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01~04）
6.01 信函咨询数量迅速增加，所咨询的问题普遍容易答复，大体上只需要拿份资料在上面圈圈点点、画上着重符号即可。但是，一些涉及一个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进行技术指导或称培训的问题，越来越使人头痛。近期的日程早已排的满满当当，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就会失信于人。先将涉及这个问题的信函往后压压再说，没过几天就是一大堆，看一眼头皮就发闷，庶盶开始惶恐不可终日起来。 一想到自己从来就没有参加过什么培训之类的，更没有任何人给予过现场技术指导，唯一的途径就是通过资料获得相应技术、知识。何不加印、汇编更加系统的技术资料发放呢？如此会有不少的人，能够通过资料顺利掌握生产技术，自己理所当然就能够节省不少时间。编写技术资料不是什么难题，随着预约指导的完结，油印以及回函也就几天时间即告完结。 邮所的人一见庶盶就道：“你的信有好多哟！”说话间抱出几大叠来信。庶盶拿出百十来封信函准备投寄：“我看你这些好像属于印刷品吧？”听说过，投寄印刷品能够节省一半的邮费，但对印刷品的具体概念并不清楚。庶盶立即打开信封，取出资料。“油印的资料，按规定也属于印刷品，我就给你按印刷品办理！” 此次邮费减少四元左右，长此以往却非比寻常。好歹也该请人家聚个餐吧？可估摸着自己口袋里的钱不够充足，老老实实掏出兜里的钱数了数，总共就只剩四元多点。反正还有不少的信需要及时回复并投寄，随即预邀道：“明天，希望能够赏脸一起吃顿便饭！”“你的事迹早有耳闻，按规定为你提供便利是应该的，欢迎随时来耍，但希望不是酒rou朋友，所以吃饭就免了！” 对刚投入使用的技术资料颇为满意，尤其是首页的一则声明：随着业务的迅速增长，本菌种场早已分身乏术。全面增强服务能力，提高服务质量已刻不容缓！值此完善提高之际，特向您提供本技术资料。其实，菌类生产技术十分简单，您不妨将什么灭菌、无菌cao作等不熟悉的细节，暂时置之不理。随手取来沙土等替代材料，先来个‘沙盘演兵’，如此您将迅速掌握整个生产流程。然后再回过头来，进一步解决不太熟悉的细节问题。当您对整个生产过程了然于胸之后，用少量菌种和材料，按本资料要求进行试产，在适当温湿度条件下，一周时间就会长出纯白色菌丝体。祝贺您，生产的第一步，您已经圆满成功！掌握科学致富的金钥匙，就是这么简单！今后，凡在生产中遇到的任何技术问题，恳望及时来人来函咨询。在第一时间圆满解决您所遇到的问题，是我们的神圣职责和承诺！在资料的背面，附有各类菌种的价格、包装、邮寄费等一览表。如此一来，回复所有信函，平均每封信只需几分钟时间。 曾经看到过有人将资料卷成圆筒，外加封皮写上地址姓名进行投寄。取来书写牛皮纸裁成条一试，成本最多不过信封的四分之一，而且方便携带投寄。如此一来，既节省不少信封的成本，更大幅压缩信函体积。 随着信函的大幅增加，邮购菌种的数量开始大幅上升，庶盶不由得备受鼓舞。这信函咨询和邮购菌种，比面对面签订合同并交接菌种方便省事多了，双方的代价成倍降低，效率更高。原来，销售菌种，还可以利用纸笔坐在办公桌上达成共识，继而借助邮政完成交易，这是一条不可多得的高效途径！ 6.02 掌灯时分，庶盶起身打算关闭后窗，意外发现窗沿外边有人影晃动，正欲探头一看究竟，“表哥，是我！”是欣悦的表妹，庶盶内心充满惊喜，料想欣悦肯定与表妹同行，可欣悦为什么不吱声呢？“表哥，快给我开门。”到前面打开房门，表妹四下张望着闪身进屋，神情显得非常紧张。 不见欣悦踪迹，庶盶颇为纳闷：“欣悦没和你一齐来？”“她现在忙的毛杆（头发辫子）不沾背，哪有时间到你这里来哦。”她迅速关闭门窗：“今晚我不走了，就住你这里，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庶盶顿感无恰是从，转念一想，一个大姑娘夜晚到来，为了避嫌怕人看见也属正常现象，便对她说：“表妹住这里就是，过会儿我就到其它地方去住！”“那不行，这么大一通房子，我害怕，你必须陪我。”这可不是儿戏，欣悦最怕自己沾花惹草，即或自己与她表妹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可毕竟孤男寡女、若长时间同处一室，这要是传到欣悦耳朵里，还不天翻地覆？ “料想表妹一定遇到啥烦恼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自当不遗余力。”“我认为你和我表姐不般配。她是高中毕业，你是初中毕业，她年龄比你大还高出你一截，脾气也大，所以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表姐会裁缝我也会，我只是没带徒弟。相貌人品也不比表姐差，关键我们都是初中毕业，我年龄比你小、个头和你不相上下。而且我爸妈也只养了我一个，还有栋街房。所以，我们才是最般配！” 自己与欣悦是铁板钉钉的，没有任何讨论余地。可她毕竟是欣悦的表妹，说话的轻重不拿捏好，一不留神得罪表妹，定然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如何才能既有效回避，又尽量不得罪表妹呢？ 庶盶边考虑边慌忙说：“表妹有所不知。自从我到这里之后，合伙人有一大摊子事要忙，就委托小宋代理。小宋每天晚上都会来守菌种场。近段时间自己时常在外，出入时间毫无规律，小宋每天晚上过来，都会对菌种场里里外外进行一番认真细致的排查。我担心，表妹在这里没有不被他发现的道理。” “我看那边屋子里不是还铺的有床吗？不让他进这个房间就是！”“没有这种可能，他也喜欢晚上看看书什么的，我们很多时候都同住在这个房间，那边的床也就成了个摆设。”“那，就把这个房间的门栓紧，就说你睡了不成吗？”“小宋这个人吧，做事认真踏实，一丝不苟，每晚睡之前都要看看每个房间是否有异常。更何况，我们相处一两年了，彼此的习惯都非常了解。例如，他知道我是个夜猫子，从来都没有在零时之前睡觉的习惯，我要是把门栓紧，他会放过这种反常现象吗？” “那，就躲在那边房间好了！”“你想想看，那边房间没遮没掩，开门就一览无遗，他那么的一丝不苟，哪有不去之理？”“那咋办？”“要不，我送你去表哥家？”“不行，我无缘无故到你这里来，要是让他们知道那还得了？”“我认为只要多想一想，找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应该不难。如果你不去，若被他们知道你到过这里，反而更加不妙。”“反正表哥那里我是不去的。”“那，我送你去街上，好不好？”“不，万一要是被小宋发现，你就说我们是在耍朋友！”“这不成，我和你表姐的婚期都定了，是铁板钉钉的，绝无二样说法。”“你对她就死心塌地了？”“你认为呢？”“我认为你们男人的话都是不可信的！” 6.03 表妹的态度，使庶盶愈来愈感到紧张与慌乱，情急之中觉得也只有靠小宋才能解围。庶盶意识到，自己必须保持冷静、理智：“光顾说话，连水都忘记倒一杯！”递给表妹一杯水，庶盶道：“小宋应该快过来了。小宋每天吃了晚饭，大多会在那边玩一会才过来，仿佛是‘走夜路吹口哨给自己壮胆’，每晚一路上都是大声唱着歌过来的。手里的电筒好像不是为了照路面，而是前后左右不停照射，大有我小宋来也，还不赶快给我闪开的意味，所以沿途的人都有深刻印象，也很容易知道他有没有过来。你先在这里坐会儿，我到外面看看。” 小宋的年龄略小于庶盶，是外县前来务工的青年。虽说和庶盶一样都是初中毕业，但为人诚实可靠，又勤奋好学，活泼健谈。做事尽心尽力，机敏沉稳，所到之处普遍会被另眼相待。自从庶盶前来合作搞起菌种场伊始，几乎天天与小宋都有接触。在一年多的配合过程中，彼此已接下深厚情谊。 望见河对面的电筒光在半空中滑动，庶盶心中一热，那肯定就是小宋。没过多久，清晰传来小宋唱歌的声音。认真想来，如果就这样被小宋发现表妹，如果表妹先声夺人说是本人女朋友，小宋又没有见过欣悦，自己岂非更加两难？庶盶转回屋内，对表妹说：“小宋来了！”“那咋办啊？”“无菌室一直是空着的，可能他不会进去。”“那好，赶快送我在那躲一会儿！”进入无菌室，“你肯定有办法不让他进来的！”“我尽力而为吧！” 庶盶急不可耐地迎着小宋说：“我这里恰巧有急事要你帮忙，你却偏偏是要姗姗来迟！”小宋无比诧异道：“啊！莫非真的有事要我帮忙？”“来了一个客人，实在没有位置安顿，只得请你帮忙。”“一个客人就没位置安顿，这要的是个啥位置啊？是男的还是女的，客人在哪里？”“你别问那么多，先看看这里有什么异常再说。”“异…常…异常，我知道了。无菌室里面一无所有，平常都是漆黑一团，今天除了你屋里，就只有那里亮着灯。哈哈，我明白了，那里边肯定藏了个大姑娘！”“算你说对了！”“看来真的是这么回事了。深更半夜的，大姑娘进屋，往被窝里一搂不就了事大吉！”“这玩笑开不得，不能毁坏一个姑娘一辈子的清誉。你就说帮不帮忙吧！”“要帮，肯定要帮！可我咋帮啊？哦，我知道了，因为庶老师忘记关灯，我就去关灯，名正言顺。然后呢？”“一个大姑娘，如果一时想不开，那后果是要多严重就有多严重。你当然是诚恳道歉啰！还有，我会紧跟在你后面，意图阻止你进去关灯，你得有个自圆其说的理由才行。”“我知道了，没问题！” 庶盶先走进室内，小宋在屋外大声叫道：“庶老师，无菌室的灯咋都没有关哟！”“哦，是我忘记了，等一下我去关。”“我关了就是！”庶盶追出来：“我这里正有急事等着要你帮忙，过会关不迟！”“马上就来！”“等一等，先听我说…”“今天咋的啦，知道你最近耍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是不是金屋藏娇啊？我偏要…”尴尬时刻来临，表妹无地自容地走了出来。 在小宋提议下，很快燃起一盆玉米芯大火，开始天南地北，扯起“蓝天网”。不知不觉中，时间一晃就是几个钟。当表妹说要上厕所时，庶盶起身打开所有路灯并送她出门口。庶盶趁此机会问小宋：“你认为她情绪怎么样，我是说有没有想不开的迹象？”“我感觉她很正常，没有背思想包袱，不会有啥问题。”“你敢肯定？”小宋想了想：“能够肯定！”“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那我们可以休息了？”“我想没理由不休息！” 后来，“大姑娘深夜进屋，三个人烤一晚上玉米骨骨火”，还是成为不少人的口头传闻，甚至在将后的真菌厂内还在继续相传。 6.04 天刚蒙蒙亮，庶盶被敲门声叫醒。打开房门，进屋的是欣悦。庶盶喜不自胜，正想急切拥抱自己日思夜想的恋人，却发现她正满脸怒气。“我问你，昨晚去哪里了？”“昨晚就在这屋子里嘛。哦，对了，昨下午多跑了一家欠账，回来时大约是晚上十一点钟左右。”“那我再问你，就在几天之前，我表妹在你这个屋子里住了一夜？”算是明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了。庶盶据实回答：“她是住这个房间，我和小宋住那边房间。”“还在抵赖，难道要等到抱出奶娃子来才认账啊？”这种事哪能是自己一个人说得清楚的呢，好在整个事情的始末还有见证人，把小宋叫来不就清楚了：“哎呀，这事我一个人难以说清楚，正好那天有第三人在场，我去叫过来，你一问便知。” 庶盶出门叫道：“小宋！”没人应声，原来室内已经空无一人。明明昨晚住这里，一看时间刚过七点。他们几个轮流值日做饭，估计今天轮到小宋做早餐，所以早早走了。“人喃？我看你又咋个编一场。”欣悦时而拿起手巾擦着红红的眼睛，时而欲哭无泪，一副充满绝望的样子，庶盶看在眼里，既心疼又无奈。心想，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任何真相都有水清石头现的时候。欣悦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枉然，自己保持沉默就行了。 “谅你也没啥话可说。我表妹一个大姑娘家，她可能不顾自己的清白冤枉你？你把人家睡了，还亲口承诺要和人家结婚，难道这也是在冤枉你？”未及庶盶开口，欣悦又道：“算我瞎了眼，没有早些认出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面对劈头盖脸的叱责，庶盶有苦难言，偏偏又是如此难以启齿的事，除了沉默还真是别无它法。连欣悦她自己、她妈、她表妹都曾提到过她的脾气，今天算是领教到了，还不知道尚未领教的还有多少。分明是你在冤枉人，可别人说一句你就信一句。反而却是本人说什么你都不信，本人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人啊？长此以往，自己被无端冤枉，又能去向谁喊冤？ “地地道道的人渣，看你还有啥子话可说。”感觉眼眶中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流滚而出，庶盶愤然起身：“够了，反正我说的话你都完全不相信，我没话可说。”待情绪稍稳定后，重新回到座位。发现忘记给欣悦倒水，提过水瓶倒出一杯水：“等我们都心平气和的时候，再说好不好？”忽然间眼眶中又成串涌出泪珠，庶盶再度起身离开。欣悦跟上来从背后递出手巾，庶盶悲从中来，伸手挡了回去。欣悦语气大为平和：“你说冤枉了你，倒是说话啊。”“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那句话：表妹的确是曾住过这个房间，我和小宋住在那边的房间里，我们之间啥都没发生过。可是你就是不信，我还有啥话可说？更何况，你让我说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