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趁你病
在儿子和赵云华走后，唐父瞬间堆起笑容，热情的招呼起了林惠杰，顺带也和赵有良攀谈起来。完全不复刚刚被要债时的灰头土脸和狼狈难堪。 要是能有龙头企业的扶持，他唐家马上就可以东山再起。 赵有良也是有意将女儿支开，不是怕女儿拖后腿而是怕女儿在场，等会被她公婆给迁怒了。 “亲家公，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事和你相商。” 唐扬讶抑，有事商量？什么事？难道是要注资？ 想到这，他立刻眉开眼笑起来，“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赵老弟，你这是见外了。”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怕失礼了。亲家公，你家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赵有良问道。 唐扬一听，心中只道果然如此。 他叹了口气，愁绪拢满眉间：“唉。我也不隐瞒，情况不怎么好。” 他挑了些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说了些，隐去了一些别人不知道更加隐秘的事情。 赵有良转头和林惠杰对视一眼，两人点了个头又转开，如同约好了暗号一般。 赵有良食指敲了几下桌面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 汤美龄的胃口被吊得高高的，见他这般不急不慢，心里不禁暗骂，拿什么矫？不过是一个暴发户土包子而已。 终于，赵有良开口了，可他嘴里说的话让唐氏夫妇双双脸色一变。 “我今天是诚心来帮忙的，甚至还请了林会长一起。可亲家公你这么不坦诚，让我们就是想帮也没法入手阿。” “唐老弟，你这话什么意思。”唐扬声音沉了下来。 “亲家公，据我了解的情况，前年你们在市里新增了好几家门店，光租金和装修就投了千万不止，而且这些资金都是从银行贷来的。本来按照你们教育基团的品牌号召力，生源是不用愁的。可惜...” 说到这赵有良适时的停了下，这一停顿就让唐扬的心跟着荡了起来。 “可惜去年夏天B市培训机构出了虐童事件，ZF机关马上出了相关的要求，对办学资质提高了要求。就我所知，亲家公，你们集团旗下的幼儿园、早教培训班这些业务的手续都还不完善吧。” 话音刚落，唐扬手中的茶杯差点打翻在茶几上。他抖着手扶正茶杯，嘴上不承认干笑道：“亲家公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赵有良微微一笑。 其实在他听到女儿这么说的时候也很惊讶，他本以为唐家生意受挫只是因为资金链断了，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深的一层原因。 后来他特意拖关系打听了下，云华说的果然没错。 这时，一旁一直沉默喝着茶的林惠杰出声：“唐老板，你这样做生意不厚道阿。老赵请我帮忙的时候我可是说清楚的，决不会让我吃亏的。现在既然这样，那也没有谈的必要了。” 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唐扬见状，脑子转了几下，林惠杰过来果然是因为他们唐家的生意，自己家的资金缺口，赵家想要一下子拿出来缺失是吃力，就是要变卖资产也要一段时间。要是林家肯帮忙那就不一样了，分分钟就能救他于苦海阿。 想到这，唐扬撕开了自己的遮羞布，老老实实的承认了赵有良口中的话。 “我不是要故意隐瞒赵老弟你啊，这个手续的事我已经托人在办了，只不过是还没消息而已。” “你拜托的人是教育局的童科长吗？” 唐扬大惊，“你怎么知道？” “这个童科长在外宣称和工商管理局的副局长、教育局领导都有关系，能帮人解决办学资质问题，好多人都托他办事。但其实这个童科长因为作风问题，早就被开除了。他用这个说辞已经在外骗取了不少好处费，现在警察都立案了。” “这怎么可能。”唐扬嘴上这么说可多疑的性格让他掏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果然，电话传来了“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机械女音。 汤美龄听罢头一阵眩晕，天哪，这不是真的。童科长是娘家的兄弟介绍给他的，他怎么会是骗子呢。 这...这，唐父一下自诩算无遗策的脑袋懵了，怎么会这样！ 那即使现在他筹到钱确保资金链不断，但只要一日拿不到资质，他们唐家的生意就一日无法东山再起。 唐父一下跌坐在沙发上，汤美龄连忙去扶他。 “老唐，这可怎么办啊。” 唐父突然睁大眼睛，一改刚刚还楞神的表情，双眼紧盯着赵有良：“亲家公，你既然这么清楚，想必是有办法了吧。” “云华既已是我们唐家的媳妇，而你也只有云华一个女儿，必也不舍得女儿在唐家受苦吧。” 他这话明显是以赵云华为要挟来逼赵有良。 赵有良听话并不生气，反而憨憨一笑，“我虽然不认识市里的领导，但林会长认识，我今天邀他来就是想请他帮帮亲家公。” “亲家公，你这么鼎力相助，我无以为报，以后定会待云华如亲生女儿，不让她在唐家受一丝委屈。” 说完，唐扬又专向林惠杰，深深的弯了个腰。 “林会长，感谢你看在我亲家公的份上愿意帮助我唐家，你的大恩大德，我唐扬必铭记于心。” 林惠杰似笑非笑地撇了眼唐扬，这个老狐狸啊，简单几句，就把人情债全扣在了老赵身上，自己是一点也不沾。 他虚虚搀扶起唐扬的胳膊，“唐总你这个大礼我真是受不起啊，快快请起，既然老赵开口，我也不会推辞。” 唐扬听到这话，马上喜形于色，顺着他的力气坐了下来。他激动的说：“是是是，我和赵老弟是一家人，林会长又与赵老弟亲如兄弟，那么大家都是一家人，是我太见外了。” 赵有良总算是学到了，这唐扬套近乎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可怎么就教出了一个清高无比的儿子。 “不过，就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唐总，你说是不是？” 林惠杰并不接他的话，而是直接提出他的要求：“想要我帮忙，那我要入股你们生意。” 他伸出三根手指。 “你…你…”唐扬惊骇的转头看向赵有良，谁知赵有良也笑眯眯地回望他。 “亲家公，你们家的资金缺口我也愿意填，不过我和林会长一样也有同样的要求。”见唐扬倒抽一口气，他连忙道：“别急别急，我只要这几成。” 说罢，他也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汤美龄眼睛一翻，就要往旁晕倒。 …… 十六坐在包厢内老神在在的翻看着菜单，一旁的唐鸣舟坐立不安。这个包厢的窗外能看到唐家门口的情况，唐鸣舟站在窗口频频张望。 今天林惠杰登门实在是出乎意料，但这是极好的机会，只要把握住，他父亲就不用日夜担心了。他正畅想着自家重现辉煌后，他要怎么怎么样，怎么怎么样的时候，一道清脆的瓷器碰撞声拉回了他的神思。 只见赵云华点了一壶好茶，正给自己斟着。眉目间云淡风轻，毫无紧张之色。 他冷哼一声坐到离她很远的一个位置上，对于今天赵云华各种不配合拖后腿折面子的事，他十分不满。 生气是美女的专利，她赵云华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竟还想用这招来引他注意。 十六品着清香扑鼻的白茶，眼睛四处打量着这个包厢。这是唐家长期包的一个包厢，装修的十分雅致秀丽，甩了镇上其他用劣质装饰品装修的饭店八十条街。 俗话说的好，居移气，养移体。唐家几代知识分子，养出了他们卓越的审美。可惜，唐扬这代和唐鸣舟这代，失去了知识分子的清高，多了商人的市侩。 她眼睛虽在观察着这件包厢，可脑子里想的却是赵父此时应该已经道明了意图。若不出她所料，最终唐扬肯定会接受赵父他们的要求。 “赵云华。”唐鸣舟见她喝完一盏茶后又慢悠悠地给自己斟上一盏，而他早上起床被自己母亲匆匆从思莺那召回到现在连口水也没喝到，不由口干舌燥起来。 十六给他一个轻瞥的眼神，竟是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 “既然你已经进了外面唐家，你的大小姐脾气就收收。”他呵斥道。 “哦？我怎么大小姐脾气了？”十六倒是来了兴致，想听听他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见她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唐鸣舟冷哼一声：“你已是唐家的儿媳妇，万事自然要以唐家为先，而不是仗着赵家有钱就在唐家为所欲为。不要以为我爸妈一直顺着你是因为你家有钱，那是他们作为长辈爱护你这个小辈，你也得好好想想怎么孝顺他们，而不是理所当然的接受。还有，你嫁给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要来当后妈的，可你这个后妈是怎么当的？自你进门依依就见你一次躲一次，你怎么一点容人之量都没有，这样以后我们还怎么一起生活。” 唐鸣舟一样一样列举这她的“罪状”，外人听了后还以为她是一个多么骄纵狠心无德的媳妇兼后妈，苛责公婆虐待继女，真是完美的罪状。 十六望了眼刚走进门准备上凉菜的服务员，心里暗笑一下。 真是老把戏，刚刚在门口就演了一次，现在又来。 她不重不轻的搁下茶杯，抬起头第一次直视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唐鸣舟被她这样直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后背一阵发凉。 蓦地，十六缓缓一笑。 “你笑什么？”唐鸣舟声色厉苒。 “我笑你堂堂一个名牌大学生，怎么逻辑关系那么差？思想意识那么封建？这真是让人诧异你这大学是怎么考上的？” “你！你说是很么？”唐鸣舟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她一个二流本科二流专业毕业的人，敢这么质疑他。 十六用双手撑起下巴，“看来耳朵还不好使。” “照你的话说，你是赵家女婿以后要事事以赵家为先？怎么，看你脸色可不是那么回事啊。双标不要太厉害。还有我赵家有钱怎么了？难道有钱还要藏着掖着或者是干脆把钱都给你们唐家，这样才不会伤你们的自尊心？” 她看了眼上菜速度和蜗牛差不多的服务员，继续道：“至于你的宝贝女儿唐若依，你也看到那天的事了，她对我敌意那么大，我就是想亲近她也不给我机会。” 十六双手一摊，语气诚恳态度真切，和刚刚唐鸣舟厉声厉色的样子完全不同，让一旁听壁角的服务员更相信她的话。 这个唐家二婚男，不仅和新老婆关系不睦，还对新老婆态度十分差。拿到一手资料的服务员摆完最后一碟冷菜，飞一样跑出去，要和小姐妹们八卦去了。 正当唐鸣舟气急败坏之时，唐父唐母簇拥着林惠杰后面跟着赵有良一起进了包厢。 “林会长，中午就在这用顿便饭吧，等找个好日子，我们再定个地方对外公布我们的合作示意。” 唐鸣舟听到这话眼睛一眼，事情成了！ …… 赵父提出了这个要求后，唐扬觉得自己的心在被刀割。 他颤抖着唇边的肥rou，大口的呼着气。“亲家公，你这不是诚心想帮唐某这个忙啊。” 他不敢得罪林惠杰，就对着看着忠厚老实的赵有良开刀。 “这是哪里的话，我当然是诚心！诚意！的来帮唐家的。”赵有良佯装诧异。 其实他本意也是要占一部分股份的，可他当初设想的是半买半送。可闺女说了，她想要在唐家过得好，就得有钱傍身，反正两家都是独生子女，最后总是会传给孙辈，唐父唐母也会想明白他们家并不吃亏的。 “我就云华一个女儿，我现在奋斗出来的东西最后都会留给她。她现在嫁给了鸣舟，咱们两家并一家，哪来什么你我之分。” 赵有良将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家人”给原封不动的回敬了过去。 唐父是习惯独揽大权的人，即使自己儿子都没能沾染半分实权，唐鸣舟的所有权利都是他给的，现在赵有良和林惠杰要生生从他身上咬下一块rou来，他怎么能不痛。 可形势摆在他眼前，要是赵林两人不帮忙，就没有其他人能帮他唐家了。现在他要在是抱着自己的权利让唐家就此没落还是虽然分权但是让唐家重现辉煌之间做出抉择。 这并不是个难题，十六笃定他会选择后者。毕竟唐家这些日子已经经历了很多没钱的“苦日子”，唐家对于钱财的渴望已经达到了高峰。 “我同意。” 果然，唐扬一番挣扎后还是选择了后者。 “老唐！”汤美龄惊呼，她没想到自己丈夫会做这样的选择。在她看来，赵云华已嫁进来，只要她逼一逼，再让鸣舟再骗一骗，钱财还不是手到擒来。 唐扬挥手制止了她的其他未出口的话。 他知道妻子在想什么，可现在赵有良既然带着林惠杰上门，那就说明他有心要染指自家生意，一个嫁出去的女儿能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而且，汪老板那边已经等不及了，而银行那边他也快顶不住了。事情宜早不宜迟，再耽搁下去，唐家真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