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野猫
检测报告很快就出来了，邵思文拿到后立马去和上级汇报。 局里的领导听后，对他说道：“有没有复检了？” 邵思文恭敬地回道：“已经复检了，结果还是一样。” 李道是局里的三把手，可以说是邵思文的顶头上司了，在他面前连他们科长都要靠边站。邵思文在他面前说得上话，还是因为他的‘好兄弟’丁弛。 丁弛虽然是个混子，整天上班就是插科打诨的不干正事，可因他的身份，还有他的油嘴滑舌，以及他和几个大领导的关系密切，局里人倒是也都愿意给他面子。 “那就走正常的行政案件流程吧。”李道点点头，随意的吩咐了句。最近ZF政策严，查处了一大批的违法乱纪企业，其中不乏一些当地有名望的企业，所以他对赵家染色厂赫然在列一点也不惊讶。 一家乡镇企业，一个没读什么书的农民搞的厂子而已。说好听点是农民企业家，说难听点不就是个暴发户。 邵思文心中大喜，可面上还是一面正经的颜色，他点点头：“好的，李副局。” 待他走出李道办公室后，站定后捏了一下手掌让自己镇定下，待情绪恢复后才道貌岸然的。 赵家，这次逃不掉了。 ...... “小老板，小老板！” 一道焦急的喊声从远而近，跑到染厂里那间不是很宽敞的老旧办公室里。这里平时没人办公，赵又良也是一周才来个两三次，一次待个小半天。 十六这几天一直待在染厂，等着邵思文下一步动作。就最近司理传递过来的信息来看，她觉得，她不会等太久。 这不，来了。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十六十分淡定的问道。 来人告诉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说着：“派出所来人了。” “派出所？”十六微微有点疑惑，不是工商局吗？ “那就请他们进来吧。”自古民不与官斗，既然公安来人，自是要请进来的。 派所处的小警员来后直接阐明来意，原来还是为了上次那包染料的事情。 “赵老板，请你配合我们工作。” 十六笑笑，“那是当然，警察同志，你有什么要我们配合的，请尽管说。”说着，就倒了几杯热腾腾的茶水放到他们手边，“天气寒冷，你们一早出来办公辛苦了，先喝口热茶吧。” 在这个小镇子上，就一个派出所，小警员也算是“衙门”里的人，镇上的居民对这种官家出来的人总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 他平时在办案过程中也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态度恶劣凶狠，有的态度讨好笼络，没有一个像今天这个年轻女人一样淡定自若的。据说这个年轻女人是赵家工厂老板的女儿，没什么社会经验，她难道不知道今天这事情的要紧程度？ 小警员决定看在这杯热茶的份上提点下：“要不要请你的父亲来？”当然，他说这话也是怕年轻女人等会儿突然发疯，毕竟，赵家女儿刁蛮任性的传闻，镇上的人都知道。 十六对他这看轻她的话也不恼，只是微微一笑：“我爸在服装厂那边有事，所以这边暂时由我全权负责。” 她重点了“全权”两个字。 小警员见状，吹了几下茶杯中的茶叶后喝了几口，道：“赵老板，那我们就快点开始吧，否则耽误了时间，这责任我们担不起。” “小赵老板”警员换了称呼，“麻烦你带我们去你们的染房，还有将所有染色中要用到的材料都带我们去取个样。” 十六颔首，含来上次的那个莫老头：“老莫，你带这几位同志走去取样吧。” 莫老头佝偻着背，听到这话后脚步顿了下表情为难，“小老板，我...” 十六却似没有看到他为难的表情似的：“老莫，这里你最熟悉，只能麻烦你了。” 老莫喏喏了几下后，转身对着一干警员道：“我们厂里的东西都在西边的仓库里面，请各位跟我一起走一趟。” 在他们离开后，司理走到十六脚边：“你明明知道这个老莫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让他带去阿？” 十六蹲下来，拿了一根稻草根去逗他：“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直接揭穿他，证明上次是被陷害的。”司理理所当然的说。 十六笑着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 司理睁大了琉璃似的猫眼儿，歪着脑袋不解的回瞪着十六。一人一猫远远看去十分和谐，至少林琅从远处看是这样。 十六点了下司理干干的小鼻子，“然后让背后之人继续找我们麻烦？你还记得我为什么会来这里吗？” 复仇。 她嘴巴做了个嘴形。 “我看你挺悠闲的阿。”林琅浑厚低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十六回头，就见他的身影从早冬如轻烟般的寒雾中缓缓走来，高大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寒雾在他的发丝、衣服表明凝结成了一颗颗细小的水珠，晨曦一照，整个人就同沐浴在金光中一样。 十六难得的失了下神，但是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的她不禁暗地撇撇嘴，这家伙家世好、脑子好、脸蛋好、身材好。要是真有神仙的话，林琅绝对是被神仙眷顾的一个。 “林先生这个大忙人怎么一早来这？” 林琅鲠了下，他能说自己觉得还是不放心，所以特意一早就过来看看情况吗？ “哦，我等下要去开发区政府，经过这边看时间早就想来拜访下赵伯父。”林琅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你来的不巧，我爸不在。”十六站起身抖了下自己的裤腿上沾着的尘土，“不过你今天来的巧，让你白跑一次也不好。” “林先生你刚好可以做个见证。”十六笑得像只狐狸一样狡猾。 ？见证，什么见证？ 这家伙拉壮丁的本事可真行。 警员们跟老莫来到了赵家染坊的仓库。那是一间位于厂区西角的平房，只是水泥红砖堆砌起来的，大约四四方方七八十个平米大，这时门口卷帘门紧紧关闭着。 老莫讨好的回头朝那几个警员笑笑，躬着身连连道：“这是这，就是这。” 说罢，他连忙掏出钥匙将卷帘门拉了起来。 门才拉开一半，里面的染料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在清晨的阳光中，染料尘沫在空中翻飞着，让一干警员们连忙捂住唇鼻连忙后腿了几步。 “哎哎，这个仓库好久没有开了，里面味道是难闻了点，各位等我下，我先去里面开开窗透个气，再请大家进来？”老莫热心的提议。 为首的警员不想耽误时间，可脚再踏进一步，那刺鼻难闻的味道就霸道地直冲入鼻，激地他连打几个喷嚏。 “那就麻烦老伯了。” “哎，不麻烦不麻烦。”老莫连忙摆手。 他颤颤巍巍地慢慢走进去，动作慢的那些人都看着无聊，干脆四周转了起来。老莫回头见没人注意他，一改刚刚的蹒跚之态，一把扯开几包放在表面的染料，然后动作麻利的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倒进了那几包刚开封的染料中。 待做完这些，他又变得慢吞吞的，朝着窗口方向走去。 吱吱呀呀一顿折腾，老莫终于将平房里的三面窗户全给开好了。 “警察同志，我开好窗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老莫粗哑的嗓音从窗户里传出来。 刚刚聚在一起抽完了烟的几个小警员碾灭了手里的香烟皮肤，整了下衣服后齐齐迈步往仓库走去。 刚刚走到仓库门口，十六抱着司理，后面跟着一身呢绒大衣的林琅也到了仓库。 “警察同志，我可以跟着一起看看你们怎么执行的吗？”十六问道。 “当然。”为首的那个年轻警员点头，他们本来只是现场调查取证，只要主家不阻拦，主家想干什么都是他们的自由。 “老莫，我刚想起这锁刚换过，我还以为你没有钥匙呢，还特地跑来想送钥匙，没想到你竟是开好了？”看着已经打开的仓库门，十六对着莫老头道，她蹙眉十分疑惑：“你这钥匙哪来的啊？我刚换锁还没来得及配。” 老莫脸上笑容一僵，“这，这。哦，这钥匙是赵老板刚刚给我，让我帮他去配两把备用的。我还没来得及配，就刚好赶上今天派用处了。” “哦？”十六拖长尾音，“是吗？” “是是是。”莫老头只觉得虽然站在这冬天清早的寒气里，可背部却渗了一身汗。 “小赵老板，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开始了。”警员没空理会他们之间的“官司”，只想赶紧搞完早点收工，还能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rou面做早午饭。 “你们自便。” 十六让开退到一旁，跟在后面进了仓库。 林琅也迈步跟了进去，在经过莫老头的时候停了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下他。莫老头被他炯炯的眼神看得后退一步，连忙低下头。 一行人来到仓库，看到里面东西分门别类的摆放着，液体的归液体，膏体的归膏体，粉末状的归粉末状。 此时警员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将各类染色原料提出来，打算每种取样带走一些。其他的瓶瓶罐罐都好弄，直接提走一桶就好了，遇到颜料的时候就犯难了。 那颜料都是原厂包装的，一个包一个包足足有百来斤，整包扛走是不现实的。 领头的小警员倒是也有点经验，他问：“有没有拆包的？我们装点走就可以了。” 莫老头连忙凑过来道：“有有有。” 他从地上拖出一包拆开来的染料，殷勤的从里面用小藤篓挖了一碗的染料。“警察同志，这些够吗？” 十六拦住他要递过去的藤篓子，在警员们疑惑的目光中微微一笑道：“这开封的不新鲜，用那边没开封的。” 警员们一头汗，这又不是水果蔬菜，还管新鲜不新鲜的。 莫老头连忙解释道：“小老板，这是昨天刚刚开的。” “新开封的染料好几包呢，要是再开一包的话，用不完，对下一批的染色质量有影响。”莫老头继续劝诫道。 “按我们现在订单的量，再开几包也用得完。” “可，可...有现成的不是更方便。”莫老头硬是咬牙不松口。 一旁的警员们等的不耐烦了，上前来催促道：“小赵老板，我们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办，我看老莫拿的这包也是刚开的，装点就好了。我们反正拿回去时化验的，也没其他特殊要求。” “不行！”突然，十六强硬的阻拦道。 为首的小警员这时回过味来，觉得这事情有异常，于是眯着眼睛问：“阿？小赵老板，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道是这包染料有什么问题！” 这话一出，老莫心口狂跳了起来。 十六也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怎么，怎么会。我就是觉得既然要送检，就应该那最新的。” “十分感谢你的支持，不过抽什么样，还是我们来定的比较好。省得到时候出点问题说不清。”那个警员强硬的说道，说罢就使了个眼色，让同事去取莫老头拿出去的那包燃料。 “慢着！” 十六再次阻拦，这次她的额头渗出了点点汗水。在一个警员的瞪视下，她终于软了下来，苦笑一声道：“警察同志，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莫老头伸长脖子向仓库外的十六他们张望，只看她嘴巴不停的说着什么，可惜声音太小他听不真切，只是偶尔传来一两个字眼。 他忍不住抬脚走近一点，可还没迈出几步，脚上就一重，他低头一看，竟是一只肥胖的猫踩过他的脚上。 他刚想将它踢走，结果还没抬腿，这只猫就和看出了他的意图一样，一个腾空跃起，用锋利的爪子抓了他几下。 虽然是冬天，莫老头穿得十分严实，可那猫的爪子竟然和刀子一样，直接扎到了他的rou里。莫老头“啊”了一声，踉跄的退后了几步。 林琅挑眉，饶有兴趣的看了眼那只肥猫。这猫肖主人，看着无害，爪子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