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东隅已逝

    “我认了？我认什么了？”严世范无辜地摊了摊手，看了看身边的衙役，又看了看周围的人，最后把目光锁定在蚕花娘娘身上。只是这次的目光里有一点摄人心魄的东西。

    蚕花娘娘还要叫嚣，但是一触及严世范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缩。但是嘴巴仍是不依不饶道：“大伙看看，大伙瞧瞧，这就是大店掌柜的做派，出尔反尔，一会儿认下，一会儿又反悔了。这种商家有什么诚信可言！”

    “我来帮你回忆一下。”严世范踱着四方步走到蚕花娘娘跟前道，“我刚才说的是‘既然你认为我们的药称有问题，那你接下来准备这么做呢？’。这里面哪一个字表示，我认下了？是你太急于求成，加了太多臆想才会理解成我认下了吧。”

    蚕花娘娘心里一咯噔，严世范越过她面对众人道：“我再问你。按照常理推断，如果你买了药材，缺斤短两，第一时间应该想到的是找药房索赔。而不是想着怎么让我们不收大药房关门歇业，你说对不对？若是我们真的如你所愿，关门歇业走了，你的丈夫又正如你说的吃出个好歹来，那你去找谁？”

    “我……我我。”面对严世范的提问蚕花娘娘一时语塞，不过她马上又找到了说辞，“我是一时义愤，忘了问你们索赔了。索赔当然是少不了的，就按你说的少一两赔五两吧。”

    严世范走过蚕花娘娘身边轻蔑道：“长得丑，想得美。”蚕花娘娘似一下被戳到痛脚正要反驳，严世范便率先开口道：“众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她手里的药包除了她自己没人动过吧。”

    众人见状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好，那就请这位差爷，帮我把她的药包取来，行吗？”严世范对着衙役道。

    “你又有什么诡计？”蚕花娘娘把拿药包的手一缩，不想配合。

    “我们东家定的规矩是‘无事不可言’。没有什么不能明说的。我是想在大伙的见证之下，要劳烦差爷用我们刚才用过的药称，称一称你手里的三七。”严世范指着蚕花娘娘的手里的药包说道。

    衙役脑子一动明白了前因后果，拿过蚕花娘娘手里的药包就去药称上称了起来。

    “大家近前来看，这是几钱？”严世范指着药称对众人道。

    “七钱。”

    “七钱。”

    “对，没错。是七钱。”

    “我就说是七钱嘛。”蚕花娘娘刚要笑，突然觉出哪里不对连忙捂住了嘴。

    “小姐，你怎么要走了？”小桃儿拉住转身离开的林艺涵道，“难道不收大药房真的有问题？刚才那个掌柜明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大局已定。你还不明白，那就再看会儿，我先走了。这不收大药房过了今天必定声势更隆，我要回去给父亲提个醒。”说罢林艺涵就离开了人群，而周围的人都还在努力往前探头瞧热闹。

    “声势更隆？小姐的意思是，不收大药房已经赢了……”小桃儿略有不解，又反身回去看热闹。

    “大伙看仔细了，她手里的三七是七钱吧。”严世范面对众人问道。

    “是”“是”“没错”

    “她刚才自己也说了手里的三七是七钱没错吧。”严世范又问道。

    “是”“没错”

    “那就是我们的药称，称出来的分量和她自述的分量是完全匹配的。换句话说，我们的药称是没有问题的。”严世范道。

    “……”

    “没错！”

    “是啊……”片刻沉默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琢磨明白了事情的逻辑。

    “那这个事情就很简单了，差爷，您看怎么办？”严世范转身对衙役作了个揖道。

    “好你个刁妇！不知去哪里倒了些许药粉掉，还敢回来反咬一口，混淆视听，诬赖好人。若是人人都学你，这惠阳港的生意还怎么做？！拿了！”衙役话音一落，便开始锁拿蚕花娘娘。

    “好”

    “好！”

    “好！……”

    人群中不知是谁带的头，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叫好和鼓掌之声逐渐连成了一片。

    蚕花娘娘左右躲闪不肯就范，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又怎是衙门老吏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制服于锁具之下。

    “jiejie救我！”蚕花娘娘抱着最后的希望，向人群中呼喊着不知道在哪里的jiejie。

    “休得啰嗦，走！回了衙门，你再好好交代那什么jiejiemeimei的！”衙役不由分说提走了蚕花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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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胡兄，何事兴叹？”一个士子模样的人开口问道。

    “李兄，你有所不知。去年这蚕花娘娘出来游街的时候是何等风光。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亦颇为心仪。对方虽是农家，但也是出身清白。我本有意科举之后，上门提亲。不想人家，不久之后就嫁人了。更没想到今天又看到这么一出……哎……”胡兄摇了摇头颇为感慨道。

    “世事难料。不过也幸好，胡兄没有娶那人，不然……”李兄拍拍肩膀安慰道。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有人在胡兄身边经过，突然冒出了一句。

    “哪位仁兄？”胡兄转身欲寻，只见那人已经走远，似是进了不收大药房。

    “没错，胡兄。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大丈夫早晚能得一良配，何苦纠结于这些已经枯萎的花花草草。走，喝点去！”李兄拉着胡兄道。

    “没错，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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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

    不收大药房内堂已经聚集了几个队长和组长，茅安对他们提问道。

    辰龙队长首先回答：“据我们调查，闹事的蚕花娘娘并不是当年的热门人选。原来的热门人选是另一个女子。后来在游街前的几天，那个女子意外落水，被救之后一直高烧不退，才换成了那个女子。”

    “有意思。看来这出风头的事，不论在那儿都有很激烈的竞争呐。”茅安道，“你们呢，她丈夫是什么来历？”

    未羊队长出列回答道：“禀堂主。该女子的丈夫乃是附近一个员外家的小儿子。员外家在当地也算有些资产。据说是小儿子看中了该女子的色相，非她不娶，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