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寻觅店址让人愁、花店无意解人忧

    第二天一大早，建华就起床了，昨晚喝了不少酒，头还有些许沉。新汉是和建华睡在一张床上的，他看到姐夫起床了，也一骨碌爬了起来。

    建华推开门走到院里，看到岳母已在厨房忙开了，就过去打了个招呼。昨晚可能下了点小雨，地上有些湿滑。已过了小满节气了，站在院里并未感觉闷热，而是有丝丝的清凉。有小鸟在树枝间跳跃，不时发出欢快的叫声。空气中已弥漫了一股淡淡的、混杂有食物香味的炊烟味。

    建华环顾一下四周，看到院里新种的丝瓜藤已爬上了树梢，有好几条大丝瓜从树叶丛中垂了下来。在院子的一角有块近十平方米的小菜地，上面种了几棵茄子、西红柿和一片小青菜，边上零星栽有几棵小香葱，几棵被掐断的香葱杆应该是昨晚享用过了。为了防止菜地被小鸡破坏，沿菜地一圈用竹篱笆围了起来。靠院墙有一排月季花，有些年头了，带刺的枝条铺满了一片墙，绿叶丛中缀有许多红的、粉色的花朵。有十来只母鸡在院里悠闲地散着步，一只大芦花公鸡昂着头，迈着骄傲的步子，在母鸡群里显得特别突出。

    新汉递给建华一只带把的搪瓷杯，又递给他一柄挤过牙膏的牙刷。小院的中间有一口带摇臂的水井，建华走到那里拿起摇臂往下压了几下，一股清澈的井水就从出水口流了出来。建华用搪瓷杯接了些井水涮了涮倒掉，又重新接了一杯井水，洗漱起来。

    用过早餐后，建华就拉上新汉到街上溜达起来，建华是想帮新汉物色好门脸。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深知门脸位置的重要性。另外，店内的装饰和陈设，也是吸引客人的一个重要因素，在这些方面，建华的经验要丰富得多。小镇不大，主要的商业街就二条，一条东西方向的车站街，一条南北方向的新华街，形成一个十字形，最热闹的地方，就在十字街口。十字街东北口这里有一家邮局，紧邻邮局的是家国营的百货店，邮局的斜对面是银行，紧邻银行是一家旅社，旅社边上有家大众饭馆，其它的有书店、食品店、杂货店，农具店、一家紧挨一家，并没有发现有出租的店面。这郎舅二人从新华街的北端走到了南端，又从车站街西端穿十字街心走到东街，都快到火车站了，也未发现中意的门脸，二人都有些沮丧。

    正在这时，新汉发现一位初中时的同学，推了一辆三轮车从身旁经过，二人碰面后就聊了起来。原来，这位同学是帮扎花店的王老板搬家的。这位扎花的王老板中年丧妻，有一独子很有出息，考上大学后分到县城商业局工作，后又当上了干部，刚分了一套新房，就想接自己的父亲过去。建华听到很开心，知道机会来了，就让这个同学带路，顺带告诉他想盘下那间扎花店做服装店。

    到了扎花店后，建华看到这是间二开间的门脸，店的位置比较适中，面积也较称心，有近80平方。就是房间稍嫌低婑些。听完他们的来意后，王老板说他确实要转让这间店，这店是他自己的房子，在这条街做了二十多年的扎花，现在打算卖掉拿钱到县城里去住。王老板说自己的年龄大了，也做不动了，所以就打算转让出去。这间房子打算5000元卖掉，若是一次性付全款，还可以再便宜些。5000元钱，贵倒是不算贵的，但建华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另外也不知道新汉是否真能做起来。他和王老板协商起来，准备先付他半年的房租，另半年按月付租金。若一年后能凑足钱款，这一年的房租就算是预付款，后面凑足5000元全款，把他的房子买下来，也不要优惠了。若是一年后他们凑不足5000元，他们就把房子退出来，让他将房子卖给别人。这样一来，王老板也没有吃多少亏，而且对方是福昌师傅家的孩子，知根底，也比较放心。当下就讲妥了，这个同学就做了见证人，签了一份租用协议，并注明了会对房屋室内做一些装饰修改及一年后买房的付款要求。房租每月80元，一次性支付了半年的房租，双方都非常开心。

    办完这件事后，建华又拿出300元给新汉，交代新汉要如何装饰布置店面，让他找木匠做一衣案，他自己则准备到汉口帮他购置缝衣机等设备。

    经过近半个月的紧张筹备，新汉的小服装店焕然一新，房屋的门窗都重新做过了油漆，沿街面的一面墙上开了一个大大的玻璃橱窗，将原来室内的二间卧室拆除了一间并入前厅，显得前厅更宽畅、空间更大，用缝制起来的彩条布在前厅做了吊顶，四角装上了明晃晃的日光灯，显得室内通畅明亮。新做的衣案紧挨着橱窗，衣案的下面还有储物柜，抽斗，可以分别存放衣料、剪刀、画粉等一些裁衣工具和衣饰配件，显得衣案整洁清爽。新购置的缝衣机、拷边机，虽然是二手的，但经过擦拭保养，也如同新的一样。前厅里还购置了几把圈藤椅及茶桌，便利来客休息。在一面空旷的墙上，做了一排不带门的简易衣柜，下面可以存放布料，上面可用来悬挂做好的成衣。还在角落里用黑布帘围成了一个试衣间，这样做好的成衣可以马上试穿，观察效果，这是小镇上之前的服装店从未有过的。

    做完这些后，建华和新汉二人在一起全部核算了一下小店的费用，将房租、购置缝衣机、拷边机、电熨斗及零星服饰配件等，逐项列出清单，合计710元；做衣案、衣柜、购置室内的家俱、及橱窗玻璃和室内装饰等，新汉这边花费了390元。油漆门窗、做吊顶都是新汉自己动手做的，材料花费不多，目前外面尚欠款90元未结清。

    建华又拿出190元给新汉，让他结清外面的欠款，剩余的钱让他做流动资金用。同时，建华拿出一份手写的借款协议，上写新汉从建华处借到1000元现金，借期一年，约定按目前银行一年期利息为6.92%，一年后新汉须归还建华1069元，让建华签字按手印。新汉看到后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建华真会让他签这个协议，但一时又不好说出来，只是呆呆地说：“不是1200元么，怎么只写1000元呢？”

    “哦，那200元算我送给你的贺礼了。这个是要给您爸爸和我爸爸看的，我要拿回去入帐的！”建华看出了新汉的心思，就解释了一下。在他看来，兄弟之间、钱财往来、有借有还、落字为凭，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对于小镇上的人来说，可能还有段适应的过程。

    “对了，你还要找一个本子，记下每天的收入、支出明细帐，便利核算盈亏”，建华特地从包里拿出他们店里之前记的一本帐给建华看。

    新汉见那是一本硬封面笔记本，每页都用圆珠笔画成了五栏，第一栏写有日期，第二栏写有事项，第三栏写有收入款，第四栏写有支出款，第五栏写有结余款。

    “姐夫，那这里有一减号是什么意思呢？”新汉指着一页结余栏尾的一处符号问建华。

    “嗯，减号？那是负数呀，你初中没有学过吗？负数表示亏损，也就是赔钱了”建华笑了，他摸了摸新汉的头顶，“看来，你还得捡起书来看看，不学习、不会算帐以后可麻烦了！”建华的一番话，让新汉的脸一瞬间就红了起来。正负号的意思，新汉是明白的，但一时未联想到记帐上面来，原来这些东西真的能用得到，要是早知如此，当初上学时真该用些功才对，新汉内心暗暗有些后悔。

    建华又告诉新汉要如何记帐，每月要核算一下收入支出，看看当月是盈利还是亏损。一本单独记营业收支，包括有人赊账，还款都要在营业帐中注明；另一本记录生活开销帐，包括房租、水电、日常生活支出。每个月将二本帐放到一起算，这样才知道全部的收支情况。以便于查对营业，不容易混淆弄错。新汉将这些一一记在心里。他打心底佩服姐夫知道的东西真多，心想今后一定要跟着姐夫多学学。

    福昌师傅也来看过一次，看到装饰一新的门脸和店内陈设，嘴里没说什么，内心觉得花这些太浪费，他认为做好衣服才是本分。“嗯，要取一个店名吧？”福昌师傅感觉得有个字号才好。

    “还没有想好呢，要不爸给取一个？”建华看明白了福昌师傅的心思，就想顺势送一个人情。

    “要不就叫新昌吧，这个有来历嘛，也容易上口，好记！”福昌师傅抹了一把脸，似乎要回忆点什么出来。

    “新昌，很好呀，是吧新汉？”建华推了一把新汉，意思是让他附和一下。

    “嗯，是的呢，我叫新汉，爸爸叫存昌，这个有意思！”新汉也觉着这个名字还可以。

    “不仅仅是这些，爸爸是从老福昌学徒出来的，这沿用了老福昌的昌字，表示咱们店根正苗红，爸爸是这样吧？”建华给福昌师傅递上一支烟。

    “嗯、嗯，店名是次要的，关键是要把衣服做好，不能让别人说闲话”福昌师傅咂吧嘴吸了一口烟。

    “是的，爸爸说得很对，做衣服质量很重要，要不那来的回头客？”建华拍了拍新汉的后背，“新汉，你可得好好干，你只有一年的表现机会呢。”

    新汉听到这里，心里觉得一沉。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店，今后可以不受约束地做衣服，可以完全按照顾客的要求，让做出来的每件衣服，都成为小镇上最亮眼的时装，一想到这里，就觉得特别的兴奋。

    就这样，新汉的服装店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