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 复仇螳螂
今晚的夜似乎比往日更长，呼啸的海风挤进树林夺取林中本已不多的热量，枝叶簌簌作响。 王耀拉紧大衣领口，避免冷风灌入，如果顺利的话他接下来会离开亚楠到一个治愈教会势力无法触及的城邦，但他现在反而开始担心起来，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发展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迹，现在唯一可以断定的是，上位者月之魔物不会就这么放过科斯的孤儿。 他抬起头，苍白的月亮悬挂夜空就和梦里时一样。 忽然间，风中混入了一小段不协调的旋律，那是钢铁与火药的合奏，顷刻间剧烈的危机感笼罩王耀，他迅速滚离到一旁，但左臂依旧被子弹擦伤，伤口火燎燎地疼。他行进时一直有留意周围的情况，他能确定这附近除了他就没有别人，枪声细微到弱不可闻，子弹被发现的也晚，对方是在远处进行射击。 ——狙击手。 远处的狙击手没有给王耀喘息的时间第二发子弹接踵而至，王耀虽然再次勉强避开但左小腿被划伤，第三子弹来的稍晚了一些，间隔了整整七秒，但换了方向，王耀意识对方是在防止自身位置暴露。 无论是枪法还是行动都近乎无可挑剔，和先前那些仅仅因为简单和容易获取而选择枪械作为主武器的契约者有着天壤之别。王耀在林中奔跑，但即便是如此复杂的地形对狙击手的影响也微乎其微，子弹如蛆跗骨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射来，王耀只能一边仓皇逃跑一边试图确定狙击手的位置。 短短一分钟王耀却过得无比漫长，每一秒他都必须绷紧神经来防备突然出现的子弹，即便如此他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在发现子弹时尽量避开要害，对方每一次射击都无法完全回避，有时甚至出现他自己朝子弹上撞的情况。 对方精确的预判到了自己的动作，王耀知道现在该做的其实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停下来想对策，而不是现在这样盲目逃窜，但只要他停下来那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更密集的火力，自此问题陷入了死循环。 王耀觉得自己就像落入蛛网的飞虫，能做的只有拼命挣扎，将希望寄托在对方出错上。 真是讨厌的感觉。 王耀不知道的是远处的狙击手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胜券在握，因为狙击手的本质是一击毙命的远程杀手，攻击方式并不持续却足够精确起一锤定音的效果，而不是现在这样抬着枪和目标在林中追逐。 所以说他才讨厌近战强化型契约者，虽然近距离作战的方式十分容易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在新手期的死亡率一直稳居空间第一，可一旦活下来并在这条道路上取得一定成果的契约者对危险的感知会变得极为敏锐，一般的远程手段根本没办法起到一击必杀的效果。 即便存在对标神明的上位者，但在这个时间点上《血源诅咒》不过只是一个低级世界罢了，为什么会这么多难缠的家伙，之前和格曼交手不落下风的家伙也是这样，明明自己无论是角度还是开枪的时机都无可挑剔可还是被避开了要害。 “简直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狙击手给枪填充子弹，目光却一直紧随着王耀，看着那满身伤痕却依旧活蹦乱跳的身影，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心中燃起，他将手伸向腰包，取出一枚外壳上镌刻着隽永花纹比起消耗品更像是艺术品的子弹，摩挲着冰冷的子弹，他冷静了下来将子弹重新放好，对付这种水平的家伙不值得花费这么高的代价。 这就是枪械类强化者的通病，优秀的枪械比冷兵器更稀少，除了某些传说的自带无限弹药的枪械绝大部分的枪都需要消耗子弹，普通子弹价格低廉，特殊子弹根据效果不同价格也不一样，最基础的附魔子弹价格只比 普通子弹价格稍微高上一些，但有些却是天价，例如他手中的这颗。 制作者将“比翼鸟”的概念注入子弹，传说中比翼鸟单翼独目必须雌雄共飞，仅有一只比翼鸟是无法活下去的，于是象征爱情的鸟儿给敌人带来的只有注定的死亡。 只要他将这枚子弹射出就一定能杀死对方，可是不值得，自己花上点时间用普通子弹依然可以杀死这只蟑螂。 片刻的犹豫让王耀抓住了机会，他灌下一个血瓶，体力再度充满，狙击手见看到这一幕怒火中烧，抬手就是一枪。王耀连忙躲闪，狙击手此时并没注意到有个男人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十米的位置，男人就像幽灵即便再灌木杂草丛生的林中行进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男人一步步走近直到来到狙击手身后悍然出拳。 那被收敛的杀气此刻毫不掩饰地倾泻，巨大的压迫感如同泰山压顶，连呼吸都难以维系，大脑在疯狂预警身体却动弹不得。 然而，这一拳打空了。 谢泽看着身前的雪花收回拳头，他向上望去，天空中月亮不再明亮，周围开始雪花落下，气温骤降，地面上也不知何时堆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心相世界吗？手段还真不少。”谢泽转身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 这边王耀看着飘落在手掌上的雪花眨了眨眼，嘶——，好像是真的诶，他又看了看身旁挂满积雪的松树，得出结论——这里不是亚楠，自己应该是被拉进某个地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停止了攻击，然后把他拉到这个鬼地方，但总算是能消停会了，王耀从空间取出一件厚外套披在身上靠着树坐了下来。 “小家伙，你没受伤吧？”他低下头，怀中的幼小的科斯的子嗣伸出一根触手在王耀面前轻轻左右摆动表示没事。 直到现在他还是难以相信，自己怀中的居然就是游戏中拿着大棒槌把初见的玩家打得痛不欲生的boss科斯的孤儿，这让他有种脱离了现实的感觉。 没有深究孤儿的变化，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尽快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拉进这个空间但对方绝对不单止是为了请他看雪景这么简单。 结束了短暂的休息，王耀开始寻找狙击手，结果还没走多久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人，对方也看到了王耀。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并且极为默契地没有动手。 “你也是被那个狙击手拉进来的？”看着和自己沦落到同一境地的谢泽王耀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对于王耀的无礼谢泽视而不见，他说道：“你知道这是哪吗？” 王耀摇头。 “这里是他的心相世界，也有固有结界或者领域这类的称呼，但也只是名字不同罢了，本质上都是用个人内心替代世界，制造对自身有利的环境。想要离开这里要么用拥有特殊的脱身手段要么就只能让心相世界消失，简单来说就是把释放者杀死。”谢泽解释道。 “王耀。”王耀说。 “什么？”谢泽疑惑道。 “名字啊，名字，总不能一直叫‘喂’吧。” “谢泽。” “好名字！” “真的吗？” “我随便说说的而已。” “......” 谢泽握紧了拳头，要不然还是在这里把这小子打死好了。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要在这里把那家伙揪出来打死就可以从这鬼地方出去了？”王耀环顾着空旷的雪原说道。 谢泽点头。 “办法是不错，可这冰天雪地的到处都是白色，人家要是换身白色衣服往地上一躺你怎么找？”王耀提出疑问。 “我说过心相世界的本质是‘个体替代世界’，换而言之就是在原有世界的基础上建立一个新的世界，这种招数不仅消耗巨大，而且还会被世界本能地排斥，不可能长久维持，他一定会有这段时间发动进攻，否则他将再也没杀死我们的机会。” 谢泽话音未落，便有一枚子弹混入风雪之中朝两人射来，谢泽手握黑色铁枪，其枪势如蛟龙探爪，在风雪中精准地接中子弹将其扫到一旁，紧随的第二发子弹被枪身挡住，第三发被挑偏。 一旁的王耀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全力跑去，对方瞬间改变了目标，朝王耀开枪，奔跑中王耀抓一把积雪，在炼金术的效果下积雪迅速收缩凝结成冰球被掷出，冰球被瞬间击碎，子弹也因此偏离轨道。 谢泽立刻跟上两人一左一右形成包围之势，奔跑中两人依靠子弹射来的方向不断调整自身位置，王耀在此过程中小臂被击穿，依旧没有降下速度，不能放过这次机会，如果这次抓不到之后又会陷入被动。 很快他们见到立于风雪中的狙击手，穿着纯白的大衣，头戴茶色护目镜，看到两人的到来他并不惊慌，只是平静地说：“下一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长枪与手杖交错之处只留下一地雪花。 “跑了？”王耀看着地上的雪花眨了眨眼，自己辛辛苦苦才追到的居然一转眼就跑了？ 谢泽则是淡淡地说：“手段真多，不愧是真理之门的人。” 可王耀听上去怎么都感觉有股暗暗地羡慕在里面，不过...... “真理之门是什么？” “轮回空间里的一个组织，正式成员拥有历史上著名人物的力量，同时也以那些人物的名字作为自己在轮回空间的代号。” 王耀恍然大悟：“我懂了拟似从者！” “那是什么？”谢泽问。 “没什么，不过是无良游戏公司为了摸鱼和卖情怀的手段罢了。”王耀摆了摆手，表示这不是重点，随即又问道，“这么说来这家伙应该也有一个对应的历史人物？你知道是谁吗？” “我对他们了解不多。” 言下之意就是他也不知道。 “之前有一伙人把我误认是他的同伴，我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了‘白色死神’的称呼，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这片地区里的树木都是针叶的，换句话说这片空间的原型应该是在寒温地带，刚才看到他手上那把老旧步枪时我就奇怪他没有更好的武器吗，现在看来不是没有而是对他来说那把枪就是最好的。”王耀继续道，“据我所知能满足上所有述条件的人只有一位，芬兰卫国战争的英雄，会说话的雪，传奇狙击手——西蒙·海耶！” 远处，西蒙·海耶摘下护目镜掏出怀表，自己还有一分四十秒，在那之后这个空间就会解除。 他从空间取出一盒子弹，安静而迅速地填充，现在不是节省的时候了，他的位移技能已经到了使用上限，下一次就是胜负分晓的时候。 自己还不能在这里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