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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前尘旧果(番外 下)

    秦逸从林子出来后,村民为秦逸斩妖除魔欢呼了整整三天,其间有一位樵夫常常找上秦逸,紧紧抓着他的手,不停地说着感谢和吹捧的话,还说着要将自己的二女儿许配给他以表谢意,秦逸都笑着推辞。

    长鞭扬去,策马奔腾,秦逸与村名道别后,急冲冲地赶回城内,带上部分书籍和便捷的工具,又赶回村西边的树林。

    自从和妻子隐居后,秦逸与他的友人就没怎么书信往来,唯有自己养的且仅剩一只的灵鸽能让他牵挂一下正在闯荡的儿子。

    秦逸首要的目标是教会布林与缇娜学会当地的语言。总不可能让秦逸天天贴一张地灵符吧,黄符再便宜也烧钱啊。

    然后就是教他们化形。先不说世人的眼光,布林和缇娜最后也是要出树林的,不可能一直待在树林里吧。

    最后,就是让他们成为秦逸的使魔。布林和缇娜可不是本土的,这天上啊,都还有人啊,他俩可是外来物,上面的能不把他们抓来当标本就已经很不错了。所以,为了名正言顺,只要契约成,上面的人也不会对秦逸多问。

    “布兄娜姐,我回来了。”树林里,秦逸把身上的行李放了下来。“我还带了一袋稻米,还有些菜种子,一会拿锄头种一些试试。”

    布林捡起地上的斧子说:“那我去砍些木头,缇娜,你去找些藤曼,我们造木房。”

    “木房?不不不,现在什么时候了还住木房?”

    找时间得给他们俩讲讲本地的发展史了,秦逸捂着额头心想。

    “来,我教你们制作砖块瓦块。”秦逸拿铲子挖了堆土,往土坑里倒了些水,把红粘土倒进去,边倒边搅拌,倒完后再用脚踩均匀。再把行李里的长方体木板模具拿来出来,把和好的泥倒进模具,倒满压实,然后整个模具一翻,一块生砖就做出来了。

    “布兄你照我刚刚的做法继续做,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我去开田,娜姐你拿这个鱼叉去湖边摸鱼。”

    分工明确,三个人开始个弄个的。

    清晨到正午,秦逸一人可算是翻了一亩地出来,播下种子,在田里灌了许多水,头上的汗还没来的及擦,急冲冲地走到布林的工作地。

    不愧是恶魔啊,这段时间,近千块砖就铺在地板上了,这些够造一面墙了,秦逸先拿起几百块生砖和着泥土造了个烧窑,然后拿起斧头去砍树,把砍好的木材放到窑旁。

    “布兄,去把娜姐叫来,休息会,先吃个饭。”秦逸架起锅,生火煮米。

    缇娜带着十几条不大不小的鱼回来,秦逸处理好鱼鳞,拿起木棍串了几串,放在火边,拿小刀在鱼身上划几刀,然后在鱼身上撒上盐,一股rou味从火中飘出。

    秦逸拿出碗筷,看着碗上青色花纹先是愣了一会,然后在碗里添上米饭,递个布林。

    布林接过碗筷也楞了一会,用手摆弄起筷子,带着疑惑问:“这个怎么用?”秦逸坐起来手把手教起了布林。

    学会用筷子的布林兴奋起来,手里的筷子不断挥舞起来,欣喜若狂,还去手把手教缇娜,缇娜红着脸,费了很多时间才学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恶魔与缇娜陪秦逸在树林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在这树林里,他们有着两栋瓦房和三亩田,还有圈养的鸡鸭鱼那些动物,可谓是悠闲自在。

    学会化形和语言的缇娜和布林在过年期间,都会陪着秦逸去村里过节。当然,在此之前,秦逸已经和他们谈过契约的事情,在一张黄纸上留下他们三人的血液。

    有些时候会听闻到附近有妖魔作祟,秦逸便会带着他俩出去降妖除魔,就当是旅游散心,其它闲下了的时间大家就一起看看书,做做农家活。

    不过这样幸福的生活终会结束,毕竟人的寿命是不能与相提并论的。

    ......

    冬至,天上的雪如鹅毛般零散飘落着,伴随着黑夜,它就像是上天的泪珠,一颗又一颗的落在所有人的内心上。

    树林里一位中年人与布林和缇娜围在床上的老年人旁边,老年人不断的咳嗽,从被窝里伸出颤颤巍巍的右手,中年人连忙握着这只手,想要安抚老年人的情绪。

    “青,爸这么多年没有陪着你,属实是一位不合格的父亲,咳咳。”秦逸咳的更厉害,他侧起身看着秦青,秦青的手握的更紧,但脸上没有带着忧伤。

    “哪有,是儿亏欠你,是我不孝,都怪我年轻爱闯荡江湖,不然还能多陪你喝一壶好酒。”秦青笑着说,但手还是紧紧的握着。

    “咳咳,你要是不出去闯荡,我都怀疑你不是我亲儿子。”

    “什么话,瞎说,不听不听。”中年大男人撒起了娇。

    躺在床上的秦逸笑了笑,仿佛看到儿时还在闹腾的小秦青,扯着他的袍子,哭着闹着要闹市商贩手里的糖葫芦,又看到庭院里的青衣推着坐在秋千上的小女孩,喜悦充满整个庭院,那棵种了十几年的柳树也笑弯了腰。

    如今,我也弯下腰,眼前的秦青也长大了,男子汉可以独当一面了,而我却不能继续陪着他,不能再买串糖葫芦给他吃。秦逸一阵心酸,面带祥和的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秦青粗糙的脸庞。

    “爸,我在,在呢。”秦青笑着说,眼睛都笑弯了,可这嘴巴怎么就是在不停的打颤呢!秦青心里痛苦的嘶吼着。

    “青,唉,等我死后,要把我埋葬在你母亲旁边哦,也不知道庭院的柳树怎么样了,咳咳,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们,咳咳,嗯......继生祠的重任就放到你的身上了,一定要传下去。”秦逸忍不住又咳了几下,艰难地噎了口唾沫。

    “你们一定会照顾好我的族人,对吧?”秦逸平躺着身,看着布林和缇娜。

    “一定会的。”他们难过的看着秦逸。

    秦逸伸出左手的小拇指。

    “拉勾,按照我这里的习俗,拉勾”秦逸也耍起了孩子气。

    布林和缇娜伸出小拇指,勾上秦逸苍老的小拇指,秦逸充满回忆的笑着说: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哎呀,一百年好像不够啊,管它的,我小时候就这么喊的。秦逸一脸释然,全身轻松了许多。

    “爸,爸,还有我呢,我也要拉勾!”

    “好,好,好。”秦逸笑着和秦青拉起勾来。

    床边煤油灯里的油还有许多,但床上的老人却显得越加无力。

    “青儿,给为父唱个摇篮曲吧。”

    “不唱,我不会。”

    “那就讲个故事吧。”

    “不讲,没有故事。”

    “那你有啥?”

    “我啥都没有,啥也不会。”

    秦逸望着还在耍孩子气的秦青,侧起身,双手握着秦青的手,略带艰难的说:

    “我还没听过青儿唱过歌呢,想听。”

    “那我也只能唱几句嗷,不能唱多了。”

    秦青清了清喉咙,柔声的唱着儿时的安眠曲:

    “月儿~不要停留太久~,怀里的人儿~还没玩够~,星星~请也你别眨眼,夜晚稍不留神~就悄悄溜走~,你也~,你也,你也别.......”

    紧闭的窗户也不知何时被外面的寒风敲开,一道凉意吹的煤油灯光微微地摆幅。

    感受到手里失去温度的大手,秦青抽噎几声,趴在床边,忍不住哭出声来。

    “都说了我不会唱歌,不会唱,你还偏要我唱,而且你还没听我唱完,你都没听我唱完!”

    “到最后都不愿露出痛苦的表情吗?逞强干什么!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哭出来。”

    布林和缇娜轻轻的把手放在正在哭泣地秦青背上,不断地安慰他。

    秦青哭了一会,便擦干眼泪,脸上挤出笑容,带着歉意说:

    “真不好意思,还有父亲的朋友看着呢,还表现的自己如此狼狈。”

    秦青再摸了下老人的白发,坐起身来,一脸严肃的问布林和缇娜。

    “父亲与你们的契约,拿给我看看吧。”

    布林和缇娜拿出那份黄纸,秦逸的字迹还历历在目。

    “之后该做的事情,父亲在信里已经跟我说过了,希望我族与你们的友谊能一直保持下去,包括你们可能会有的......孩子。不过我有点贪心,我要在上面多加两笔。”

    秦青左手温柔的接过那张黄纸,看父亲的字迹看的有些入神,沉默了一会,把右手食指含在齿边,然后狠狠地咬上去,一个撕扯,让血液从指尖流淌出来。

    “我有一契,地契!”鲜血不断地在纸上飞舞。

    “以我父今生功德与我二十年阳寿换他记忆转世不忘!”

    “二契,地契!”秦青不带丝毫犹豫,咬向中指。

    “萤火羸弱,指引前行,以我今生功德与十年阳寿换布林、缇娜两人可寻我父之魂。”

    “三契,天契!”秦青咬向无名指,同时仿佛有莫名的威压快要让他昏厥,但他并没有停下,继续画符。

    “布林与缇娜之子做我族麾下使魔,护我祠万代荣光,祠护他永世安康!”

    “永世不悔,永世不忘!”

    三只流血的手指往黄纸上一压,黄纸闪出一道亮光,纸上血迹瞬间干涸,秦青直接瘫了下来,布林上前扶了一把,没让他顺势倒下去。

    由于黄纸上已经有布林和缇娜的血液,天地早已知道他俩的气息,最后一契只要后人的血液,所以不需要布林和缇娜再献血液。

    “你不会怪罪我太贪心的吧,对吧,父亲。”秦青满意的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

    漆黑的夜晚,雪铺满了村子的屋顶和道路,大冷天里没有一个村民回屋取暖,都在门外烧着袋子里的纸钱,向西边的树林撒着白色的纸币。有一行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他们抬着木棺,踩着有膝盖高的大雪,向着东边缓行。

    大雪可以掩盖人们的行走的拖痕,却永远掩盖不住人们对亲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