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春心萌动
夜色弥漫在东宫的每一个角落，这样静谧的夜，阿鸢却在榻上心事重重，难以入眠。 白日里刺杀太子一案的幕后指使是二弟陵王之事，已从太和殿内沸沸扬扬地传开，在东宫中的阿鸢也是大为吃惊。 阿鸢想到了儿时，那时的二弟，虽性子顽劣，但本性不坏，她也处处礼让他。可时至今日，二弟为了夺嫡，竟对她下此狠手。 “二弟论功课论才学，确实不在我之下。” “凭心而论，我无愧于他，瑾渊更不可能做出有愧于二弟之事。他就算要行刺，又何苦指使刺客羞辱。” “难道当真皇室无兄弟？” ………… 初升旭日还尚未及将它的光辉洒向宫殿，阿鸢迷迷糊糊中听到陈琛唤她，还未及阿鸢回应，陈琛便进了内屋：“殿下，昨夜陵王已在天牢里畏罪自杀了。” 阿鸢瞬时被这话惊醒，立时坐起了身子，陈琛又道：“臣今日还听宫内的人说秦妃听闻陵王的死讯后发了疯，现已被皇上打入冷宫，不过陵王的舅父恒霖王那边好像还没有什么动静……”陈琛还在继续的说着，但阿鸢却丝毫都听不进了，若不是为了夺嫡，二弟又怎会落此下场？难道生于皇族，兄弟手足之情终会成为奢望吗？阿鸢静静坐在床沿边，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就像一块巨石掷于平静的水面，会引起波澜，但随着这块石头的下沉，水面便很快恢复平静一般。陵王畏罪自杀虽在朝中掀起了一阵风浪，但过后却再无人提及此事。朝中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嗯…唔...”午夜梦回，阿鸢从睡梦中醒来，她只觉得全身都有些燥热，她起身喝了一杯茶，这是第几次了？那张英俊硬朗的脸庞，那高大的身躯也不知第几次闯入自己的梦中。 嗷—— 阿鸢耳畔传来一声怪响，眼角一瞥竟是一张狼面具。 阿鸢嘴角牵起一个弧度，伸手就要去摘。 “几年前出宫买的玩意了，你居然还留着！” 狼面具底下是陈琛的笑脸。 “那是自然，臣记得殿下当年一看中这面具便哭闹着要买下，可当真买回宫了，殿下便将其束之高阁，臣便一直替殿下收着。” 阿鸢有些讪讪笑道：“到底是宫中新奇事物太多，忘了吧。” “殿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阿鸢把玩着狼面具道：“不必如此生分，本宫一直视你为兄长好友，但说无妨。” “臣知道陵王派遣杀手行刺殿下一案，对殿下身心造成重创，可……可这都快过去两个月了，殿下何苦仍旧这般心事重重？” “与国法礼法，行刺太子，都应处以极刑。” “陵王为了皇位，不惜残害兄弟手足，殿下又何必为了陵王之死神伤，再则……“ “好了好了，陈琛。”面对陈琛连珠炮似的安慰辞令，阿鸢只想用手遮住耳朵。 “本宫根本不是因为二弟才……” 陈琛听了前半句大为吃惊，可殿下却似乎不愿将后半句原委道明，陈琛这下更是百爪挠心。 “殿下若有心事，难道连臣都不愿明言吗？” …… 又是一番软磨硬泡，阿鸢也招架不住，便三缄其口，道出其中缘由。 …… “他就那样不辞而别了，一句话也没留下，立下此等大功，纵是赏赐黄金万两，封官晋爵也不为过，可他却像消失了一样，本宫近日总是……总是能想起他。” 陈琛了然，面露轻松之色，一拍手道：“臣总算弄清殿下心结所在，所谓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殿下欠下那位侠士救命恩情，自是心有不安，不过此事极好解决。” 半炷香后，湖心小筑。 阿鸢陈琛相对而座，下首边是六、七名画师。 “殿下，臣请来的这些刑部的画师们专攻人物肖像，只要殿下详细描述那位侠士的容貌特点，不出三日臣一定将其缉拿归案！” “什么？？！” “哦不，是带到殿下身边。”陈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阿鸢抿了抿唇，思绪像是飘走了好远。 “他的眉毛nongnong的是那种剑眉透着英气，他的眼睛像是一潭幽深的泉水，很是深邃呢。”阿鸢望了望面前的陈琛，继续道。“他的鼻子比你的要高一些，像是山脊一样，嗯，他的嘴巴也比你的要好看些……” 阿鸢是越说越起劲，满脸都洋溢着莫名的喜悦。 “得得得！”陈琛再也听不下去，大手一摆：“总而言之一句话，那位侠士就是浑身每一处都比臣好看呗。” 阿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生气了？” “切！大丈夫不在乎皮相。”陈琛一脸不屑。 阿鸢又打趣了几句，便起身巡视画师们的成果，查看了一圈，不甚满意，画师们有些讪讪。阿鸢也心知方才自己的那番描述太过抽象，也不多做责怪，只是挥退众人后坐在一张小几上拿起毛笔。 一个时辰之后，那个人便跃然纸上。 阿鸢望着画中人，回忆着那日相遇的点点滴滴…… 蓦然间她有一种冲动，像是决堤的洪流一般难以克制——她现在就想见到那个人。 入云峰，姓名，画像都齐全了，招来他简直是易如反掌，可越是这么想，陈琛那句“将其缉拿归案。”就越发响亮。何况阿鸢不仅是思念那个人，她还好奇，好奇那个人平日的生活，好奇那个人身边有无至交好友林林总总，大有一番不亲眼看见不罢休的意思。 “坐在这儿想东想西有何用？本宫好歹暂时是大昱王储，想做之事，岂有做不成之理。？” 明日，对就明日带着陈琛去永安宫，向父皇请求出宫游历几日，既然刺杀一案已落幕，父皇定会依了自己的请求。 翌日响午，阿鸢满心欢喜的出了永安宫。“殿下，殿下，你走慢点！” 阿鸢回首俯在陈琛耳畔低声道“本宫这次出宫游历，其实是为了去入云峰寻那位侠士。” 陈琛忍俊不禁，“臣早就猜着了，殿下的那些小心思，我看殿下寻侠士是次要的，心系宫外的山水才是真的。” 阿鸢不置可否，陈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臣曾听师傅说过从入云峰学成的弟子将来个个都是江湖中独挡一面的英雄豪杰啊！” 阿鸢面露欣喜道：“我要寻的那救命恩人也是武艺高强的很，陈琛你就不必带那么多大内高手跟着了。”陈称咀嚼着阿鸢的这句话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可不知为何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只道：“陛下已经吩咐过微臣了，一定要带众大内高手时刻保护殿下左右。” 阿鸢见拗不过陈琛也只好作罢。 永安宫内，默皇后正对着德辉帝说些什么，这位默皇后虽说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些许细纹但丝毫遮不住她的风华。 “初瑶，这次太子出宫游历我已吩咐陈琛携众大内高手护驾，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德辉帝安慰着心神不宁的默皇后，默皇后仍紧锁眉头道：“上次发生那种事情让我怎么放心？” “上次的幕后指使已伏法，再说皇儿和我从前一样就是喜欢四处游历也不愿总是呆在府中，我若不四处游历又去哪里寻得这样一位沉鱼落雁的美人为妻呢？” 德辉帝说罢便搂了上去，默皇后闻言总算舒展了自己紧锁的眉头，微微一笑道：“太子过两年也到了婚配的年纪，昨日后宫之中还在商讨着要从众大臣千金中选一位做将来的太子妃。” 德辉帝当年形势所迫娶了秦雯自不喜欢政治联姻便道：“若太子下山游历能寻得一位与之两情相悦，德才兼备的女子为妃我便满意了。” 太子即刻出宫游历的消息让东宫的太监宫女们手忙脚乱地开始为太子打包整理衣物，阿鸢则褪下自己杏黄色的袍服，经几番挑选之后选中了那件一尘不染的如雪缎袍。 阿鸢对坐在一旁的陈琛道：“此番去入云峰只以普通人家少爷的身份，免得落人口舌。”陈琛点点头，阿鸢又道：“既然只是寻常府上的少爷，我只带一个小厮上山，陈琛你只需带着人在山下住下。” 陈琛瞬时就急了：“这怎么行，若殿下有危险怎么办？” 阿鸢神采奕奕道：“放心我那救命恩人武功高强，定不会让我有闪失。” 陈琛听了这话又觉得全身上下不舒服：“那就让臣扮成一个小厮保护殿下。” 阿鸢闻言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从未见过像陈大人这般高大威猛的小厮。” 陈琛挠了挠头，阿鸢安慰道：“再说我也是习武之人。”陈琛小声喃喃自语：“就凭殿下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 “陈琛！”阿鸢生气地瞪了陈琛一眼，陈琛意识到自己说了大实话便悻悻退了出去。 离开长乐殿后，陈琛旋即又选了二十多个擅长跟踪和隐藏的大内高手，又唤一模样清秀的侍卫让他扮成小厮随侍。 马车缓缓驶离皇城，阿鸢坐于车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阿鸢幻想着与翊炀重逢的场景，又将想对翊炀说的话一遍一遍在心中打着腹稿，阿鸢望着车窗外是连绵的群山，便知离入云峰越来越近了，可是心中却多了一丝莫名的紧张。“殿下咱们到了。”陈琛这一句话终结了阿鸢连日来赶路的疲累，她忙抬眼望去，连绵起伏的群山，四周树木环绕，好一处远离尘嚣的净土，陈琛指着那山峰道：“殿下，那便是入云峰了。” 阿鸢对着那小厮打扮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走吧！”陈琛和其他三个侍卫望着阿鸢的背影已走远，其中一人实在耐不住便对陈琛道：“陈大人，咱们就在这儿干候着吗？” 陈琛闻言用手重重拍了那人的脑袋：“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笨的人？”随即吹了一声口哨，空中不知从哪儿飞出二十多个大内高手，陈琛立时发令：“等下咱们跟上山，暗中保护殿下安全，切勿暴露踪迹。”又对着旁边那个目瞪口呆的侍卫道：“你们三个就在这儿候着。” 黄昏余晖散在入云峰之巅。 楚仁杰一剑劈来，翊炀一侧身轻巧避过，二人正欲再过招，却听得十师弟匆匆赶来。 “翊炀！有个自称是你故人的人，上山来寻你。”翊炀拿着剑的手略微的顿了一下“故人？自己打小无依无靠，哪儿来的故人？”比翊炀更震惊的是楚仁杰。 待翊炀走后仁杰喃喃道：“翊炀，这么多年孤身一人从未有人找过他，何况他被我楚仁杰捡回来养到这么大，就算是一条狗也算是楚家的了，现在随便来了个故人寻他，就想把他带走吗？做梦！哪儿来的故人？仁杰又联想到翊炀这段时间失魂落魄的状态，难道真的是那日下山遇到的什么人？”不行！自己一定要跟上去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