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五节
如果说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幻视幻听的话，那么这一次我可以用生命担保绝对不是我的幻觉。因为在笑声响起的同时，我真真切切的感到一股比数九寒天的冷风还要阴冷的极其细微的冷风轻轻扫过我的右耳。而最让我恐惧的是那冷风中还夹杂着湿气，仿佛是人呵出的气。 我根本不敢扭头，伸直胳膊，手拼命在空中上下甩着，对赵鑫和徐琪琪急道：“你们俩，我边上，边上！” 两道手电的光同时打到我身上，赵鑫纳闷儿道：“老马，你咋了？脸怎么这么白？”徐琪琪则用手电照着我身体周围，检查了一会儿，她居然带出了一种紧张而恐惧的神色，第一次结结巴巴的问道：“马良，你，发生什么事了？” 看见徐琪琪这样我没有心思去吃惊或者去嘲笑她，相反，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一起恐惧，虽然不能降低心中的那种恐慌感但却感觉多了个伴儿鼓起了一些自觉能克服那种恐惧的信心。 “我感觉右边有个人对我笑！”我努力镇定住自己，压着嗓子小声说道：“你们别光照我身边，上下左右好好找找。” 赵鑫一愣，马上晃着手电筒在我右边大范围的寻找起来。徐琪琪则死死盯了我一会儿，双唇紧紧闭着，手中的手电筒轻微但频率很快的抖动着。 “我X！”赵鑫大吼了一声，我吓的原地蹦了起来，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咔嚓”一声，徐琪琪手电筒的光瞬间熄灭了。 “怎么回事？”赵鑫叫嚷着跟我同时用手电照向徐琪琪，她的身边没有任何异样，但她手中的手电筒却好像喝光了的听装可乐罐子一样被她捏扁了，电池里面的棕色液体从她手指缝间黏黏稠稠的渗出来，徐琪琪则拧着眉头，使劲瞪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我，僵直的站在原地。 我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口中小声叫着徐琪琪的名字，同时快速的往前跨了一步到了赵鑫身边，顺着跨步的势头脚底发力在地上一拧把身子转了过来，手电迅速照向我刚才站的地方。 一切空空如也。我又迅速看了一眼徐琪琪目光所指的方位，晃着手电在那一块儿地方画着圈，眯着眼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任何东西，不由的惊恐的望向赵鑫，只见赵鑫也跟我一样手电乱晃着寻找到底是什么可以使这个处变不惊的徐琪琪如此惊慌，可同样一无所获。 赵鑫伸手在徐琪琪眼前晃了晃，轻声地说道：“琪琪，琪琪，你咋了？别吓唬我呀！”徐琪琪一动不动，依然死死盯着前方。我心中突然回想起了第一次进入吴双的世界时，沈雁雪被吴双jiejie附身好像也是这种感觉，不论别人怎么叫她名字她都自顾自的进行自己的行动。 徐琪琪不会也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想到这儿，我刚要开口跟赵鑫说话，徐琪琪突然轻轻的“啊”了一声，缓缓转过头看向我们，在看了我们一会儿之后，眼中那充满杀气的光一下子散了，紧接着，她身子一软倒进了赵鑫的怀里。 赵鑫一只手搂住徐琪琪的肩膀，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焦急的问我道：“老马，这，这咋回事儿啊？徐琪琪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咱们怎么办呀？” 我心中也着急的要命，自从跟徐琪琪接触以来，不论遇到什么危险她都能冷静的面对，她身体里总有一股子力量可以支撑着她面对任何恐惧的事情，可现在，她却第一次像个普通人最先倒下了。 看着眼前的情况，虽然我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我清楚的知道这个地下室绝对有什么超出我理解的事情或生物存在，我还明白在这个时刻，我必须站出来，带着赵鑫和徐琪琪脱离这个危险之地。这么想着，我急道：“咱们先离开这里！快点！” 赵鑫听我说完，马上弯腰把徐琪琪抱了起来，跟在我身后向地下室的大门走去。当我们走到大门的同时，我突然感到一股异样，赵鑫也明显感觉到了什么，在我身后轻声急道：“老马，这地儿不对！” 我急忙站定，伸手拦住赵鑫。此时，我感觉从楼道里刮出一股极阴冷的风，穿过地下室的大门往里面吹着，那种寒冷的感觉跟外面的冷完全不一样，不仅仅是冷的刺骨，便是连五脏六腑好像也要被冻住一样。我对赵鑫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我先去前面探探路，又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才小心翼翼的抬腿踏出一步。 我咬牙顶着阴冷的风，一步步走出了地下室的大门。当我的脚踩到第一节台阶的同时，我就走不动了。因为这里跟地下室完全不一样，刚才感觉从大门吹进来的冷风应该是从楼梯这里吹进去的，可我真站在这里时，才发觉这里不光没有风，更是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手电筒的光依然可以照射出很远，空气也依然是透明的，但那刺骨的寒冷却如有实质一般好像许多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身体，又感觉自己好像深陷在冰冷的沼泽，渐渐被粘稠的空气纠缠住。 同时，刚才在地下室还可以听见的管道的声音也统统消失无踪了。我艰难的回头看向赵鑫，他抱着徐琪琪紧张的盯着我，嘴快速地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但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渐渐地，我感觉自己的思维也被这寒冷的空气所冻结了。我很难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退回地下室，还是继续往上走。我感觉自己好像在这里站了快一辈子一样，心底里突然萌生出一股活动身体的冲动。那冲动就像一株破土而出的嫩芽，它快速的生长着，迫切渴望得到更多阳光的滋润，而那阳光就是运动！ 我想要迈开腿跑步，打小我就喜欢跑步，那种双腿甩开在空中摆动，然后又脚踏实地的感觉带给我说不出的畅快。可自从上了大学，我变的越来越懒，曾无数次兴起的跑步念头都被床啊、游戏啊等更具吸引力的事物所替代。而现在，我好想跑步，那欲望大过了一切，我想要让身体疲累，心跳加速，我想要挑战自己的极限！ “跑死的。”我脑中闪过徐琪琪说的话，一瞬间把我从欲望的深渊中拉了出来。如果真的跑起来，我会不会也跑死自己？我出了一身冷汗，回头看向地下室的赵鑫，惊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离他很远了。 赵鑫在地下室张大了嘴说着什么，但我完全听不见。我越来越恐惧，不仅是因为我依然听不见赵鑫说什么，也不仅是因为寒冷依然包围着我，而是因为我发现我的双腿在我毫无感觉的情况下依然在迈动着，赵鑫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 我的大脑快速运转着，试图找到一个方法可以让我停下不停奔袭的脚步。在思考的过程中，我心中突然升起一团暖意，那团暖意逐渐在我身体中蔓延，我能清楚的感觉出自己迈动的双腿，一使劲，便停住了。可还没来得及容我高兴，楼梯上突然传来了清晰异常的空旷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碎碎的，仿佛是一跳长了许多腿的生物在走，并且那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忙看向身后，觉得自己完全来不及跑下楼了，咬紧牙准备拼命，再一回头，刺眼的亮光差点没把我晃瞎。 我大喊着，挥起胳膊就要朝那团光打去，一个熟悉的，沙哑的让人难受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哎？你是昨天晚上那人？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眨着眼看去，一张猥琐的脸出现在我眼前。“魏芳？”看着魏芳以及他身后的三个警察，我诧异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什么我们怎么在这儿？”魏芳明显很不高兴，“刚才一楼有人报警，说地下室又有怪声，我还以为能找到点儿什么线索就跟着来了，没想到居然是你在这儿瞎鼓捣！我问你，你干什么来了？” “调查呀。”说着，我伸手指向地下室的赵鑫和徐琪琪，“我们头儿带我们过来找线索。” 魏芳把我拨拉到一边，向楼下看了一眼，皱眉道：“线索？哼，我们都没查着线索，你们就能找着？真看不起人呀！” 我正要说什么，赵鑫的声音却从楼下传上来：“老马，咋了呀？叫你半天不搭理我！那人谁呀？” 我看向赵鑫，对他挥挥手，示意他上来。魏芳看着赵鑫怀里抱着徐琪琪一步一步往上爬，冷笑了一声，低声说道：“怎么还晕了？娘们儿就是不顶用。” 听他这么说，我就想开口骂他，可一想到还晕在赵鑫怀中的徐琪琪，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吞回了肚里。 还好赵鑫没听见魏芳那句话，他到了我身边，打量了下魏芳，问我道：“老马，他谁呀？”说着，赵鑫看见了站在后面穿官衣的警察，自问自答道：“警察呀。我还以为什么人呢！” 看着魏芳一句话不说的看着我们，我回瞪了他一眼，对赵鑫摆手道：“三斤，咱们走了。” 回到了车边，赵鑫把徐琪琪平放在后座上，关上车门，掏出烟递给我，问道：“刚才怎么回事？叫你丫也不理我，还他妈一个劲往上走，疯了？” 我摇摇头，把刚才在楼梯上经历的事儿跟赵鑫说了一遍，想了想，又把昨天晚上在家里的经历也一股脑儿告诉了他。赵鑫听完，咋舌道：“我X！咱们不是见鬼了吧？” 他话音刚落，开门声跟着响了起来。我扭头看去，只见徐琪琪红着眼圈，虚弱的看着我们，严肃的说了一个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