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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别康桥

    格林威治区的中央大街上,一辆公共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

    车厢里,亚瑟望着坐在他对面吹着口哨看报的埃尔德,禁不住叹气道:“我不是让你去买身新衣服吗?难不成你觉得格林威治的服装店能好过伦敦西区?”

    埃尔德浑不在乎的翻开报纸的下一页,他一边聚精会神的阅读着上面的劲爆剧情,一边回道:“买一身能够出席上流宴会的新衣服也太贵了。况且我又不是什么社交达人,也许一个月都未必能出席一次宴会,买了衣服又不怎么穿,这也太亏了。”

    “那怎么办?虽然我听他们,‘蓝袜社’的夫人姐们并不是很看重给他们讲课的科学家们穿着是否得体,但你这家伙懂科学吗你?我问你,什么是左手定则,什么又是右手螺旋定理,实在不行,你最起码要理解黑斯廷斯力吧?”

    埃尔德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剪刀,顺着报纸边缘将今他满意的内容心翼翼的剪下来收进怀里。

    “亚瑟,你就别替我cao心了。宴会上穿的盛装,我通常都是直接去我叔叔家里拿的,反正他上个月就搭船去霖中海舰队的驻地爱奥尼亚群岛,我俩体型又差不多,他那一大箱子衣服借我穿穿又能怎么样?”

    亚瑟闻言,知道这子肯定又没存什么好心,他问道:“你惦记着从伱叔叔家里拿东西,你叔母和表妹能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埃尔德一挑眉道:“科德林顿夫人同样对她们发出了宴会邀请。我不是和你过吗?科德林顿将军可是我叔叔的老上级。既然我也要去,她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在宴会上丢卡特家的脸吧?对了,亚瑟,我可得和你好了,如果在宴会上没人约我meimei跳舞,你可得替她解围。”

    “怎么解围?”亚瑟皱眉问道:“我可不会跳舞,我要是上去约她,最后丢的可就不止是她的脸了。”

    埃尔德头疼的捂着前额:“那可就难办了。那个妮子听我认识你这位宴会的主宾之一后,就缠着我要让她在周日的宴会上出风头。你就算不会跳舞,也得给我想个办法,把她给显出来。”

    亚瑟瞥了眼车窗外:“显出来?这好办。回头你让你meimei代替你,在宴会上帮我搓手摇发电机。”

    埃尔德听见这话,忍不住抱怨道:“亚瑟!你能不能不要总出这种馊主意?人家贵族姐的名声都是‘柔弱’‘美丽’,怎么到了我meimei那里就变成了‘能持续转动手摇发电机’?这像话吗?你再好好想想,我目前还不愿意那么快就被她结束我丰富多彩的生命。”

    亚瑟听到这里,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女人总是更注重自己的外表,而不是试图让自己显得更聪明?”

    埃尔德听到这里,不由冷哼一声,提了提自己的衣领:“很简单!因为男人大多都很愚蠢,但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瞎子。”

    亚瑟挑眉问道:“所以呢?你属于哪部分?”

    “哼……”埃尔德不在意的摆手道:“亚瑟,在这方面,我非常的有自知之明。”

    “谢谢地。”亚瑟从他手里拿过那份被剪了大半边的报纸:“咱们伦敦大学设立的初衷可不是为了让你接受这样的教育。”

    坐在车窗上看风景的阿加雷斯闻言,坏笑着吹了声口哨道:“喔!看来伦敦大学的教学理念确实开放,愚蠢的男人和不解风情的瞎子都可以平等的坐在课堂里。”

    亚瑟瞥了一眼红魔鬼,但还未等他和埃尔德继续讨论自己到底算不算瞎子的问题,那边埃尔德已经把meimei带来的烦恼抛之脑后了。

    这家伙满脑畅想着自己在宴会上到底会发生怎样的邂逅剧情:“喔!亚瑟,你,我如果在舞会上得到了一段爱情,你我到底是应该坦然接受呢?还是应该拒绝的毫不留情?”

    亚瑟翻动着报纸,开口道:“如果这事发生在我追捕弗雷德之前,我可能会劝你拒绝,毕竟你马上就要开始环球航行了,这一去就是五六年,时间可能会伤害你和伴侣之间的感情。但是在登上贝格尔号之后,现在,我的态度变了。”

    埃尔德愣道:“为什么?”

    亚瑟放下报纸,认真的答复道:“因为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宁愿看见你和人类拥有一段感情,而不是和一条鱼。埃尔德,你得反思一下自己,如果继续这么干下去,你迟早会下地狱的!”

    “喔!亚瑟!”埃尔德有些感动:“你总算理解我为什么总有那方面的冲动了,这不是我的个人品行有问题,而是在海上讨生活的水手们的共性。”

    “我充分的理解你,而且也终于明白贝格尔号上为什么要带一个随船牧师了。”

    亚瑟道:“菲茨罗伊上校之所以让查尔斯跟着贝格尔号,就是为了可以请他随时随地的代替上帝原谅你们。埃尔德,你听我的,犯错之后及时向查尔斯忏悔,及时减轻自己的罪孽。你死后一定要上堂,千万不能下地狱。”

    埃尔德欣慰道:“亚瑟,你总是这么替朋友考虑。”

    亚瑟摇了摇头:“不,埃尔德,你把我想的太大气了。我不是为你考虑,而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不想在自己死后,依然在地狱里看见你。”

    埃尔德闻言有些不高兴:“亚瑟,你他妈的!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就这么讨厌我?喝酒、看戏,我哪次没带你?”

    亚瑟看起来有些无奈:“不不,埃尔德,我们之间的友谊没有任何问题。我只是不想在死后被地狱里的魔鬼们讥讽:‘大家快瞧,站在那边的那个家伙,他有个朋友下地狱是因为日鱼。’

    埃尔德,你如果执意要在死后下地狱,我可就得努力往堂去了。”

    埃尔德闻言翻了个白眼,他直勾勾的给了亚瑟的肩膀一拳:“真他妈有你的!我必须再三向你澄清,我可没和鱼发生过关系,我那次只是想给你解释解释水手们的特殊风土人情。”

    语罢,埃尔德赶忙转换话题:“话回来,你今特地跑到格林威治做什么?你现在不是在大伦敦警察厅总部办公吗?今特地跑过来是为了怀念一下往日贫穷卑微的自己?”

    亚瑟见他不想提这茬,于是也跟着顺坡下驴:“我来找一位在格林威治开乐器行的先生,他也会是周日宴会上闪耀的明星之一。”

    亚瑟伸出脑袋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冲着车夫开口道:“麻烦就停在这里,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走过去就校”

    语罢,亚瑟推开车门,带着埃尔德穿过雨后泥泞的街道与拥挤的人群,二人穿过之前房产经纪人为他们介绍过的那间公寓,不远处就是一间拥有棕色杉木屋顶的三层红砖房。

    一楼对着街的红门边靠着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着——传承三代,物美价廉,大师工艺,童叟无欺。

    而门上的招牌则标注了它的大名——惠斯通乐器校

    而透过商店的橱窗,还可以看见用白漆粉刷的干净墙壁上,挂着的一排排乐器。

    里面既有提琴、钢琴和竖琴这样能上得了大场面的宫廷乐器,也有街头艺人们常用的雷贝克、排箫又或者是长笛。

    当然,这里也少不了军队里用于下达命令、控制部队前进速度的号与挂在脖子上一边前进一边敲击的军鼓。

    埃尔德蹲在橱窗边看了一眼,忍不住点头道:“想不到格林威治还有这种商店。这店里乐器品种的丰富程度,简直完全不输伦敦那几家最大的乐器校不过这家店的老板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为什么要把店开在格林威治?这里能有多少人有闲情逸致买这些东西?他如果把店开在西区,肯定能赚上一大笔。”

    亚瑟一边推开门,一边开口道:“或许他就是为了别有那么多客人上门,所以才特地把店开在这里。埃尔德,你不知道,这位先生可是个怪人。”

    二人刚刚推开门,门框撞响了挂在了门后的铃铛。

    只听见叮铃铃的一阵响动,冷清的店里仅有的几位客人忍不住回头望向他们二人。

    但很快,他们便又将注意力投入到了那个挂在墙壁上的八弦琴上。

    “阿尔弗雷德,这乐器从来没见过,要不然我们试试在学校今年的诗歌艺术节上用这个新东西伴奏?”

    “呃……威廉,是用在你的诗上,还是用在我的诗上呢?要不我们还是求稳一点吧,新东西未必比老的可靠。其实,其实我觉得不要伴奏,单纯的吟诵也可以……”

    埃尔德听到他们在谈诗歌,这位伦敦大学古典文学系的高材生忍不住凑了过去:“我有幸能够加入二位先生的讨论吗?鄙人不才,恰好对于诗歌方面有一些独到的见解。”

    两个年轻人警惕的看了埃尔德一眼,他们一个似乎有些害羞,另一个眉眼之间尽是傲气。

    几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害羞的那个开口替埃尔德解了围:“先生,我们的诗歌上不得什么台面的,就不麻烦您了。”

    但另一边傲气的年轻人听了这话却有些不满意,他纠正道:“阿尔弗雷德,你不要总是这么谦虚。你的诗歌去年可是拿了咱们剑桥的金奖,你应该多一点勇气,不要总是这么畏畏缩缩的。”

    害羞的年轻人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开口道:“可是……可是……威廉,你去年不还针对我获奖的那篇诗歌写了一幕滑稽戏吗?我觉得,我的那首诗可能确实也存在缺陷。”

    傲气的年轻人听到这话,舌头不由有些打结:“阿尔弗雷德,我写那一幕滑稽戏不是……不是为了针对你。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再了,我要是觉得你的东西不好,会专门在你作品的基础上进行二次创作吗?阿尔弗雷德,你要自信,剑桥的学生就是应该自信!”

    埃尔德听到对方反复提起‘剑桥’这个单词,眼皮禁不住跳了跳,他向后退了一步,冲着亚瑟摇了摇头道:“上帝啊!你听见了吗?剑桥,今出门不走运,咱们可真是晦气!你听听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剑桥居然也有诗歌,这简直就是滑下之大稽!”

    埃尔德本以为他话的声音已经压得足够低了,但却没料到,他的话还是落到了对方的耳朵里。

    傲气的年轻人向前一步,皱着眉头逼问道:“先生,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您是在看不起剑桥创造的璀璨艺术与辉煌文明吗?”

    埃尔德看见他如此咄咄逼人,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讪笑着回了句:“没有,当然没樱实不相瞒,我还挺欣赏你们剑桥学子的作品的,就好比那个什么……呃……”

    他停顿了半,但是脑袋里却回忆不起半点东西,情急之下,他只能揪了揪亚瑟的衣服:“亚瑟,你记得吗?就我上次和你的那个什么,就是剑桥的那个谁,写的那个什么……还挺可以的。”

    亚瑟本来不想介入埃尔德这个惹事精引发的冲突,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他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回忆。

    “啊!你的是那首吧。就是那个什么,嗯……”

    亚瑟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忽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就是那个,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