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善恶有报（上）
离婚后的三个月，父子俩的生活虽说是大不如从前，却靠着最近赌运大发，也算是喘了口气。 只是这运气，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徐刚说好的项目，到现在肖平都还没有消息，对于眼前的情况他也知道不容乐观，但也没有太多的去在意。 他仰在沙发之上，吞云吐雾的思考着如何走出现在的局面，面色阴晴不定。 就在此时，以前的手下，赵磊打来了电话。 “喂，是平哥吗？” 肖平答应着。之前正是在肖平最缺钱的时候，出于无奈也问过这些被他遣散回去的手下们。 “再次谢谢你了平哥，之前我们这些人还都错怪了你。” 原来在肖平遣散他们之前，给每一个工人手下都留下了一笔钱，这些钱抵得上他们半年的工资了，这也让工人们对肖平的印象大有改观。 赵磊在电话里小声的说：“听说你最近挺紧张的，老弟我这有个路子，还真赚到了钱。” 肖平着了急赶忙追问：“哦？快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我家……” 是赵磊的表哥，听说有家什么金融企业，可以投资，还是国外的大企业，好多亿的大企业，由于自己没钱，便把这事告诉了一众亲戚，其中就有赵磊。 赵磊听到此事便详细的问了问：“就只是给钱投资？” “对，就给钱就行，我这好几个这种都投了，真能分到钱，两个月就回本，三四个月下来翻了两倍呢！” 肖平内心有点怀疑。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好事情？” 赵磊见肖平似乎不信便也说：“哥，这事要不是你，其他人我都给他说呢，我表哥还说除了自己信的人，不要告诉别的人，不然就没得赚了。” 肖平正当犹豫不决，举棋不定。作为赌徒的他又岂能甘心丢掉这大好机会，准备投个几十万试试水。 于是回复了赵磊：“你看要不你给哥联系联系，看能不能搭上线。” 很快，赵磊有了好消息。肖平二话不说，就拿着银行卡出门了。 连绵的雨压向城市，像沉重的思绪占领了寂静的夜，一盏盏的路灯照亮街上躲雨的行人，被不停拍打而落下的树叶砸在了肖平的头顶。 跑了一路的肖平忍不住的大骂一句：“真是晦气！”连忙拍了拍头上的树叶，跑到马路边上，招呼着来往的车辆…… 还好，一场大雨没有白淋，日子似乎也有了新的希望。 两个月，肖平投进的四十万已经回本，直到第三个月，肖平的手里又多出了四十万，这可让他晚上做梦都能笑醒过来。似乎这两年里，今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桌上的局还等着肖平，他却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别墅、豪车到了出租房和自行车，依旧认为只是运气不好，而他总会有翻身的一天。 今日，天气异常的晴朗，人们都在怪着天气预报出了错。 碧蓝的天空，自由跳跃着的白羊无拘无束，太阳公公瞧见了，也欣慰的露出笑容，让洁白的羊儿们脸上浮出红晕。 一直孤身一人没有玩伴的肖朱也在这片居民区里找到了属于童年该有的快乐。 “老鹰！捉小鸡！” 一位模样慈祥的奶奶正扮演着老鹰，她面对着的是一群欢声笑语的小孩。 “啊，快躲，快躲我后面！”一位年长一点的女孩站在头位，死死的防着面前的老鹰，生怕身后的鸡崽崽们被她捉去。 躲在最后面的肖朱，也不停随着队伍变换着步伐，左蹦右跳的很是享受。阳光撒在他稚嫩的脸上，终于看见了童真的笑脸。 其实对于，常年缺乏母爱，父爱的肖朱来讲，这样的快乐少之又少，也就不难理解此时肖朱的喜悦了。 小时的肖朱，像是一只被圈养的小猫，从未出过门，一直被都锁在那诺大的别墅里。 直到搬到了这里，住进了出租房，床好像小了许多，但他觉得，世界好像大了许多。 “走了，回屋子了，肖朱！”不远处传来父亲肖平的声音。 自己的父亲肖平，他总是很难见到，睡觉时不在一旁，醒来时依旧不在一旁，只有中午和晚上吃饭时能看的见人，偶尔白天会在家里睡觉，大多时候又都会在半夜出门。 这让肖朱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疑惑，自己的父亲好像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肖平小跑着过去，抱住肖朱的腿高兴的喊着：“爸爸，爸爸！” 肖朱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又不打算急着回去而是阔气的说道：“走！儿子，有没有什么想买的，给你爸说！” “我想要那个红色超人的玩具！” 肖朱就这样被父亲扛在身上走向附近的玩具店，买到了自己和同伴们都心爱的超人。 “我想再和他们玩一会，爸爸，我很快就自己回来的！”看见可爱的肖朱对着自己撒娇，肖对对着自己的儿子捏了一捏rou嘟rou嘟的脸便答应了，反正家就在楼上，自己可以从窗户里看着他们。 肖平高兴的跳了起来，抱着手里的超人玩具兴奋的跑向还在躲老鹰的伙伴们。 “林哥哥，晶晶姐，还有，还有小天哥哥！”小朱举起手里的超人，对着他们晃了晃。 “你们看，是超人，小朱有超人！” “哇，真的是咸蛋超人！小朱，你哪来的！好帅啊！”众人围着肖朱，每一双瞪着的眼睛都闪闪的发出了亮光，盯着眼前的超人玩具，充满了好奇和羡慕。 “我们能，玩玩吗，就玩一下下，马上就还给你，我拿家里的纸壳枪和你换！” “还有我，我拿，我拿最新的弹珠和你玩！”周围的孩子争先恐后的想要拿出自己家里珍藏的秘宝与小朱手里的超人交换。 小朱有些腼腆，不好意思的说着：“不不用，我们大家一起玩！” 已经坐在一旁的奶奶，看着围在一堆摆弄着玩具孩子们，就仿佛是今日的太阳公公看着一旁的绵羊一般，欣慰的笑了。 时间，慢慢从孩子们摆弄玩具的手里流逝，太阳公公要下山了，再活跃的羊群也该歇息了。 逐渐，霓虹映着云红，把夜幕招揽，揽下红月带着明星。 今夜，无论是肖平还是肖朱，想必都能做一个甜美的梦。 晨辉拥着残月，将层云驱散，散开月华载下星光。 醒来的小朱，毫不意外的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 小小的客厅，桌上留着牛奶与面包。洗漱好的小朱，风卷残云一般将食物塞进嘴里后，回到自己的小屋拿起一根根画笔，开始了天马行空的幻想。 一个头上顶着超人玩具的小孩子，右手牵着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背后长着一对仿佛拥有洁白羽毛翅膀的动人天使，左手同样牵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满脸的胡须以及宽厚的背脊。 吱呀，房门被打开。 “哟，小猪仔，又在画画呢，给你爸看看，画的啥？”肖平回到屋中看到正在欣赏自己画作的小朱，便凑了过去。 “这个头上顶着个玩具的是谁？这么帅！” 小朱开心的举起手说：“嘿嘿，是我，是我！” “那旁边这个帅气逼人的威猛先生是谁？” “爸爸，威猛先生是什么？”小朱好像没有听懂爸爸在说什么，歪着脑袋好奇的问着。 “就是可以打倒连超人都打倒不了的怪兽的人。” “是，爸爸！” 肖朱听到儿子甜甜的声音，心中的温暖传遍全身。 “那，这个天使又是谁？” “天使，就是天使，这就是有个天使。”小朱挠了挠头，半天也说不出个答案，但是他认为，在他的右手边就是应该存在这么一位天使，这幅画才算得上圆满。 一旁的肖平，看着挠头的儿子，发了发愣。 是啊，要是早点知道一个完整的家的温暖能够让自己这么开心，要是小朱儿能有个正常的mama，要是我当年不那么的混蛋，要是…… 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过去，现在的他连老家都不敢回。身旁以前被他无数次嫌弃的小朱儿，已经成为了他唯一的陪伴。 “爸爸，给你看样东西，来。”说完便抱着小朱儿，来到客厅。 “哇，是新的超人！”小朱看到摆放在桌上的新玩具，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开去和他的小伙伴们分享。 在超人的眼里，能看见父子俩真心的笑容，以及眼里快要溢出的幸福。 小朱抱着新的玩具，蹦蹦跳跳的下了楼，跑到每一个小伙伴的楼下，兴奋的邀请他们一起来玩他爸爸给他买的新玩具。 小伙伴们纷纷从窗户前探出了头。 可最后，下来的只有晶晶姐一个人，小朱儿有些沮丧的看着晶晶姐问：“jiejie，一起玩吗，” “小朱，你的玩具哪来的啊？”晶晶姐却好奇的问着。 说到这，小朱开心的笑道：“我爸爸给我的！” “你爸爸，很有钱吗？” “我不知道。但是听别人说，我家以前可大可大了，还有车呢！” “你爸爸，是不是骗子啊？” 小朱不可思议的看着平日里对他最好的晶晶姐。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对着她吼着：“才不是，我爸爸是能打怪兽的威猛先生！” 被突如其来的大吼所吓到的晶晶姐，大叫着跑回自己家门口，小小的脑袋探出半掩着的木门，看着门外呆呆的站在原地的小朱。 站在原地的小朱，恍然失神，一时间不知道从哪冒出的无数委屈冲向自己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这时平日里爱晒太阳的奶奶，坐在摇摇椅上目睹了一切，饱含沧桑的双眼充满智慧，仿佛将这所有都看得透透彻彻。 奶奶站起身，走到正要哭出声来的小朱旁边，拉起小朱的手，牵着他走向摇摇椅。 泪眼朦胧的小朱，鼓着嘴强忍着不哭出声，抬头看向这位慈祥的奶奶。 “小朱儿，乖，来坐奶奶身上。”奶奶看着眼泪汪汪的小朱儿，用手轻轻的去抹去顺着脸庞掉下来的眼泪。 小朱儿，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哭了起来，一头拥进奶奶的怀抱。 “刘奶奶，为什么他们，好像不和我玩了，呜呜呜……”情绪积累到爆发的小朱儿，哭了一阵便连忙咬紧嘴唇，又强行的憋了回去，小小的身子还不断的颤抖着。 刘奶奶，将手伸进自己的衣服兜里，摸出两颗亮纸包着的水果糖在小朱面前晃了晃，随后打开糖纸放在了小朱的嘴里问。 “甜不甜？” “嗯，甜。” “刘奶奶知道，他们不是不和你玩，是被家里的怪兽吓到了，奶奶去帮你们打怪兽！”说完刘奶奶牵着小朱儿的小手，挨个的走向每一个小伙伴的家门，将他们都带了出来，围在摇摇椅旁。 “小林，小晶，小天还有小朱！” 小朱面对着熟悉的小伙伴不敢抬起头看向他们，他们同样也不敢抬头看向他。 “来来来，都过来，把头抬起来，今天奶奶好好教你们打怪兽！” 一群人围在刘奶奶身旁，也不知道刘奶奶给这群还是一张张白纸的孩子们说了什么，只是夕阳西下之时，小朱儿早已收起了泪水，笑容也重新挂在了每一个孩子的脸上，嘴里还包着甜甜的水果糖。当太阳公公又见到了，洁白的脸庞染上了红晕，便也下山去了。 黑幕已放下 由冬日收场 红绿的故事展开映入眼中 风吹来了第一场雪 有了雪的这里，才算是到了冬天 白幕降下 又如星光点点，像揺摇欲坠的天 走进黑夜，割破了黑夜 敲在毫无防备的人们的身上和风一起闯入人们的心 这仿佛是小朱儿看见的第一场雪。 “放烟花咯，放烟花咯！刘奶奶快看我们放的烟花！” “咳咳咳，好，好哈哈哈哈，真好看啊。” 刘奶奶看着这一群无忧无虑生活着的孩子们，打心底的高兴，不奢求他们的生活有多富贵，但愿能一直这样快乐的度过童年吧。 路边的摇摇椅已经很少出现了，刘奶奶也更多是呆在自己房子里，已经不算每天都能看见了。 天真的孩子们，却都没注意。 “新年快乐，刘奶奶！”小孩子们围绕着刘奶奶，都睁大了眼睛看向这位慈祥的奶奶。 “一个个，小精灵鬼！”说着，刘奶奶把布满皱纹的手伸进了那个熟悉而又神秘的口袋。 “咯，人人有份，小红包！”一个不落的发下红包后，又从兜里摸出一把熟悉的水果糖，还是熟悉的味道。 今年过年的肖平，也很是大方，带着小朱给附近的邻里都上门送了礼物。父子俩在家也是其乐融融的过完了年。 万物苏醒，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无声息的编织着，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重大新闻，江州市特大贪腐案今日告破，其中的钱权交易，钱色交易涉案金额高达千万元……” “相关重要涉案官员已全部落网，其余涉案人员正在追逃，请大家留意……” “平苍县，舒云山庄作为他们交易的窝点，已被查封……” “本市发生特大金融诈骗案，其中以陈某，王某，张某某为本地诈骗主要人员，非法集资数额高达3亿人民币……” “完了，全完了，我怎么就把钱放进了这么个诈骗集团里！” 4个月前，刚过完年不久的肖平看着自己的投资，心底笑开了花，便将自己明面上所有的钱投了进去，回一点，投一点，甚至还拉着自己以前的朋友，亲戚一起投。眼看着就要回本开始赚钱，这伙人居然说走就走，让自己还欠下了不少亲人朋友的钱。 报警，就无异于投案自首，他正是贪腐案中一涉案人员。 肖平很早便已经没在赌桌上赚过一分钱了，欠下的赌债还是通过自己所谓的投资赚来的钱填进去的。但他一直坚信自己能够卷土重来，再翻风云。 仿佛一切都正将他逼入绝境。 还没来得及等小朱和他们道别，肖平就已经带着他匆忙的搬离了住了一年的居民区，他似乎已经准备好过上流离失所的日子。 路上，肖平不安的情绪，强烈到已经可以感染周围。 “我这辈子，怕是完了，可我的孩子不能就这么完了，劳资犯的错怎么也不能影响到朱儿！” 肖平满脸无奈的转头看了眼逐渐长大的小朱儿，视线都已经开始模糊。 一个月后，一辆面包车内。 肖平问小朱儿：“还有没有什么想陪爸爸看的或者去的地方啊？” “我想和爸爸去，我们之前住的小区再看看刘奶奶，晶晶姐，林哥哥还有小天哥哥他们！”小朱儿说着便兴奋起来。 “好。”肖平答应着。 熟悉的居民区，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玩具店，一切都还在，想来也才离开一个多月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林哥哥和晶晶姐已经开始上小学了。 “去吧，爸爸在这等你。”肖平站在角落，背对着儿子抽着烟。 “爸爸，不去看看吗？”小朱儿无邪的问着。 肖平摇了摇头，有挥挥手示意着。 “小天哥哥，怎么没看到晶晶姐和林哥哥呢？”在楼下喊了半天的小朱，见只下来了小天一人，便连忙问。 小天双手比划着想要告诉小朱，似乎上学是有多么有趣“哥哥他们去上学了，学校可大可大，可好玩了！” 小朱“上学？那他们还回来吗？” “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小天看了看天色，掰着手指算了算。 “那，刘奶奶呢？刘奶奶在哪？”小朱最想见的就是刘奶奶了。 “刘奶奶，听大人们说回老家了，说刘奶奶可惦记我们，叫我们好好长大呢。” “奶奶，家不在这里吗，那奶奶多久回来啊？”小朱像是一个装满了问题的葫芦，一骨碌的往外倒个不停。 小朱耐心的等待着，他们放学回家，又将刘奶奶的事告诉了爸爸。 肖平，面色一僵，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便对小朱说：“那你要好好听刘奶奶的话，乖乖长大。” 终于，小朱等到了放学回家的晶晶姐和林哥哥，迈着步子便跑向他们，嘴里还亲切的喊着他们。 他们的神色有些黯然，看到可爱的小朱又露出了一点笑意，但转瞬即逝，小朱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们，好像知道他们的心情不怎么好。 只见，两个比小朱大了不少的孩子，突然的抱着小朱，毫无征兆的声泪俱下：“小朱，奶奶走了，奶奶走了，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呜啊啊啊……” 两个抱头痛哭的孩子，哀痛欲绝。 角落的肖平，似乎已经知道真相，内心也是一痛。 听到“奶奶走了，再也见不到奶奶了”的小朱，不知为何眼泪已经止不住的从眼睛不停的流出，好像那个慈祥的奶奶就在他眼前，小朱一晃，想要去抱住奶奶，却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 眼前慈祥的奶奶，慢慢的，慢慢的好像就这么笑着离开了。 小朱儿哭的比谁的还大声，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奶奶，你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们，我还要吃糖！” “奶奶，你再不给我糖，我就哭了，呜呜啊……” 小朱双手不停的抹着掉下的鼻涕眼泪，双眼已经模糊不清，仿佛间好像又看见，就在天上，奶奶双手伸进属于她的神秘小兜，拿出了熟悉的水果糖…… 已经哭的没有一丝力气的小朱，脑海中仿佛有那么一根线，断了。 太阳逐渐落下，太阳公公看着抱成一团，痛哭流涕的孩子们，就这么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