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姐助弟尽心尽力、舅投甥涕泪伤悲

    次日早上醒来，天已大亮。新凤梳洗完毕，准备去新汉店里将设备调试好，将相关的设备cao作要领和注意事项给新交代一下，以免他出差错。

    “咱妈昨天挺有意思的，我看见抽的签好、吉利，就准备多给点钱的，妈居然拿回去，就只给了2元钱。真没有想到呢！”建华在床上已坐了起来，手拿一个烟灰缸准备放在白床单上。

    “妈节俭惯了，你给那么多钱，她舍不得嘛。”新凤手指那个烟灰缸，“你抽烟小心些，别弄脏了床单。”

    “你起来了就早点回家吃早餐吧，妈肯定做好了，我就在外面将就吃点，你告诉妈我不回去吃了”她在建华光滑的背膀上拍了拍，朝他笑了笑，就离开了。

    旅馆离新汉的店不远，新凤就在附近早摊铺上买了二个面窝，用纸包了，拿在手上，径直朝新汉的服装店走去。进到店里，新汉果然在鼓捣那些设备，包装的材料已被清理干净，四线包缝机已接上了电，好象已经用过的样子。新汉看到jiejie来了，很高兴，赶紧起身迎了上来。

    “你还没过早啊，我这边有开水，给你冲一杯吧！”新汉看见jiejie手上用纸包着的面窝，就到茶几上拿过茶杯，拎起保温瓶倒了一杯热水递给jiejie。新凤接过杯子，瞧了瞧。

    “jiejie，你就放心喝吧，你们昨天走后，我都仔细洗过了”，新汉搓着双手笑了笑，“我这一忙起呢，有时就顾不过来了！”

    “嗯，你也应该找个对象了，得有人帮你收拾收拾”新凤端起杯子先喝了一小口，就拿起面窝吃了起来。”面窝是用黄豆和梗米混磨成浆，经发酵，再通过油炸而成，吃到嘴里，松软香脆，这个味道新凤有好久没有享受过了。

    吃过早餐后，新凤仔细地给新汉讲解各设备的cao作要领和注意事项。新凤这次给新汉带回来的设备有一台四线包缝机、一台多功能缝衣机、一台自动熨衣台，还有二个电熨斗和一些各色缝衣线及衬里材料是分放在二个纸箱里的。

    “这台四线包缝机我昨天就试用过了，比我那台三线拷边机好用多了，一点毛边都看不到了！”新汉兴奋地说，“那几台设备，你刚才不告诉我，还真不敢动”。

    新凤又特别叮嘱新汉，这些设备都是要用电的，工作时须小心，要注意电线的负荷。新凤感觉店里的电线截面太小了，让新汉改天找专业电工师傅给换一下，她担心会有问题的。尤其是电熨斗，功率都比较大，一个至少有500瓦，通上电后，电线很快就会发热。新凤所在的工厂就发生过一次因电线老化而发生的火灾，她对此记忆深刻。

    新风还建议新汉要学点专业的知识，她认为，新汉目前所做的，不过是在抄袭，自己并不能设计出时装样式，而且服装的颜色搭配、不同季节选用有代表性的色彩、或者不同气质、场所的穿着，如何选用不同的时装式样，这些没有专业的知识是不行的。她对新汉说，“爸爸这辈子，做得再出色，就是一个裁缝匠，你若想超过他，就必须提高自己，得抽出时间来学习。”新凤指着新进来的那些设备对新汉说，“你看这些设备才八成新，就淘汰了，不是因为他们不好用，而是有了更新、更好的设备。我前天告诉你们，我所在的工厂有近千人，光缝衣机设备有数百台，都实行流水线作业，流水线上的员工离开工厂，大都不会独立做成一件衣服，但他们经过简单的培训，就能把一个工序做得比较好，这样工作效率会成倍提高，做服装的成本则会下降很多，今后有可能，大家都会去买成衣，因为买件成衣，比单独买布料做件成衣要便宜，而且更方便，马上就能穿上。”

    新汉平日里对jiejie是佩服的，更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熟练地cao作这些设备，而且对每台设备的性能也如此清楚。但听完jiejie的一席话，新汉还是有些困惑了。每个人的身材都不一样，若是中等体型、大众化身材，还好说，有的人身材瘦长，有的人矮小肥胖，若不量身定做，怎么可能合身呢？他不好意思驳jiejie的面子，就随便附和一下。不过，新汉确实感觉到学习的重要，但从那儿学呢，上那里去学呢，这个新汉并不清楚。

    建华在家吃过早餐后，本想早点回到江口，他想趁国庆节放假的档口，多备些货。节日期间购货的人肯定多，生意会比较忙，他若在店里老爸可以省心些。他想等新凤回来，让新凤告诉她爸妈比较好说些。但左等右等，也未见新凤回家，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心里有些着急。后来想，在家里等还不如到新汉店里去找新凤，正打算起身的功夫，就听见门外传来新汉妈的叫声：

    “建华、新霞，快出来一下，你们的舅爹来了！”

    建华赶紧起身走到门外，看见新汉妈一只手扶着一位花白胡子老人的胳膊，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个大旅行包。这位舅爹在建华和新凤结婚的那天见过的，听新凤说起过，好象曾是汉口比较大的资本家，是新汉妈的亲舅舅，怎么这时突然会来呢？

    “舅爹，您老好啊，身体还好吧，就您一个人来的？”建华跟老人打声招呼，就伸手接过新汉妈手中的旅行包。“妈，您老是怎么接到舅爹他老人家的呢？”

    “啊呀，今天真巧了，一早上就听到门前喜鹊叫喳喳的，就觉着今天会有人来，到菜场买过菜后，就想着往车站那边看看，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你舅爹吃力地拎着这个包，累得气喘吁吁的。”新汉妈四下里望了望，“嗯，你们的爸爸呢？”

    “爸爸在姐夫回来前就出去了，好象说要出去拿样东西。”新霞不知何时也出来了，她赶紧跟舅爹打下招呼，和新汉妈一道将老人扶进屋。舅爹约摸有八十多岁，除了腰背稍微有些佝偻，脸色尚好。

    “桂香，这位是你女婿吧，那个丫头都长这么大了，高中该毕业啦？”舅爹习惯称呼新汉妈大名，他的声音稍显得有些小，带着一口浓重的江口腔。

    “舅爹，我叫建华，上次见过您的，还得感谢您专程过来参加我和新凤的婚礼。小妹今年都考上大学了，是江口的政法大学。”建华趋身上前，递给老人一支烟。

    “政法大学，那可是名校呢，丫头有出息啦。桂香，我就说你有福气呢！”舅爹用手轻轻推开建华递过来的香烟，扭头对新汉妈笑了笑。

    “舅舅，你可还别说，这丫头读书还行，上高中就是读的县里的重点中学呢。按说大女儿新凤也应该考上的，可那孩子没有这丫头的运气好！”新汉妈端来一杯茶给老人，“这个茶叶是女婿从他老家稍过来的，他爸爸平日里也不舍得喝呢。你老尝尝看，怎么样？”

    “嗯，味道不错！”老人接过茶杯呷了一口后，放到桌上。

    “小毛兄弟最近怎样，对你老还好吗？那个阿姨呢？”新汉妈低下头靠近老人身边关切地询问道。

    老人又端起茶杯，看了周围孩子们一眼。新汉见此情形，借故要去找新凤，就出去了；新霞也到后院厨房帮着收拾饭菜。老人看到孩子不在身边，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桂香，这小毛一点也不听话，成天跟我吵，我太难受了！”老人哆嗦着手，从口袋中掏出皱巴巴的手帕。

    “他还没有出去找工作，又张嘴要钱了？”新汉妈内心一惊，这小毛因为偷盗被抓劳教，才放出来不到一年。

    原来老人有一儿一女，女儿大些嫁到外地了。小毛上学时，适逢老人在外地，学就没有上了，成天跟一帮社会青年混在一起，沾染了不少恶习，等到老人几年后回来，已经难以管教他了。每当老人要管教时，小毛就怪罪是受他老子牵连才这样的，将怨气全部撒在老人身上。好不容易成家了，也不能担起家庭的责任，在家不是砸盆子，就是摔碗，女人见没法和他在一起过日子，就与他离婚了。小毛离婚后更加肆无忌惮，成天游手好闲，没有钱就指望老人的退休家金，家里稍有值钱的东西，就偷偷拿去卖掉，后来家里实在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就在外面偷，最后就被抓了，判了三年。这三年里，老人难得清静，过得较为舒心，找了一个老伴。但小毛刑满释放回家，老人的恶梦就又开始了。刚回家的几天还能与老人好好说话，没过几天就故态复萌，要赶走老人新找的老伴，说她是要骗老人的钱才来的，家里的东西都给骗走了，甚至将老人老伴的东西扔到外面。老伴实在受不了，就离开了。赶走老人的老伴后，小毛又在家中翻箱倒柜找到了老人的存折，硬逼着老人把钱取出给他。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过了，迟早是要被这个逆子折磨死掉，他昨天在外喝酒回来，又对我耍酒疯。今天早上我是趁他睡着了才跑出来的，我想在你这儿清静几天，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日子了！”老人从旅行包里翻出一个用红布包着东西来，小心地放到新汉妈的手中，“我也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了，这点老钱币是我的爱好，收藏了几十年，大部分都让那个逆子偷偷拿去卖了，这点是我好不容易偷藏着的，送给你做个纪念。你千万记住，这些东西不到万不得己时，不要卖掉，将来可以留给孩子们。你一定要保存好，不可对其它人说起此事。”老人非常慎重地对新汉妈叮嘱，新汉妈左右推托不过，就收下随手放在桌上。老人见新汉妈随意将这包东西放在桌上，有些着急，要求新汉妈马上收到里屋保险些的地方才放心。

    刚收拾好东西，福昌师傅就回来了，他拎了一网兜鱼，说是别人送的，还拿回了新汉妈的菜蓝子。“大乔说是家里来客人了，你不方便才放到他那儿的，对吧？”福昌师傅对新汉妈说，“嗯，是谁来啦？”

    正说着，老人从室内走了出来。福昌师傅看到老人，有些意外，赶紧上前拉过老人的手，“舅舅来了，真是贵客呢，赶紧让孩子们早点回家，今天是中秋节，可以开开心心地吃上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