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破局（1）
这方伟岸的庞然大物长久地降速，山林臣服于它伟力，彩云慑服于其威能 然而，烟尘落尽 祂终于停下了脚步，如同再睿智的国王同样会衰老，再伟大的历史终有落幕的一天。 人类靠着智慧与技巧的传承一路走下来的，而祂并不是，祂一旦消失，祂的‘历史’也将随之消亡，就如同被洪水掩盖的前纪元文明。 祂步履蹒跚，迎来自己的终末。 一声巨响，庞大的身躯陷进了君士坦丁大圆湖，湖水翻涌沸腾，湖面翻滚起熟透的鱼虾，而遗迹一半区域被水淹没，终于停止了动作。 “居然在抵达君士坦丁之前解决了，做的还真漂亮。” 雷蒙被‘巴尔’单手提着后领悬停在空中，“原来是这样，这玩意，‘外神’想通过君士坦丁的水道入海，这么大的体型，移动需要大量放热，祂需要巨量的液体进行降温。” “这样的话，航道不是会完蛋吗？”雷蒙感觉领口有些憋屈，吃力地发问。 “所以它在恰好的时间死了，不愧是依米尔。” 雷蒙抬头看他，不明白巴尔身为异端头领为什么会这么说依米尔神，但他同样也没敢去质问。 “事情已经结束了吗？我们不是还什么都没……” “我们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巴尔一甩手，顿时狂风大作，湖面蒸腾起到空中的白雾瞬间消弭，可以看到漂浮在湖面上翻滚的人形，异端们在滚水中探头，到处都是哀鸣与惨叫，有安格苪斯的神眷cao控湖水的流动救助落水的同伴，亦有落水者挣扎中将救助者带入水底，再没能浮起来。 “我们不去帮忙吗？”雷蒙问。 巴尔止不住咧开嘴角，似乎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可他没说什么，只是抬头看向天空。 雷蒙沿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时震惊到难以呼吸，只能无力张了张嘴。 在那片夜空之中，一颗陨星包裹着火焰正在朝这里坠落。 …… 领域在崩溃！被挤压着向内坍塌！ 鸡冠头拖着昏迷齐格的齐格张皇失措往震颤的墙边靠拢，埃尔文正想撤退，却发现造就了这一切的克莱恩却楞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苍白，表情不太自然。 “克莱恩，怎么了？”埃尔文问，“我们该离开了。” 克莱恩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埃尔文只得到他身边拖着他走，克莱恩大喘几口气，将全身的重量压了上来。 他的身体冰冷失温，体表覆盖着血水和汗水干涸后的黏液，埃尔文看了一眼他特地藏起来的右手，表面生出细而密的晶须，长长的像是猫下巴的绒毛。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埃尔文放缓步伐，用上一些力气，将他整个身子撑到肩上。 “魔能感染的后遗症，刚才太过头有些脱力了，神之牧鞭陷入休眠。没事，等我喘口气就好。”克莱恩气若游丝，“别告诉他们，平白担心。” 顿了顿，他继续小声说道， “那个怪物，‘无面者’不在。” “如果它是这里诞生的，的确应该待在这里。也许死了也说不定，毕竟核心被你俘获了。” “也许，希望是这样。”克莱恩颔首，他苍白的脸皱起眉头，眼圈很黑，眼袋显得有些浮肿， “我只是觉得，有些太顺利了，刚才似乎某个瞬间阻碍忽然减弱了，像是……祂等在那里配合着我杀掉自己。那时候空间中那些杂乱的精神波动，就跟城郊树林中绝望求死的人差不多。” 埃尔文突然感觉强烈的心悸，没错，是不是太顺利了？ 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全身的神经都在抽动般疼痛，像是未来的自己传递给过去的警告，在这个节点，自己是应该做些什么的。 白衣服的话——‘挣扎’ 是什么呢？ 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之前。 身上克莱恩的肌rou突然紧绷了一下，“它没死，它来了。”他强撑精神。 埃尔文回神，‘无面者’就站在不远处，那个缺少了半个头颅的怪物收敛了翅膀直立在即将倾覆的塔前，看起来有些委屈有些迷茫，毫无一丝从前的压迫感。 它的脑袋四处打转，可以弯曲旋转一百八十度，视线的焦点从远方拉到近处，再拉到更远的远方，它一个个打量在场所有人的面孔。 “我动不了手，能让它假装没看到吗？”克莱恩小声说。 埃尔文同样压低声音，“它好像有点呆。是不是傻了。”没有敌意 ‘无面者’朝一个方向停下，雕塑般望向远方，一动不动。 一个男人从那片黑暗中缓缓展示出身形——老琼斯。 “安迪，还认识我吗？哈哈哈哈！” 他看起来很高兴，夸张地舞动着，强烈的表演欲望在周身满溢出来。他热情洋溢地朝‘无面者’大力挥手，兴奋得近乎到了放肆的地步。 他长大嘴巴狂笑，露出一口缺损的黄牙， “你真可怜啊，人偶的主人都死了，上完发条的人偶还在动弹，咔嚓咔嚓，让我听听，生命的倒计时！” ‘无面者’看着老琼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产生情绪的迹象，不知道它有没有理解这段话。应该是没有的吧，埃尔文心想。 老琼斯终于笑累了， “一切都如预想的一般，不愧是人类的教廷，” 他撇了一眼异端，“虽然有莫名其妙东西搅和进来了，教人讨厌，不过虫子终归只是虫子，伟大精灵的拙劣模仿者，完全不影响大局。” “你是谁？”埃尔文问。 “我是老琼斯啊！” 他脱下不存在的礼帽，像绅士那样收腿欠身鞠躬谢幕， “那么，诸位看客，是时候该收场了。” 他努力挺直佝偻的脊背，骨节发出咔砰咔砰的脆响，直起身子他居然有克莱恩一般的身高。他放声高歌一曲不知名的曲调，全部都是听不懂的音节，声调宏大而高昂，像是举行一场祭典。 “是精灵语。”克莱恩说。 “什么意思？” 【伟大的神明尤克，我觐见您，向您敬献脚下这一切，这片伟大的生物，这肥沃的土壤，】 【我亦欲成为伟大树种的一部分，随您永远覆盖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