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7~20）
5.17 买主的声音消失了，可腹内咕咕叫声却似乎明显起来。阿姨做了两大袋包子带来，口味格外的好，若非繁忙庶盶预计一口气能吃下三四个。今天吃下两个，欣悦和阿姨各自只吃了一个，她娘俩大概早已饥饿才对：“阿姨，我去叫点什么吃的来，您吃点啥啊？”欣悦插言：“还阿姨阿姨的，啥时候叫一声妈，让我们听听看！”庶盶立时深感窘迫，喃喃说道：“你不是一直还没有发出指令来嘛，这下我就晓得了！”转身对着阿姨毕恭毕敬道：“妈，您辛苦了！孩儿想给您叫点吃的来，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合适！”阿姨正在端起水杯喝水，也许是庶盶的举动出乎意料，闻声急忙放下水杯：“你个疯丫头！庶盶我儿，你我母子之间不要拘束。你就看看有没有稀饭，如果没有就叫碗面条。我这里用煤油炉把包子热一热。妈知道你今天很累，快去快回！” 庶盶应着转向欣悦：“你吃点啥？”欣悦正在解除套在脚上的塑料袋：“妈，我也和庶盶一起去。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双鞋，我鞋底快湿透了。”“嗯，快些回来就是！”一见欣悦那双湿漉漉的鞋，庶盶急忙将她重新按回凳子上：“对面有袜子卖，可能还有鞋垫，你等一等马上就来！”欣悦一把拽住转过身的庶盶，用手指着脚上的鞋：“都是塑料袋捂成这样的，鞋垫和袜子还没问题，我那包里也带有鞋垫和袜子！”刚走出几步，“忘了带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庶盶回头道：“妈放心，这里有钱！”一把拉着欣悦继续往前走。“我还真的没带钱！”“放心，买几双鞋的钱还用不完。你晓得么，如果连往媳妇身上都花不出去钱，那是多么悲哀的感觉啊？”“三下五除二地花个精光，我看你还剩啥感觉！”“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家有贤妻，那可强过万斤金，自然是‘千金散尽还复还’！” 欣悦选中一双胶底包边的蓝网鞋，庶盶感觉不能体现自己的大气，却又不便于明说，就提议再走走看。一连几家店铺，试过几双高跟皮鞋，欣悦都摇头“不好”“不要”，最后只好回头拿上那双篮网鞋。经过服装店，庶盶指着里面一款衣服：“我觉得你穿上肯定好看！”“我感觉还不如自己做的好看！”转了一圈，除了一双鞋，其它啥都没有买，庶盶抱怨道：“陪媳妇啥都好，就是花不出去钱有些扫兴。”“要说花钱吧，我觉得还是该花就花，不必花就不花。记得你说过，希望拥有制菌种的超静工作台，以及检验各类产品的化验仪器，我也还想买‘高车’‘平车’。购买这些设备，才是我们真正该花钱的地方吧？你倒是赶紧买些来啊！”“事实表明，自己把言行的开关交给媳妇掌控，我的这个决策实在是够英明伟大！” 搭好守夜的临时帐篷，欣悦的父母在议论：“庶盶这孩子不愧是搞销售的，在这街上随处都能遇到夸赞他的人群，很多人都说他简直就是一道金字招牌，能够让满大街的人源源不断地朝这里涌挤！”“这里几乎成天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有的时候其他地方都是空荡荡的没人，这里却还是忙到顾头不顾尾的。往年一天连一车鱼都没卖完过，收六七百元钱。今天一天就卖了两车多的鱼，收了两千多元钱，没有庶盶是想都别想的事。哦，要是她表妹有空的话，来帮两天忙就好多了。”“关键是要在这里守夜，要不然这个时候回去，明天一早拉一车鱼来，顺便看看她表妹有没有空，明天的事就好办多了。” 5.18 身旁二老的谈话清晰可闻，庶盶思忖守夜一点都不难，便自告奋勇：“只要这里不留现金，我守夜没问题。”欣悦随即表白：“我也守夜！”欣悦妈道：“我看这街上守夜的还有好几家，有庶盶我们娘仨应该没问题，你就回去明天一早把鱼拉来，顺道看看她表妹能不能来帮忙。今天有两千多元钱，不是个小数。庶盶说的对，不能放在这里。留下些找零的钱，其它的全都带回去。”“那好，我先去借个拌桶来，把这拖拉机里的鱼放进去，然后就回去。” 帐篷两边倚墙，另外两边分别靠拌桶、临时鱼池以及过道。帐篷内的面积不大，防潮油布上刚好能够铺下两床棕垫及其被子，其余几乎没有多少空间。纯粹就是一个能够遮风避雨、依靠被褥防寒保暖，供临时休息兼睡眠之处。为方便搬运，诸如座椅、取暖、照明等用具一概没带。街上不乏透明而寒冷的灯光，蓬内的电筒光一灭伸手不见五指。条件的确是简陋了一些，然能够与心仪的人儿相依相伴，自然幸福满满。 早市开张不久，正在忙的不可开交之际，挤进一位姑娘来帮忙，瞬时轻松很多。一拨忙过，欣悦指着身旁的女孩对庶盶说：“表妹，认识吧？”庶盶有些迷茫道：“介绍了当然就认识！”“表哥忘了吧，那次我和表姐一起到过你菌种场，表哥第一次到裁缝铺的时候我也在！”尽管没有啥印象，但既然是表妹，加之她这么一说，庶盶当即乐呵呵道：“我说咋就这么眼熟，原来是这样！”欣悦对庶盶说：“这下称鱼算账的事就让表妹来，我会给她说怎么称鱼，你就专心一意做宣传，好不好？”“悉听媳妇吩咐！”午后街道上的走动人很少，却正在呈现出增多趋势。庶盶扯开喉咙传播信息，人流渐渐涌来，鱼摊又开始忙碌起来。 第四天开卖没多大一阵子，所有的鱼已全部卖完，欣悦的父亲匆忙回家，其余的人忙着往拖拉机上收拾东西。眼见只剩返家一事，庶盶有些恋恋不舍的问欣悦：“还没有收悉总导的指令，我正在犯难，不知道该朝哪边走！”“当然是先回家，明天再回菌种场啰！” 一行四人跳下客车，紧赶慢赶到欣悦裁缝铺附近的饭店，总算如愿以偿在十二点之前到达。远远就能看见饭店内人头攒动，一派繁忙景象。庶盶有些纳闷，随口问欣悦：“今天又不逢场，这家饭店的生意咋就这样火爆？”“里面应该都是我爸请来的客人，有从堰塘捞鱼帮忙的亲友，还有乡、村、供销社、信用社等领导。”随着店内“来了”“赶快上菜”声音的传出，端盘子拿碗筷的人在店内四处晃动。 庶盶一行踏进饭店门口，大厅中所有目光都齐刷刷聚集过来，就连端盘子拿碗的也都转身将目光投过来。庶盶明显感觉到，欣悦的父亲正指点着向来客介绍准姑爷，庶盶立即依次向人们点头示意，目光所到之处都回敬以点头微笑。欣悦的父亲算是做了个简短的致辞，邀约饮酒进餐。一阵推杯换盏，欣悦的父亲带着全家给亲友敬酒答谢并逐一介绍与庶盶相识，其中多为叫大呼小的叔爷长辈，相关领导、兄弟姐妹，庶盶一时之间却是记不住这许多。 席间不断有议论声传进庶盶的耳朵：“年纪轻轻早已是方园数县范围内的风云人物，后生可畏可敬，可喜可贺！”“往年四五车的鱼，起起落落要闹个六七天。今年将近九车的鱼，前前后后不到五天就结束，这在整个江沿县都是个销售奇迹！”“几个场镇的人都在传言，‘一个商业奇才的后生，已经成为当地女婿并很快将在这里办厂！’”凡所到之处，自己的一些事迹往往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新闻，庶盶对此是早已屡见不鲜，回应与否都无可厚非。不过，欣悦及其父母都具有落落大方的交际能力，自己又是以长于销售的面目示人，理所当然应该同眼前氛围亦步亦趋才是。 5.19 待落座稍息片刻，庶盶起身道：“自己不胜酒力，不敢逐一敬酒，只能同敬大家一杯！”给所有人斟酒后，庶盶又进一步道：“感谢各位领导的长期帮扶照顾！感谢各位亲友不辞劳苦年年帮忙！我知道，外面有不少关于晚辈的传闻，这些传闻对我自己来说既是激励更是鞭策，我会以加倍的努力来答谢人们所给予的厚望！其实啊，外面的传闻多为谬赞。在遇到欣悦之前，自己单枪匹马，事业上总是磕磕绊绊的，可谓是起起落落一波三折，唯一的收获就是学会了栽‘跟斗云’。再说这次卖鱼，自己虽懂得些销售技巧，可那又能怎样？如果没有各位领导的大力支持，没有各位亲友的全力帮衬，没有事先养好的那些鱼，没有一家子七手八脚的忙碌，自己连表现和实践的机会都没有，纵有浑身本事也枉然。在这里，首先得感谢欣悦感谢爸妈，让我拥有了家的坚强后盾！感谢各位叔爷长辈和各位兄弟姐妹！感谢各位领导不懈支持！自己酒量有限，不能分别逐一敬酒，惟望圆圆满满，共邀满饮一杯，以表敬意！” 欣悦父亲接茬：“我们一家不说两家话，啥子感谢不感谢的都不说了！我家女婿儿子都是他，今天是我儿庶盶第一次给大家敬酒，代表了我们全家的共同心意，满请共饮此杯！”一杯落肚，有人发声：“男才女貌的一对才子佳人，应该合敬大家一杯才是！”随即一片附和声响起来。庶盶明白这是开始‘闹酒’了，并且直接将矛头指向自己和欣悦，这种趋势泛滥不得，必须有效规避才行。 庶盶拉起欣悦道：“自己酒量真的不堪一提，欣悦多半已不胜酒力。如果大家非要我和欣悦献丑，本人只有舍命陪君子的份，恳望大家允许欣悦随意。只不过吧，这酒虽好却也伤身，多喝就变成‘穿肠毒药’。如果我在这里喝到三天两头往医院里跑，那就是对这个家缺乏责任心了。有道是‘百善孝为先’，今有高堂在上，这酒喝多喝少，还望大家恕我只能谨遵高堂之令！” “我这一对儿女平常就不大喝酒，酒量的确有限。我看今天这酒主要还是由我来陪大家，至于我这对儿女，他们有多大的量就陪大家多少，大家认为这样好不好？”“既然他们两个的酒量有限，再加上庶盶说的句句在理，我提议他俩随意，大家尽量！顺祝这对新人幸福美满！”“祝事业发达，阖家幸福！”“永结同心，财源滚滚！” 庶盶从历史等事迹中深知酒多误事的道理，早在踏上创业之路时就决心今生不醉酒。因此，对于酒可以来者不拒，但平常酒量不过半，特殊情况不超过七成，早已成为饮酒原则和习惯。眼前的饮酒气氛特殊，似乎海量级人物不少，欣悦的父亲即或不是海量级的，但至少属于善饮类型。有人开始顺次挨桌敬酒，庶盶已经留意到不沾酒的人寥寥无几，如果凡是饮酒的人都挨桌来个一杯干，这可是个天文数字。敬酒的人率先一杯见底，欣悦父亲也接着一杯全干。 庶盶举起酒杯停滞不动，待敬酒人发问后，庶盶诚恳说道：“一杯全干我是万万不行。况有二老在场，请原谅我只能唯二老之命是从！”一来二往，随着“一大口”“一小口”的，这酒还是源源不断地被喝下。可能欣悦父亲并不知道庶盶的酒量，所以一直没说不能再喝的话。又是一个难缠的主：“半杯也不说了，一大口是必须的！”庶盶只得抬出欣悦做挡箭牌：“这酒，我…早已超量，自己做不得主了。再说…欣悦的才智您是知道的，她考虑问题方方面面俱到，不在本人之下。所以，我早就把自己的言行开关交给欣悦掌控。何况现在…我不能自主，更得由欣悦说了算！”欣悦立即声援：“叔啊，他今天的确喝的太多，不能再喝了。您实在要他再喝，恐怕只有侄女来代替了。可是，侄女代喝一两个人的问题不大，但后面还有这么多的人，如果都要我这个弱女子全部代喝，这是啥后果，叔您不是不知道的。叔啊，您总不会为难侄女吧？”“我哪能为难侄女呢！让庶盶沾点酒味即可，这样行了吧？”庶盶立即接话：“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俗语酒水酒水，酒与水就是一回事。小侄以茶代酒，行波？”“虽说第一次单独和贤侄喝酒便大打折扣殊为遗憾，但贤侄酒量有限也情有可原，就以茶代酒吧！” 5.20 送走所有来客，欣悦的父亲同饭店老板交代，大约是说晚饭有十多个人云云。裁缝铺里的姑娘们都在飞快的踩动着缝纫机，见欣悦走进裁缝铺，其中一个姑娘起身迎着欣悦在说什么。缝纫铺后院出乎意料的宽敞，柳叔轻车熟路地推开一个房间，里面除饭桌外，尚有不计其数的小靠椅，显然是平常吃饭的房间。欣悦赶来说：“我去提水瓶！”随即朝厨房走去。庶盶也转身，走向厨房看看能否帮上什么忙。返回之际，二老在谈论卖鱼的收入状况。“今年的鱼总共卖了八千五六百元钱，除去拖拉机、今天吃饭等这几天的所有开支可能剩八千多一点。”“买饲料用了一千多元，自家粮食不好算！”“反正里七外八的，除开自家投入的人工外，直接成本不会超过三千。”“那到不会！” 庶盶和欣悦倒上开水递给二老，坐下来听二老的开心交谈。“他们几家同我们养一样鱼种的，最高才卖一块钱一斤。我们幸亏有庶盶，硬是把鱼卖到一块二一斤，每一斤鱼比他们以及我们去年平均售价高两角，这就多卖出一千多元！”“所以，我想给庶盶拿一千，让他不论是去还账还是帮补他老家，这都是好事。”庶盶闻声立即插嘴阻挡：“这是万万使不得的。这边家里也才刚把房子建好，虽说没有欠债，但至少是没有宽裕的钱。再说来年，不仅有养鱼买饲料，以及其它家庭开支，而且还计划承担稍后办培训班、生产材料等投资，这些资金的压力具体有多大，至少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再说卖鱼，那是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买卖必须争分毫，哪怕是旁三外人帮忙，也会多卖一分钱是一分钱，何况一家人？另外，我老家的困难也不是一时半刻一下子就能够解决的，少不得一个逐步缓解的过程。所以，我认为把缓解老家的困难，建立在发展生产的基础上逐步进行，这才是最为妥当的有效办法。反之，如果把用于再生产的资金抽空，轻则劳心费力减少收入，重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血本无归，所谓欲速则不达。如果连卖一下鱼都还说工钱，似乎有些缺少一家人的感觉了。” 二老的目光来回收视了一阵：“难得庶盶这孩子这么体贴人。那好，卖鱼不说工钱就是！其实啊，我们两个老的早就知道和庶盶这孩子很好相处，结果比我们想象的还容易相处。关于来年资金的困难，我们不是没想到，只是担心庶盶有啥想法。我们想啊，庶盶孩儿为了一番事业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哪怕这些年是在家务农，老家也不至于太困难吧？现在，眼看事业迎来一片光明，一下子就成为我们家中的一员。来我们家之后啊，我们两个老的深知庶盶两头为难的处境，想说多照顾老家吧，又怕欣悦和我们有啥想法。所以呢，对于来年的资金困难，哪怕去拉钱累账没关系，只要庶盶孩儿能够理解就行。” “爸、妈，您们的良苦用心孩儿已经深刻体会到了。针对各自想法的问题，我和欣悦已经取得一定共识。我们都认为，在刚开初的时候各有各的想法，这是无可避免的自然现象，但只要本着早了解早沟通，最终以最小代价取得最大利益或最好结果为目标，形成统一共识并进一步商量出有效方法。在遵循与欣悦共识的基础上，孩儿以后一定会尽一切可能多了解父母的想法。”“太正确了！我们两个老的对你们商量问题——也就是统一想法的效果，一直是赞不绝口。从今往后啊，我们这一大家子不管哪个有啥子想法，只要尽早摆到桌面上来，然后在权衡代价和结果的前提下统一认识，自然就是幸福满满的一大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