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05~08）
8.05 学员日益增多，刻印、处理信函等等，人手十分紧张。庶盶、晓晖，以及留校的何老师，时常需要加班加点方可勉强应付。 办理完扩大业务宣传的广告手续，顺便采买一些相应化工原料，资金方面显得不是很宽裕。岳父前来，主要说明有两件事，一是岳母生病需要点钱看病，二是快近农忙，希望回去突击农忙。这使庶盶感到十分欣慰，毕竟是一家人嘛，有事通报一声理所应当。再说，自己身为女婿，自然应该为家庭出力才是。闲谈中，庶盶听到家中刚卖了两头肥猪和蚕茧，共计收入将近八百元。问及岳母病情，属于日常感冒，庶盶随口问道：“大约需要多少钱？”岳父说：“大概需要三四十元。”庶盶又问及家里近期开支情况，岳父道：“除了两包化肥一百多元以外，其他没啥开支。其余的钱都存到信用社了，其中五百元存的是定期，剩下百十来元存的是活期。” 庶盶对岳父此举产生系列想法：父母有病，身为儿女哪怕砸锅卖铁也责无旁贷。可问题是，家里还有百十来元的活期存款备用，何况自己隔三差五常回去收取信函、汇款单，每次回去最少也会给二老分别拿十到二十元的零花钱（晓晖有没有给父母拿零花钱没问及过）。屈指一算，自己给岳父母拿零花钱，每月按四或五次计，也接近甚至超过一个固定临工的收入了。现在家里并不是没有这几十元钱。在此前提下，却来要这几十元钱，明显还是要自己和晓晖包干家里所有开支了。如果岳父母只养了晓晖一个，包干家中所有开支实属应该，可事实又并非如此。晓晖既非最大又非最小，凡事都有类比。就算晓晖特殊到需要包干家里所有开支，总不能这样糊里糊涂一本账长期下去吧？ 庶盶打开抽屉，拿出四十元钱给岳父。为让岳父看的清楚明白，特意将抽屉全部拉出，在抽屉里翻来倒去，里面除还剩一两张十元的票子外，其它都是没有分量的元、角票。对于回去突击农忙，庶盶则说明人手非常吃紧的实际状况，表示拒绝。 收回外借代课的姜老师，由于对方暂时没有合适人选替补，短期内行不通。由于自己读书成绩不错，所以三弟没有读几年书，就被留在家里放牛，帮助家里挣工分。对于教学，尽管三弟是插不上手，但如果买一部中文打字机，一来能够帮助他提高文化知识，二来可以减少刻蜡纸并提高教材质量，同样能够起到缓解教学人手不足的压力。同晓晖商量，晓晖表示赞成，学校也十分赞同，三弟随之加入。 面对满教室的学员，庶盶正自信满满进行讲授。其中一名学员举手要求发言，他起身举起教材，指向胆红素平面分子结构图：“老师，这幅图上圈圈洞洞的代表是啥意思？”庶盶一听内心有些发毛：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在这方面基础最差，看来只好能敷衍则敷衍，不能敷衍则向后推一推：“这是胆红素分子结构示意图，与生产的直接关系不大，所以没有予以详细讲解。”庶盶继续将教材翻回到正在讲授的页面。“老师，我想既然是来求学的，就有必要把教材中所涉的一切问题弄个清楚明白！”“这样吧，我先把这几节讲完，然后再回过头来讲解好不好？”恰在这时，突见何老师已经站到教室一边，庶盶抬头望着何老师，何老师充满自信的点了点头。庶盶就对学员们道：“实不相瞒，本人对分子结构图还真讲解不透彻，断然不敢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不过我保证：明天，我若再讲解不透彻，就不配老师的这个称号，更不配吃这碗饭。现在，有请何老师为大家讲解分子结构方面的常识。”教堂里爆发出经久掌声。 除了正常教学业务外，时常需要接待有关方面前来考察、学习、取经的团体或个人，以至于正在成为日趋频繁的活动。此外，不少学员为了提前赶回投入生产，教学活动时常延续到深夜。在此前提下，学员们早上也往往提前到校学习。从此，休息与工作时间被彻底混淆。记得有一次地方记者采访庶盶时，人群观者如堵，记者慎重其事地向庶盶提出一个问题：“请问你将后的最大心愿是什么？”庶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美美地，睡上一段时间的好觉。” 8.06 为树立学校形象并配合排疑解难，庶盶用去不少时间编写、印制出一册《特技小刊》第一期。除系列业务推介外，还包括抵制高收费劣授技等不正之风的倡议书、寻求公开监督承诺书。其中不乏一些时评文章，如《小农经济思想体系的利与弊》，从小农经济思想体系的起源到对农业时代的贡献，再到对眼前经济发展的束缚。侧重阐明和评论其在工业发展中转折为越穷越扣、越扣越穷的恶性循环本质。《特技小刊》产生良好影响，不少学员前来的第一句话：“能够有这份资料中的认识并写出这样的文章，即或再差劲也是值得信赖的。我们就是冲着这些文章前来学习的。”《特技小刊》后来改为铅印，发行量最大时每期三万份，发挥了其应有的价值。 前往中原等地考察技术项目，顺道拜望一些专家教授等人士。其中，殷国良高级工程师推荐了醋酸法、直接萃取法提取胆红素的技术信息，刘济林教授推荐了尿激酶以及南方某大学邱教授等信息，可谓满载而归。 回到学校已经傍晚时分，何老师在校门外遇上庶盶：“可等到你回来了，出大事了，学员都快闹翻天了。”庶盶闻之心中一惊，仔细询问后，才明白原来是学员不满、正在集体闹情绪。“不少学员闹着要求退学。这退学和退还学费事小，可对办学声誉影响却是大事。大家都在等着你回来拿主意！”庶盶向何老师询问道：“校长的意见呢？”“刚才所说的，就是校长的意见！他希望由你全权处理。” 马不停蹄赶往学员住宿宾馆，深入了解后知道症结所在。原来，一位叫张亚卓的学员，因刚入学担心自己学不会。张亚卓能说会道、经验丰富、富有凝聚力，有这样的人带头，新老学员随即附和在所难免。即将离开宾馆，庶盶对大家道：“我这个时候来啊，不是来解决问题的，而主要是来看望大家的。同时也是为了详细了解相关情况。今天不早了，大家先好好休息！具体事宜，我们明天再具体讨论和具体解决！” 所有学员进入教室，庶盶热情招呼大家就坐。“大家有情绪了，本人代表学校全体教职员工，在这里正式向大家道歉。”张亚卓发话：“我想知道，对于我们所提出的退学要求，校方将会采取什么样的立场和态度！”“在事情没有得到妥善解决之前，我可以肯定的答复：学校的责任和庄重承诺始终不变！今天啊，在这里可以被认为是一个完全公开透明的、现场提问，现场解答和现场拍板的民主集会。当然，或许有特殊情况，是本人所无法拍板的，需要大家宽限些许时间，以便同我方领导会商后答复。接下来，我们一个一个的提出各自的问题。来，谁先给学生出第一道考题？” “学生学不会，请求老师办理退学手续！”张亚卓继续率先发言。“能不能说说是哪方面学不会？”“我不知道，反正感觉全都学不会。”“请问：天平或者称能够使用吗？”“使用天平没问题！”“猪苦胆、石灰我想谁都认识。诸如氯仿等材料上的标签，能够认识吗？”“没问题。” “哦，我知道了。提取胆红素，一是精确掌握相关原材料的使用剂量，二是严格按照先后步骤进行cao作。能够有效使用天平等量具，掌握剂量就不是问题，剩下就只有掌握先后步骤的问题了。先后步骤呢，就像我们得先把饭菜整熟，然后才能吃，这个步骤决不能颠倒一样。提取胆红素，同样必须讲究先后顺序，当拿到猪苦胆以后，第一步做什么，第二步做什么，也就是分出个一二三的步骤来。让我们来看看，是哪个步骤容易混乱啊？”一阵鸦雀无声之后，庶盶继续道：“我明白了。不是你学不会，而是我方教学方法不够完善。对此，我承诺立即纠正和完善教学方法。对张亚卓同学所提出的问题和要求，我的正式答复如下： “如果你愿意继续学，包教包会、学会为止是我方不变的承诺；如果你不愿意学，因为你没有学会，肯定会退还全部学费。不过，你已经办理入学手续，才两三天就中途反悔，这是一种违约行为。这里，一不扣手续费，二不扣违约金。至于实习材料等等，你入学才两三天，一概忽略不计。但是，书写免除违约责任申请书，是办理退学手续的基本条件！你看，我这样的解决方案是否妥当啊？” “…我突然感觉，自己遇到了一个好老师！我愿重新拜师，认真学好这门技术！”“你的信赖是对我方最大的鼓舞和鞭策，本人在此表示由衷的感谢。真诚欢迎你继续留校学习，我方将竭尽全力保障你满意而归！”庶盶跨上前去伸出手，张亚卓迅速迎过来。庶盶道：“欢迎你！”“算我正式认识老师！” 张亚卓回到座位后，庶盶望着大家：“继续，有请下一位！”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观望一阵，“愿意继续留校学习！”“我来的目的就是为学技术，愿继续学习！”庶盶由衷感慨道：“谢谢大家，都愿意留下继续学习！我知道，真正考验我方的时刻到来了。我代表全体同仁向大家宣誓：我们一定加倍努力，不负厚望，力争交出一份圆满答卷！” 8.07 环己六醇磷酸酯，我国此前长期依赖进口，国内自产尚属近两年的事，似乎很有发展前途。经过多方咨询，不少专家教授提及中红旗粮油厂，产销两旺，但技术转让费要二十万元。汇总相关信息，庶盶渐渐发现，环己六醇磷酸酯技术，不是什么高大尚的高新技术，充其量就是将一些早已广泛运用的技术单元进行组合而来，并不存在多大的技术创新。庶盶早就明显感到，一些技术转让机构将一些并不复杂的技术稍加整合包装，转身收取几万、几十万元的转让费，纯粹就是活抢人。高到离谱的技术转让费，不仅不利于经济的长期繁荣，而且可能严重阻碍经济的发展速度。可是，纯粹依靠自己从零开始摸索，可谓是一项浩大的系统工程，而且充满未知，就其适用价值而言似乎不值得。“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实地看看或许更为妥当。 中红旗粮油厂，坐落在紧靠闹市区的市郊地段，数十栋高低大小各异的厂房，一眼望不到边际。正大门宽不下二十米，两边门柱所用材料足够在农村修建几栋小青瓦。轨道不锈钢电动门条，尤显新潮、大器。大门外的两侧，整齐停放着四、五百辆一尘不染的自行车，还有不少穿着统一服装的人，正在匆匆忙忙停放自行车，继而快速走进厂内。细看自行车全都是轻便小跑车，永久牌、凤凰牌加起来可能过半，仅此足以感受到该厂员工悠哉乐哉的工作、生活状态。刚刚下午两点钟，大门口走动的人瞬间稀少。 庶盶看看自己的着装、所提文件包，感觉不算寒酸。打起十二分精神，走向门卫室。茶色玻璃窗推开，一名身着制服、头戴圆盖帽的门卫探出上半身：“你是来找谁的？”“我来了解技术转让相关事宜！”“请出示你的介绍信！”“我没有带介绍信。”“你是哪个单位派来的？”“不是单位，我是个人、个体户！”“这就不好办呐，我们的技术转让只针对国营、集体单位，还从来没有接待过个体的。”“我是看你们广告来的，这广告上没有说明不包括个体啊！你看我这专程几千公里，钱也花去不少，那该怎么办呢？”“你先等一等！” 窗口出现一个陌生面孔，大概是门卫负责人。上上下下对庶盶打量好一会儿，发问道：“环己六醇磷酸酯项目，投资不小，你可知道？”“我仔细研究过包括你们在内的、国内几家转让机构的广告。正因为投资不小，竞争对手相对要少，所以认为比较有前途。”“你在这里做个登记吧！”庶盶接过登记簿，地址嘛，填写一个曾经去过的地址就行；姓名嘛，我是来瞎逛的，夏小龙，好记！填写以后递进去，呜…呜…摇电话的声音不停响起来，“喂，找刘经理。…这里有个洽谈技术转让业务的客户，是个个体户，他要见你！……”“那栋房子看见没有？你先到那里，有专人在那里等你！” 刘经理将庶盶引进办公室：“听说你决心蛮大，对国内其他转让单位还了解不少？”“投资不是儿戏，丝毫的马虎就可能导致血本无归，不进行深入细致了解，就意味着踏进地狱的大门！”“一些转让单位的转让费才几万，你完全可以选择建个小厂不是更好些吗？” 8.08 庶盶摆出一副漫不经心来：“据说环己六醇磷酸酯在国内能够生产的时间很短，这表明有些转让单位不一定靠得住。此外，产品虽然用途广泛，用户遍布全国各地，但用量甚微，而且替代品众多。一年用百公斤以上的大客户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这就对产品的成本、质量等等形成严格制约。如果不是选择最好的转让单位，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所以，在正式洽谈转让事宜之前，我有一个要求，希望贵方能够无条件满足。”“你先说说看！”“在不涉及贵方商业机密的前提下，要事先对贵方有一个细致的了解。”“这个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不涉及我方商业机密，我方会全力满足你的要求。” “关于洽谈转让费等事宜啊，我知道本人的投资能力是贵方重点关切的问题。因此，请允许我先对本人的实际情况作个简介。早些年间，依靠哥姐筹借，加上四邻朋友帮助担保贷款，办了个机砖厂，着实红火了一阵子。随之而来的是，人工取土成本愈来愈高，以至于只亏不赢。购买推土机、运输车辆等投资巨大，一来旧债未了又要添新债，二来机砖厂也就是剥蒜皮的买卖，并不能坐地流金淌银，就想停一停再说。殊不知停产容易复产难，更不敢举债投资。 “后来一个酒厂要我跑跑销售，还不错，给了个副厂长职位。渐渐的，兼职推销糖果罐头、烟花爆竹等一直到现在，虽说还有一些欠债没有还清，也觉得压力不大了。 “前不久有人推荐环己六醇磷酸酯项目，感觉靠谱但投资太大只得放弃。最近又有几个铁哥们鼓动本人承头，大家共同投资搞个股份公司。经过反复酝酿，他们几个能够筹集到二十来万元资金。我本人呢，当地银行曾多次动员，要我用砖厂抵押贷款买推土机等复产，想必偌大地盘加上厂房等等，抵押贷款五万元应该不是问题，同时再找四邻亲友担保一些贷款也问题不大。另外，各地对上项目一直持鼓励和扶持态度，相信有些困难找职能部门帮助解决，也是可行的途径。你们担心我没有投资能力很明智，本人不仅身无分文，而且还欠债。但是呢，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不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吗？总而言之，投资能力我没有，可筹集资金的能力还是马马虎虎！” “我们决不是担心你投资能力，只是担心你考虑不周全，现在看来你考虑非常全面。衷心期待我们合作成功！”“相信贵我双方能够取得圆满成功！在正式洽谈转让费等事宜前，先将我方合伙人决议意见转达如下，主要有两个方面，希望贵方认真考虑。一、贵方的转让费高到离谱，务必予以大幅削减；二、签署具体协议时，逐字逐句都必须是贵我双方高度认可的内容，方可纳入合同范畴。反之，未经双方认可的部分，只能是一方的邀约，不得纳入正式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