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寂寞宫墙（二）

    宫墙深深。

    可是，百姓们才不管他们在不在呢。

    围在台子底下的人可比坐在上面的人要热闹了许多去。

    人潮拥挤，人头攒动，人们走动起来那都是摩肩擦踵的。若是一个不小心，衣衫的一角必定被不知名的某处给勾住了。

    你转眼望去，原来是一个穿着粗布短衫之人。然而这个时候你也是不必害怕的，因为每到了这一天，这些贵人们是不会生气的。

    于是乎，这一日也是滴水国等级制度最不森严的一日。

    小笙从御花园中穿过，老远就看见了一群穿着宫装的丫头三五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正说了什么。

    小人放慢了步子，侧着脑袋，睁大了眼睛站在她们身旁听着。

    “什么是大戏台子？”

    “这……”宫人似乎没有料到小笙会在这里，用着寻常的甚至是带了点儿鄙视的声音说着。

    她一面解释着一面转身，在看到了仰着头笑着的小人的时候顿时就收了声音。

    “郡主好，”她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什么是大戏台子？”小笙蹲了下来，与她平视着。

    方才还围做一团的宫人都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你们都起来吧，”

    “谢过郡主。”

    小笙虽然是面带着笑意，声音里也十分随意，可是对这些个宫人们来说，压在他们身上的是长久以来的制度，这是不容易随意更改的东西。

    “回禀郡主，”那宫人低低的说道，“大戏台子是民间的一种说法，就是唱大戏。”

    “这一日可算是热闹？”

    圆圆的红红的脸蛋之上有着明亮的笑意。

    “热闹，”这几个宫人的年龄看着也不大，甚至好几个都是生面孔，小笙猜想着应当也是刚进宫的人。

    这些宫人还没有适应宫中的寂寞的生活，于是此时说起民间的东西都纷纷笑了起来，一时之间也忘了身份的悬殊，笑着道，“每到了戏台子的时候，奴婢家的jiejie就能回来，每一回来必定带上许多的东西。”

    另一个又道，“正是呢，这一日，奴婢们必定会穿的比新年还要漂亮。”

    “小丫头，你娘怎么没把你嫁出去？”

    哪一个宫人不知道笑着说了一句，方才说话那人脸顿时就红了起来。

    “郡主您有所不知，这看大戏的时候不仅仅是姐妹团圆的时候，更是啊两家人定亲的时候。”

    在大戏台子底下，人人都站着，踮着翘首以盼。这时候，指不定那家的公子小姐就在关注着你，看好了之后再细细的将你的外貌跟媒婆说上一说，第二日便有媒婆到府上提亲。

    当然了，也有不少爹娘替孩子们cao持的。

    每到了这个时候，便能见着某位大爷又压着他那不成器的公子走在路上。众人定会停下手中的东西仔细的看着，又说好一阵，说这户人家的姑娘以后可要吃苦了，又说那户人家的公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总之啊都是茶余饭后的事情。

    当然了，当着人家的面儿可是不能说的；这喜酒也是肯定的照喝的。

    帝都城里的百姓的生活就这样一日一日的重复着过着，转一日便也就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这大抵是他们寻常的寂寞的生活中唯一的亮色。

    宫人门争先恐后的说着，没一会儿就过去了半盏茶的时间。

    “大戏什么时候开始唱？”

    小笙的声音突然想起，像是在瞬间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众人都收了声音。静静地立在一旁，那静默的姿势就像是在哀悼着什么。

    跟在小笙后面的年长的宫人轻轻的在她耳边说着。

    顿时，小笙的目光中划过一抹刺痛。

    挥了挥手，“下去吧。”

    仿佛方才的欢闹景象一下子就不复存在了。

    “郡主，”宫人轻声的问道，“还去找太子吗？”

    “去。”

    小笙走在小路上，灰白色的石板蒲城的小路。石板干净的如同那天气好的时候，上面一个鞋印子都没有。两边的草丛里面也不见任何的杂草，就是那落的差不多了的树枝上也不多见几张叶子。

    绣花鞋从上面踏过，小笙似乎听到了石板寂寞的声音。

    一阵风吹起，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环抱住肩头，低着头匆匆离去、

    有些叶子从上方落了下来，打着旋儿落在了小笙的脚边。附身捡了起来，看见那被虫蛀了的一角。

    “多像残破的生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