红色的地面，闻着浓重的血腥之气，双手撑住黏糊糊的地面，双臂猛地伸直，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在我站起来的同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人摔在地上的声音。我回头看去，惊讶的发现七、八个死人正笨手笨脚的从地上爬起来。 药终于发挥效果了！在惊喜于自己获得力量的同时，我看向了沈国荣。只见沈国荣此时已经被五个死人按到在地上，他的一只胳膊穿过死人之间的缝隙竖立着，并且随着那五个死人对他身体的撕咬和殴打而不断晃动着。 我怒吼一声，冲了过去。在踹飞两个死人后，我又随意挥动着胳膊抡飞了两个死人，最后两手抓着还在用牙齿撕咬沈国荣脖子的死人腰部，大喊着把他像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接着，我便迅速蹲在了沈国荣身边，发现他的脖颈处血rou模糊，大量的鲜血从巴掌大的伤口处泊泊流出。我慌张的用手堵住他脖子上的伤口，眼前一片模糊，大声叫道：“老沈，老沈！你坚持住啊！” 听见我的声音，沈国荣本已闭上的双眼又努力的睁开，他见我无恙，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在笑，然后快速吸了几口气，虚弱的说道：“老马，太好了，你，没事！” “老沈！坚持住！”我大喊着，突然想起袁力放在羽绒服兜里的另一个注射器。 我不顾再次涌向我们的死人，忙抽出一只手快速的把兜里的注射器掏出来，也不管现在注射这药还能管什么用，一使劲，就把这一管蓝色的液体注射进沈国荣的体内。 还没等我把注射器拔出来扔掉，已经有两个死人向我扑了过来。之前快速的扑击动作，在此刻我的眼中却犹如慢动作一般。我轻松侧头闪开其中一个死人抓过来的双手，抡起拳头打向了另一个死人的小肚子，把他击飞出去。 那个伸手抓我的死人一击不中，回过身来又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我伸手抓住他的一只胳膊，跟着从地上站起，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和小拇指扣住他的太阳xue，推着他一直走到了窗户边上。 我把他的头使劲砸向窗户，在玻璃破碎的同时，撤回扣住他太阳xue的手，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把他打进了小区里。 在那个死人飞出窗外的时候，我看到小区里徐琪琪和Roy分别被两团死人分割开。他们应该是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徐琪琪猛地从其中一团人群中高高跃起，跳出了包围她的人群；Roy也带着围着他的人群在缓慢的向我所处的小饭馆大门处靠近，同时他还高喊着：“徐琪琪，快点把马良他们救出来！” 徐琪琪惊讶的看了一眼正要从地上爬起的死人，有看了看我，疑惑道：“哪儿来的药？” “袁力给的。老沈……”我话音未落，徐琪琪就紧张的对我喊道：“后面！” 我急忙转身，发现又有三个死人张牙舞爪的已经与我近在咫尺了。我正准备出手的时候，正中间的死人突然向后快速的飞了出去，他身边的另外两个死人也跟着从我身边飞到了小区里。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一个人拦腰抱着飞了起来。 我脑中快速策划着落地之后应该如何反击，没想到在落地之前就听见那个抱住我的人在我耳边低语道：“老马，谢谢你！” “老沈？”我惊讶的时候，沈国荣已经带着我跳到了小区里。我忙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推出一定距离，仔细的观察，吃惊的发现他虽然身上布满血迹，但伤口全都愈合了，甚至连脖子上那让人看着就觉得恐怖的巴掌大的血窟窿都恢复的好像不曾出现过一样。我诧异的看着恢复活力，眼中闪着精光的沈国荣问道：“老沈，你怎么……你活过来了？” 沈国荣笑着点了下头，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小饭馆的窗口，阻止那里面的死人冲出来。 我把刚才飞进小区里的三个死人打飞的更远之后，不解的看向徐琪琪，问道：“琪琪，怎么回事？” 徐琪琪一边跟围向她的死人们缠斗，一边声音哽咽的问我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老沈为什么恢复了？是不是你给他打药了？” 见她这幅模样，我一愣，犹豫道：“是，是啊。怎么了？” 徐琪琪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带着哭腔对沈国荣高声喊道：“老沈！你……”徐琪琪在闪开几个死人的攻击后，把他们踹飞了很远，之后继续道：“你救过我，还把我像亲闺女一样养大，这些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了！我，你一直希望我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我一心只想着报仇没听话，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 “琪琪，别说了，我只要你过得开心幸福就好！”沈国荣一边把拳头挥的如密不透风的墙一般挡住涌在窗口的死人，一边对徐琪琪喊道：“你这小丫头，别老想着郑武了，好男人多的是，干嘛非要一棵树上吊死？有时候去看看别的风景，没准就发现更美的了呢？” 徐琪琪捂着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止不住的落下来。Roy也在此时突破了死人的包围来到我们身边，看见徐琪琪的举动，瞪着眼睛问我道：“怎么回事？” 我茫然的摇着头，反问道：“你也不明白？”Roy冲我摊了摊手，刚要开口说什么，所有的死人却在此刻同时停止了活动。 此时在小饭馆外面大概有二十多个死人，他们全都像死机了一样直挺挺的站在了原地。堵在小饭馆窗户边的十个死人也一样丧失了行动力，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咔”的一声响起，打破了突然沉静下来的世界。我放眼看去，只见那些死人一个个开始向后以极大的角度弯起了腰。 积尸器要来了！在亲眼目睹过小村子的积尸器后，我早已对眼前诡异恐怖的景象见怪不怪了，我明白这是积尸器要开始吸收尸体的前兆。 果不其然，在每一个死人都弯腰之后，他们开始以缓慢的速度离开了地面。 沈国荣从小饭馆的窗口处推开，任由那里面的死人飞出来飘向天空。他微微侧头，对我们说道：“你们走吧，这里留给我了。” “老……”徐琪琪刚说了一个字，沈国荣就挥手打断了她。徐琪琪哽住了，隔了几秒钟，还是再次开口道：“爸爸！谢谢您！” 听到“爸爸”两个字，沈国荣的身体剧烈的抽动了一下，我看到他缓缓闭上眼，也隔了一会儿，叹气道：“好闺女，踏踏实实走！什么都别怕！” 在沈国荣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一道苍白色的影子突然从小饭馆的窗口里冲了出来。在我和Roy的惊叫声响起的同时，那道影子迅速掠过沈国荣的身旁，带起一片薄薄的血雾，沈国荣之前举在半空的那条小臂跟着脱离了他的身体，飞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