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韩军退去
得知李矛从城上跳下,却还没死的消息,周扁也是心情大好,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回到了城楼之上,眼见那战车已冲到了城楼之前两百步内。 城门左右城墙上的王室士兵们都纷纷激动了起来,有的举起来长矛,有的竖起了长弓,眼见局势有点失控的迹象,少师忙四下吆喝起来,在长官的喝斥下,年轻的士兵们又都放松了下来,老是紧张,若士兵们心理素质较差,而尤其是对于第一次接触大战的新兵来说,确实容易出事 片刻后,那战车便奔到了城门下百步之内,顿时便有军士们跃跃欲动,樊馀更是出声道,“大王,可否让我将之射杀?” 今儿一整天,樊馀可都是跟在大王身后,并没有机会出手杀敌,这会倒有点心动了。 周扁还没开口,忙好了的少师却发怒了,“诸侯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何况我王室乎?” 父亲发怒,樊馀顿时低下头,而那些已经将箭支搭上了弓弦的御林军将士们也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转眼间,那战车便冲到了尸堆之前,不堪再前行,只见那战车之上跳下了一名头戴高帽身着长袍的士子,快步跃过一堆堆尸体之后,来到了城门之下,抬头高呼起来。 “某乃韩师随军大夫,奉大将军之命,前来与尔等商议,可否容我遣人前来收尸?” 原来是这个请求,看来那韩虎倒是比先前那公子哥韩照强了许多,后者在洛水边,可是将全部尸体都丢在了北岸,而自己率军离去,却也不知以后有没有士兵还替他卖命。 眼见那大夫仰头等在城下,周扁回头道,“你们以为如何?” 少师摸着胡须开了口,“大王,我王室乃天下正统,向来以仁义自居,韩军之请合情合理,且准其收尸之事,自古便是定例。并且,如今天时正热,若是任由这上万尸体堆在城下,只怕尸体腐烂会引起瘟疫,韩军此举倒是省了我等之事,老夫以为可以。” 再转头,只听白圭说道,“大王,臣有话说。如今韩军来袭,且敌强我弱,仁义虽不可失,但却不可学宋襄公。这城下多有韩军伤兵,若任由其救回去,只怕不日之后,又要再来攻打我王室,不若就说我们先收尸,让其半个时辰后再来,而我军则可趁机将城下伤兵全部解决,让韩军全部收尸即可。” 没想到白圭也能出这么个点子,周扁不由对其刮目相看,不过想想,这白大夫好像也从来也没标榜自己是君子。 没想这时宁越却插话了,“大王,白大夫之计,臣下以为不可。” 难道一直讲究霸道而不计手段的宁越转性了,一时周扁及那两人都转头望了过来。 却听宁越摇头说道。 “大王,白大夫,韩军若是单单收尸,一天时间也就解决了。而若是让这所有的伤兵都成为重伤之人,韩军若是救回去,则还要分兵照料,不仅费粮食不说还费药材,而韩军若是不照料,则只怕韩军军心立即不稳,所以,以某之计,不若遣兵下城,将所有的伤兵再补上几剑,全部刺成重伤,如此则这些重伤之人最近,甚至以后都上不了战场了。” 周扁顿时恍然,就说宁越怎么可能转性了呢,原来其计比之白圭还要更毒。 “荒唐,我堂堂王室,何必行此卑鄙之计?”少师却是发了怒,的确,其家族多少辈都在王室效力的少师,有着与天子荣辱与共的尊严,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少师发怒,白圭和宁越二人都不敢再争,数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周扁,此时,也只有周扁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想了想后周扁笑道,“本王以为白大夫和宁大夫二人目的是好的,不过手段却不可全取,不如就让韩军等半个时辰,待我们收拾完城墙下我们的人之后,再允许其派人前来收尸,不过我们下城收拾时,只要他不伤害我们的人便不管他韩兵死活,任其自生自灭,若能撑到他韩军的人前来,那也是他的福气。如何?” “大王英明,就依大王!”三人皆是拱手,就这么定了。 于是少师出面,再从女墙之上探出头去,却见那韩国大夫正翘首相侯。望见高高的城楼之上有一名白须将军伸出头来,那大夫急道,“王室乃天下之长,且素闻王室以仁义而自居,难道此时竟难以商量么?我韩军虽冒犯洛阳,但只为周公复国而来,并不敢挑恤王室之尊,为表诚意,我韩军愿全军回营,只留五千人在此收尸,还望大王容许!” 看来韩军确实够诚意,少师回头望向周扁,后者则是点点头。 “看在尔韩国士兵乃受韩侯所迫,而惨死他乡的份上,我家大王仁慈,已允许尔等请求,尔等现在就请退兵回营吧,不过要等候半个时辰后方可再到城下收尸。” “这却是为何?” “我王室士兵也死于城下者,待我收完后,尔等方可前来,不过,我王室大义所在,不会动尔国之人。” 那韩国大夫沉吟片刻后喊道,“此也可行,不过半个时辰太长,一刻钟如何?” 少师摇摇头,“我说半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汝休要再争!” “也罢,那就多谢了!半个时辰后,我五千人准时到达城下。某就此告辞,回复大将军去也。”说罢,那韩国大夫转身就离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待那人转身走后,周扁便立即令少师和白圭安排人下城去收拾去了,一下子就派出了一千民夫,因为王室要收回不光是烈士尸体,还有大量射出去的箭矢要捡回来,毕竟王室所藏有限,虽然有城墙上韩军的弩箭,但箭只还是备的越多越好。 少师安排好后,周扁却是想起了一个问题,“方才那韩国大夫说了自己是谁么,本王看来,此人言行皆佳,是个能人,且一下子能替韩军大将军答应下来,地位自然不低,却不知是谁?” 望着那远去的战车背影,少师等几人皆摇了摇头,方才谁记得去问问,只有将此事记在心中,以后有机会再注意便是了。 周扁自然没有计较,因为眼前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方才一直在忙,没来的及问。转头看看两边城墙之上已垂下大量绳索,周扁回过头脸色便已沉重无比,“少师,方才你说待回了城楼再说,现在便可以说了,我军到底伤亡如何?” 一提到这事,城楼之上围着少师的一干人,无论白圭宁越,还是樊馀周密,直至普通天子近卫,御林军将士,但凡听见了的,都安静了下来,脸色凝重,静静的等待着少师的答复。 少师则是深吸一口气道,“大王,目前已统计出来的,清理出来的尸体是三千一百八十余人,其中百夫长八人,伙长二百三十余人,另外重伤的是一千七百多人,其中多数都无法再上战场了,轻伤者不计其数。此外,这只是军中书记官记下的人数,具体的数目还要等成建制集结后方才能得到,另外还有城墙下的尚还未清理出来。而以上死去或重伤的四人中有三人多是伤于韩军箭矢之下,尤其是那弩箭,弩箭较长,一认便知。而其余才是伤于剑戈。” 少师说完,城上一片宁静。 一战便减员达到一半,真是恐怖,虽然成功打退了韩军,但那是惨胜,并且王室可战之力只有两万,今日韩军只出动了不到一半人马,就干掉了王室的四分之一,若以后每战如此,不出四天,洛阳必破。局势于我不利啊! 说到底还是我王室之兵太少了,或者周扁有点自大了,周扁心中检讨道,因为这几次为了保证兵源优秀,包括城中贵族献的奴隶都是优中选优,卡的很死,所以虽有几个月,但兵力一直没有过两万。 于是想了想后,周扁开口道,“死者好生收殓,伤者要好好治疗,督促军中医师,所有伤员,不管轻重,都要治疗,如今天热,伤口容易感染,所用包扎之物都需用热汤烫过,伤口也都不要捂紧了,免得溃烂。” 此话不可谓不细致,自然又是一片发自内心的感激之声响起。 顿了顿后,周扁又接着说道,“城中为王室效力的民夫还有两万,另外城中避乱的郊民还有近十万之多,不论其出生如何,只要有力气,我王室能招多少是多少,说清军饷日后再算,当下是要将城池守住。诸位,我王室如今已是危难之时,务必要说清情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我王畿之民甘心与王室共守洛阳。” “臣等愿与洛阳共生死!”高呼声齐齐在城楼上响起,顿时引起了城楼两侧士兵的注意,最后竟纷纷跟着喊了起来,半响方休。 “等会少师留在这里继续关注韩军动态,白圭宁越二人随本王回宫,再招来田邑赵骈二人,让他们跟着一同去招兵。” 下达命令后,周扁回头望望,却见那两里之外,黑压压一片韩国大军正缓缓退去,韩师大将军果然守信。 至此,周扁方才完全相信今日终于守住了,交代一番后,带着白圭宁越二人,及一干护卫,还活着的七百御林军将士,一同往城楼之下走去。 而城下依旧是一片狼藉,满地箭矢,还有一滩滩的血迹,城门后被塞得满满的,只怕再要将之打开却要下不小的功夫。 待上了车,不想却见到了一名侍女正侯在车内,在这有些气闷的车内,少女的脸上有着细细的汗珠。见到大王进来,端坐的巧奴一下子直起身来,“大王,太后挂念大王尚未进食,令奴女送了来,奴女在此等候已近一个时辰了,本想上城去的,却在城下被一群军士拦住了,只得呆在车中等候。还请大王享用!” 说着巧奴拿起身旁一个食盒,将之打开,先盛了碗热汤出来,递了来。“还好,这天热,汤还未冷。” 周扁接过一看,果然又是清淡的鸡汤,其色淡黄,还未送到嘴边,一股香味便先扑鼻而来,母爱如斯啊。 一路用着餐,一路回宫而去,车上还一路听着路两旁不断的高呼声。 “大王万岁!” “大王英明!” “天佑我王!” 那是城中的子民得知韩军退去后,自发的崇敬王室。而同时,疲惫不堪的甚至还带着伤的御林军将士们也得到了子民们莫大的尊敬,一路都有汤水送上,还好大王并未阻拦,大人们也都没有发话,一些年轻的将士们也就笑纳了。 其实,当兵而来,能得到国民的拥护和爱戴,如何不是莫高的荣耀呢。 待回到宫里后,日头已渐西,算来已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先到**禀报太后首日大胜的喜讯,惹得太后拉着手好一阵心疼,尔后,周扁方才回到前殿,此时,几位大臣已经在等候了。 首先自然是一阵恭喜,贺喜之后,周扁交待好工作,田邑等几人连忙领命,也不拖延,立即出宫忙去了,毕竟如今情势紧急,如田邑等已经靠上了王室,自然不愿洛阳失守落入韩国手中。 待送走一干大臣之后,周扁方才在刘妃和巧奴等的帮助下,脱掉那厚厚的甲衣,这甲衣去年做好时,穿在身上都压得自己站不起来,而如今已近过去,竟能穿着自由行走了,看来这一年的饭倒也没有白吃。 而甲衣脱去后,方才内侧竟已全部汗湿了,内衣都粘在了身上,极为难受。 刘妃忙安排烧水洗澡,一番服侍后,再换上薄薄的单衣,顿觉得舒服了许多,而此时,少师的信使也来了,城下已清理完毕,又清理出了两百多具尸体,另外还有十几人有气,此时,阵亡人数已达到了三千三百多人。而且韩军倒还守信,待我方民夫撤回城上之后,果然只派了五千手无寸兵的仆役前来收尸。 仔细想了想,这个阵亡人数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打发走那信使后,周扁忽觉一阵身乏,趁着还没到晚饭时间,便去睡了下来,没想一闭眼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