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排挤
十六沉浸在书本知识中，一坐就是四小时竟然也不觉得饿不觉得累，反而越学越兴奋。直到有人喊她，她才从那种浸入式学习中抽神出来。 “你没事吧？” 一个年轻男人正弯腰喊她，脸上带着点担忧的神色。 “什么？” 十六不解，这人是谁？喊她做什么？ “你有什么事吗？” “什么什么，我喊了你好多声了，你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程伟航有点生气，工厂里的工人压力都很大，遇到这种情况他难免上心，就怕人想不开干傻事。可她既然好端端的干嘛不作声，害得他白担心。 十六这才发现已经下午了，此时金乌西坠，细碎的阳光如同破碎的黄金一样洒满地，这样的美景，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了在小镇高中图书馆温书的情形。 多久了阿，其实过去不过两年，但却如上辈子一样遥远。那个柔弱却坚韧，单薄却倔强，无助却又充满希望的女孩，已经死了。 “喂！你真的没事？”程伟航见她又开始发呆，又不放心了。“你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快一个小时了，我刚刚喊你也没反应。” 十六恍然大悟，原来这人是担心她。“谢谢阿，我没事。我只是在看书而已。” 看书？程伟航有点不相信，谁看书是直愣愣不动的，发呆还差不多。不过小女孩脸皮薄，他也不拆穿，万一刺激到人家就不好了。 “哦，天快黑了，阅读室晚上很冷，而且食堂也快收摊了，再不去要打不到饭了。” 程伟航提醒。 十六这才抬头正视面前的男人，余晖的暖光落在他年轻的脸庞上镀了一层金，大大的眼睛中隐约带着关切。 十六忽然笑了，她好像又收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这世间还是值得的，哪怕为了某一刻的小善意。 “谢谢。” 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肚子确实也饿了，而且明天又要上班了。没有了神女给的开挂，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乍接触这么高强度的工作量确实有点吃力。何况她还是“大病初愈”，再加上从小营养不良，还有年少留下的暗伤，难怪司理见了摇头。 要是不出车祸，年纪再大一点她会被疾病折磨，寿数并不长。这次回来，她要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没有健康的身体，什么都是空中楼阁。 程伟航见她开始收拾桌上的书本，一共四本，竟然都是高中教材。他这才仔细看下眼前这个姑娘，脸庞清瘦，好像有点苍白，整个人瘦地像麻秆一样。现在的女孩为了追求瘦白，胡乱减肥，一看就十分不健康。 “你在看教材？你高中毕业了吗？”他有点好奇，来这里打工的年轻女孩一放假不是出去逛街就是窝在宿舍里玩手机，他今天来阅读室见到有人的时候，以为又是一个找地方玩手机的女生。桌面上摆的书也不过是随手拿来装样子的而已。 他挑了另外一边的角落坐下来看书，防止打扰别人也防止被别人打扰。在中间站起来接水的时候，他不经意看了下，发现她竟然没有玩手机，而是将书页翻得飞快，好像玩一样。 有过了一个小时，他站起来上厕所，发现她盯着书本发呆，他以为她玩够了。结果她竟然就呆愣愣坐着直到刚才。 “唔，是的。” 十六点点头。 程伟航也没再追问，只是觉得还挺新鲜的，竟然有人在这里看教科书。不过别人的事他也管不着，他刚刚出声也是见到了不能袖手旁观而已。 后来的几周，只要是休息天，十六雷打不动的去温书。金月怎么喊都喊不动她一起出去玩，就连杜秋也觉得她太过认真了。 “陶冬，你来这一个月了还没出过大门，有空还是要出去走走，读书也不在一时。” 陶冬笑着接受了她的好意，但读书更用功了。除了休息日外，日常下工后还会端了张小凳子在厕所看书。 一开始同宿舍的其他几个还觉得她脑子坏了，后来也渐渐习惯甚至有点佩服。 “陶冬，我有一个多的热水袋，晚上你看书的话拿去用吧。”十六对床的一个干了三年多的员工大方的将自己的热水袋借给她。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抱有善意，对门宿舍的几个女孩每次用公共厕所的时候就一脸微妙，没过几天就传出了各种不好的话。 金月生气的将饭盆往回收桶一甩，声音哐哐哐的，“气死我了，她们是不是有毛病啊。” 十六将她摔得歪歪扭扭的餐盘摆正，“别生气。” “陶冬，我是帮你气啊！你自己都不生气么？”金月觉得不可思议，那些话可膈应人了，什么故意做人设，装腔作势，假清高，钓金龟。 “不生气啊，嘴长她们身上随便她们说，反正对我又没实质性影响。”十六想了想，很认真的回道。 金月见她神情不似做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你这样子会被认为好欺负，渐渐她们就会越来越大胆。” 很多暴力事件都是逐部升级，一开始只是言语，后来升级到各种恶意捉弄，最后达到暴力打骂。 金月性格活泼，除了一开始被工作折磨的生不如死外，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大厂，和各种人都能搭上几句，消息也十分灵通。 十六对她这种自来熟的本事叹为观止，人才啊！这要是出去做销售，绝对有金牌潜质，当然前提是沉下心来学习点业务知识。 金月打听到以前出现过类似校园暴力的事件，在封闭度高的地方，人每天机械的重复劳作，就会萌生出一些猎奇心理。 那些沉默寡言不合群的人，就成了某些人寻找刺激寻找存在感的目标。 上次的事情最后怎么处理的？受害人离开了工厂，虽然得到了一些经济补偿，可与造成的伤害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而“法不责众”，再加上厂里有意捂着，加害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 十六当然也听说过，同个宿舍的人也曾提醒过她，不过和金月的态度不同。那个jiejie让她不要和人起冲突，“你别惹她们，离她们远一点。要是发生冲突，能忍就忍。” 可欺负人这件事，往往不是谁惹了谁的问题，而是单纯的想欺负人。 真是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十六最近发现自己的一些私人物品经常不见或者是破损，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太阳很好，她将自己的被子抱到楼下去晾晒，午休回来的时候发现被子被浇湿且上面涂满了泥巴。 “谁干的！” 金月气死了，“这些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天气已经很冷了，没有被子晚上睡觉会被冻僵，轻则感冒重则发烧。生病请假不仅扣工资连带着每个月的全勤奖就会被扣。 出来打工的，哪个不是奔着赚钱来的。这一扣那一扣，到手缩水一大截。 十六默默地将被子收下来拆下外罩去清洗，幸好外面罩了外罩，里面的棉絮没有弄太脏。 “金月，麻烦你帮我向小组长请半小时假。” “上次王雪请假组长已经发脾气了。”金月拉着她，“你是要洗被子吗？今天洗了也来不及干了，晚上你和我凑合一下吧，咱现在赶紧去，不然组长肯定要发飚。” “我还有其他东西也晾在外面，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事，你先走吧。请假就麻烦你了。”十六解释道。 金月听到还有其他东西，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叮嘱：“那你快点阿，不要耽搁太久。” “放心，很快。你先去吧。”十六朝她点点头。 目送金月离开后，十六脸色沉了下来。 “司理，是那些人干的吗？” 黑猫出现在路边的水泥墩子上，舔着爪子给自己洗脸。“没错。你可真倒霉，被人盯上了，你是不是体质不好啊？” 没有理会它的调侃，得到肯定答案的十六抽了下嘴角：“话可真多。行了，起来干活了。再这样下去我看你要和其他猫一起抓老鼠了。” 听到抓老鼠，司理就炸毛。也不知道那只小猫怎么回事，总抓了老鼠来给它，每次将死老鼠丢在他面前后还一副我很厉害，快表扬我的表情。 “闭嘴。”它龇牙咧嘴的低吼。 十六笑了，“气势不错，继续保持。” 半个小时候后，十六乖乖的和小组长销假，小组长训了她几句要有时间观念，态度要积极端正后，转去一边督工了。 “没事吧。”杜秋的位子就在她的对面，见她回来就压低声音问她情况。 十六朝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杜秋见她表情心绪还算稳定，就继续忙手里的活了。对于这种事，她也爱莫能助，管得多了说不定还会殃及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