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合家相聚叙别情，姊妹夜深诉隐衷

    在中秋节的头一天上午，新凤乘火车到家了，下午新霞也急匆匆从学校赶回来了。姐妹俩一见面，异常亲热，仿佛有好久未见面的感觉。新霞对这个大她近八岁的大姐，既尊重，又惧怕，更多的是佩服。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听得较多的是父母或周围的人对新凤的夸赞，新凤是长女，从小学到中学，一直就是别家教育孩子的榜样。新凤打小就头脑聪明，学什么象什么，身材好，人长得又漂亮，在中学时就是学校宣传队的骨干，打快板、跳舞、拉二胡，样样在行，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上中学就能够帮邻里写春联，又长得乖巧可爱，深得周围邻居喜爱。对弟弟和meimei则管教甚严，检查弟妹的作业，督促弟妹做家务，在父母外出的时候，就成了她的份内工作，弟妹们若是淘气惹她生气，定会招来她的一顿巴掌。若是照顾他们日常生活，甚至帮他们做吃的，当jiejie的也会细致入微。

    新霞记得有一次，不知是吃什么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爸爸也不在家，急得mama大叫，是jiejie背起她跑到镇上卫生院看医生，因为mama要回家照顾哥哥，后来是jiejie一直陪着她在卫生院输液到很晚。在大家看来，jiejie没有考上大学很可惜，在新霞看来，jiejie嫁到外地，更有逃避之意。在新霞的眼中，虽然和姐夫接触不是太多，但感觉姐夫做事精明，人长得帅气，对jiejie又特别地关心，感觉jiejie有了一个好的归宿，还是蛮有福气的。这次jiejie回来，比之前瘦了些，显得皮肤也黑了些，但是人更精神了，没有之前的忧郁。新凤烫了大波浪披肩卷发，佩戴了金边眼镜，脚穿高跟鞋，仿佛香港电影中的明星似的。

    新凤这次回家，给大家带了不少的礼物，给福昌师傅买了充电的电动剃须刀，给新汉妈买了一条丝巾围脖和一双皮鞋，给新汉买了一台照相机，说是可以拍时装照片，让心心念念想了很久的新汉高兴不已。又送给新霞一台便携式收录机，说是方便她学习用。还有阳东当地的茶叶、火腿等物，说是让新汉拿去送姨妈、叔婶家。新凤结婚离家四年多，一共就回家三次，第一次是结婚一个月后的回门，第二和第三次都是春节和建华一道来的，这次有近二年的时间了。

    新汉妈看到女儿比之前瘦了，也黑了，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她紧紧地拉住女儿的手不放。新凤看到mama伤感的样子，扶着mama的肩膀说，“我不是好好地嘛，干吗这样伤心呀！”

    “mama想你，可是又看不到，路又这么远，我也不能过去。”新汉妈的身体还是在明显的抽搐。

    “mama，你别这样了，jiejie回来了，你要高兴呀，不要弄得大家都伤感才好吧。”新霞也过来拉着mama的另一只手，拿出手帕擦拭mama眼角的泪水。

    “嗯、新霞你帮我去做饭吧，都准备好了”，新汉妈拉住新霞的手往厨房里走去。

    吃晚餐的时候，新凤给大家讲了自己在阳东的工作情况，说她先是在一家纺织厂做挡车工，后又转到一家服装厂做行政助理，现在是服装厂的质检科长。她给大家介绍所在的服装厂有近千名员工，车间里的光电动缝衣机就有近400台，还有熨烫机、包缝机、绣花机都是电动的，服装上的标签、标牌都是厂里的设备制作的，车间里实行的是流水线作业，有人专门缝制衣袖、有人专门缝制衣领、有人专门做裤腿，总之一件衣服需要经过十多人的手才会完成，而且裁剪衣服也不是一件一件的做，十多层布，用电剪刀来裁切，有专门的人设计打样，最后成衣须经过她的手检测质量，质量合格方可进行包装，每道工序都有专门的编码，若是发现质量问题出在那一个环节，根据编码就能很方便地查询到人。新凤说的这些让福昌师傅很感慨，做了一辈子的服装，还是头一次听说可以用流水线来做，十多人共同做完一件衣服。新凤还笑着说，检测衣服质量，还得感谢福昌师傅，因为在家中，大家也会帮忙锁扣眼，做钉纽扣之类的零活，在做这些活的过程中，福昌师傅便会让他们留心线头的清除，顺便检查有无跑偏线的情况，纽扣是否与扣眼吻合等，这些要求已成为检查衣服质量的基础。要不是因为自己有这些知识，她还当不上这个质检科长。

    当妈的最关心她与婆家的相处是否融洽，在家中是否会受气，饮食方面是否习惯等，当得知她在婆家有经济自由、公婆对她非常好，而且还会顺着她的习惯做些偏辣的菜时表示满意。新凤称当地人喜欢吃甜食，做的菜多数都会放糖，还有一道美食，说得大家很惊讶，就是吃一种毛鸡蛋，大约取孵化十多天的鸡蛋，煮熟或油煎，里面小鸡的轮廓都有了。说得大家都恐怖地瞪大了眼睛，差点将吃下去的食物吐出来。

    晚上，新凤和新霞睡在一起，将近二年的时间没有见面，新凤感觉meimei确实长成大姑娘了。她对新霞说，“你有男朋友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新霞徒然听到jiejie问起这样的话题，脸一下子就红了，赶忙将盖在身上被单拉起罩在脸上。

    “真的没有吗，可以有了呀！”新凤一把扯下罩在新霞脸上的被单，“你今年都19岁啦，不再是小丫头，是大姑娘啦！”

    “我怎么知道那种男孩子适合我呀，你是怎么认识姐夫的呢？”新霞真诚地望着新凤的脸。

    “你姐夫呀，人也还可以，但若是放到现在，我也不会找他的。”新凤郁郁地说。

    “为什么呀，姐夫不是挺好的吗，是他对你不好吗？”新霞有些急了，以为是jiejie在外面受人欺负了。

    “他和他家人对我都蛮好的，不是那个意思”新凤干脆坐了起来，用手托住下颌，似乎在想什么。

    “这个与人交往，普通的朋友与找爱人是不一样的。普通的朋友，好则可以长相处，不好就可以少来往。但爱人不一样，要经常在一起生活，个人的习惯、性情、待人接物的方式是多少年形成的，不太容易改变，但在谈朋友交往的过程中，短期难以发现彼此间的差异，尤其是热恋中的男女，都是想到对方的好，或者尽可能展示好的一面给对方，对方的缺点或者性情上的差异，往往会被忽略。我刚才在饭桌上讲他们喜欢吃毛鸡蛋的事，你们听了会反感，倒胃口，其实还有很多类似的事，在当地习以为常。比方说当地有很多的洗头房，但多数不是真洗头的，都有些情色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做生意的男人就会在那里谈生意，这在当地见怪不怪，女人也习惯了，只要男人把钱拿回家，不要跟人跑了，就无所谓。这事若拿到我们家里，那还不得闹翻天？”新凤将手搂在新霞的脖子上，意图将她拉近些。

    “那怎么办，姐夫也会这样吗”新霞隐约知道一些洗头房的传闻，近二年听说在江口也有类似的地方。

    “人是很难改变环境的，尤其是个人，外乡人，若不能改变别人，也无法改变环境，那就只能改变自己，让自己去适应这个环境，”新凤淡淡地说，“我到目前还没有发现你姐夫有这样的事，也许没有，但环境如此，难保他后面就不会发生”。新凤望了一眼新霞，“所以，你今后找男朋友前就要想好，你是想找怎样的人，你想要得到什么。我个人的建议，婚姻没有十全十美的，想得到的多，则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稳妥的做法，还是找一个生活环境接近的，彼此不需要太费劲就容易了解的，这样生活习惯、个人的性情都接近，不会有大的冲突，也就会减少今后生活中的矛盾。”

    就这样，姐妹俩就爱情、婚姻、家庭之类的话题，絮絮叨叨地聊了很多，第一次，新霞感觉jiejie没有之前那么凶了，也隐隐地感觉到jiejie未来的路会比较辛苦。她紧紧地靠近jiejie的头，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鸡叫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