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后来烟雨落盛京（大结局）
风暴停止，司马观澜已经连渣都不剩了，看着渐渐散开的云雾，楚乘龙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整个胸腔空空荡荡的。 “一切都结束了吧……” 然而千里之外的大殿上，一个男人，死死的盯着楚乘龙的黑爵形态，面色阴沉。 “你果然还没有死！” 凝重的神情，死死盯着面前的万里流光镜，眼底藏着毁天灭地的疯狂，半晌却又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一切皆是天意，就让你们狗咬狗吧！” 玄冰城一战，楚乘龙的名声早已经传遍上仙界，一身白衣，一柄赤霄剑，纵横九天穿梭来去，简直就是鬼魅一般的存在。 悬赏榜上，他的名字一如既往的挂在第一位，却再也没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接这个任务了。 上仙界中百年再也未出过能和楚乘龙相提并论之人，从前的九大尊者，除去死了的三位，剩余的六人也仿佛销声匿迹一般。 楚乘龙也已经在仙阙山中闭关了数十年，倒也不是为了参悟天机，主要是因为太无聊了。 早已拥有了翻云覆雨，弹指灭世之能的楚乘龙，时间，空间，世间、万物对于他仿佛都没有了意义。 这百年来世间的一切都在或多或少的发生变化，唯独他恒古不变。 ……其实在数百年间，他前前后后杀了司马观澜不下十次。 可很遗憾，司马观澜确实如她自己所说，似乎已经成了不死不灭的存在。 每次被楚乘龙打到神魂具毁，却又可以很快从世间的恶念之中汇聚而生，可每次恢复成人的时间并不固定，至今楚乘龙也没有参透这其中的规律。 一次又一次重复的杀戮，楚乘龙对于司马观澜的恨意早已淡然，可对于如今的楚乘龙而言，她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只有每次司马观澜重生之时，他波澜不惊的情绪才会有细微的变化，会重新拿着赤霄剑走出仙阙山。 经过多次的对战，楚乘龙对于如何找到司马观澜已经摸索出了独特的办法。 靠恶念而生的司马观澜，每次出现的地方大多是出现了十分惊世骇俗的惨案，怨气与血雾的滋养让她浴血重生。 却不曾想这一点也被暗处之人利用了。 站在云雾缭绕的山峰之上，楚乘龙的神识已扩散至天际，来来回回仔细找了好几遍，识海却没有发出丝毫的警报。 楚乘龙睁开双眼，遥望天际，淡淡的勾了勾唇。 “这次倒是变聪明了！” 随后一闪身的功夫，楚乘龙的身影已经落在了就近的城中。 为了避免麻烦，楚乘龙特地用了一些小术法，此刻的他落在旁人的眼中，只是一个样貌平凡修为普通的散仙，属于过目即忘的类型。 所以此刻一袭白衣的楚乘龙，肆无忌惮的在城中行走着，专挑人多的地方去，毕竟打探消息，自然是要在人多口杂的地方。 酒楼中鱼龙混杂，此刻又正是饭点，楚乘龙随意的找了一个角落，点了两个菜，打起精神注意着场上所有的小道消息。 别说，还真给他听出一些门道。 “你们听说了吗？战场上最近好像有秘境开启，听说那地方最近是诡异的很。” “半夜老传来鬼叫不说，听说已经有许多人在那里平白无故的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有你说的那么邪乎吗？那战场早些年我也去过，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我慢慢跟你说……” 嗯……战场？ 倒是她的风格！ 快速的解决了桌上的几道菜肴，楚乘龙这才朝着战场而去。 上古大战，数万名陨落于此，曾经堆砌的尸山血海，如今虽已看不出痕迹，可那自脚底升起的阴寒，却让人不敢小视。 焦黑的岩石随意的堆砌着，除了阴气重了些，楚乘龙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顶着满心的疑惑，楚乘龙径直站走到正中间的石碑前。 仔细看着上头的碑文，也不过是记录着大战的一些故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楚乘龙看的入神。 突然石碑上的文字仿佛活了一般，一个个悬浮了起来，随意的组合着，伴随着一阵刺眼的金光。 等楚乘龙再次睁开眼，已经身处在一个鸟语花香的田野之上。 艳阳高照，风和日丽的田野之上，茵茵的绿草随风飘舞着，颜色各异的野花，星星点点随意的分布着。 不远处的一颗巨树下，一袭红衣的司马观澜脑袋枕着手臂，躺在一枝树干上沉沉的睡着，如瀑布般的长发，没有丝毫的束缚，就那般随意的垂着。 楚成龙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近，就在靠近巨树十步开外，周遭的景象却突然大变。 天空一片漆黑，原本绿茵茵的田野，此刻却变成了一个平静的湖泊，楚乘龙正站在水面之上。 突然，无数惨白狰狞的手臂，从水中伸了出来，死命的撕扯着楚乘龙的腿。 却唯独眼前的巨木，以及那枝干上的人儿，没有丝毫的变化，楚乘龙意识到面前的一切皆是幻象。 身后的的翅膀唰的一声张开，下一秒人已经直直站在了虚空之中。 周遭的一切宛如镜花水月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面前的巨树和那枝干上的人儿也如幻影一般消失不见。 楚乘龙谨慎的环顾四周。 “司马观澜，出来吧！” 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 “哈哈哈！真不知聪明一世的黑爵，怎么会选中你这个蠢蛋。” 只见一位老者，从远处的黑暗之中现身，他满脸皱纹，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做的拐杖。 楚乘龙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老的人了，毕竟在上仙界，用修为维持样貌，花不了多大的工夫。 楚乘龙顿时心生警惕。 “你是谁？” 那老人费劲的勾起一抹笑容，本就满是褶皱的脸，更是堆在了一起，丑的有些难以言喻。 “你不用管本尊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听着他狂妄自大的话语，楚乘龙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哦！是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畏畏缩缩躲在角落里，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楚乘龙立刻祭出赤霄剑，手腕翻转之间，无数剑影，朝着老人站的地方挥去。 却见那老人，不慌不忙，不躲不闪，抬起手中的拐杖，咣当一声直直的撞在地上。 一道金光自拐杖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楚乘龙挥出的剑影，就宛如没入大海的溪流，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惊起一丝的波澜。 楚乘龙微眯着眸子，淡淡说道： “神域空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手，差点小瞧了你。” 神域空间，是以自己的神识创造的空间，神识越强大，创造出来的空间也越厉害，而创造空间的人，则对空间有着完全的掌控能力。 简单点来讲，这老人就是这个空间的绝对主宰。 当然，那是在没遇上楚乘龙之前。 只见此刻的楚乘龙冷冷一笑。 “居然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神！” 对面的老头子只觉虚空一震，面前的神域空间，突然扩大了数倍之多，而自己与那神域空间的联系也早已被斩断了。 可老头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神情并没有多少变化。 “怎么说你也是黑爵化身，这点能力本尊相信你还是有的。” “不过那又怎样？已经为时晚矣。”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地上，一道道金光飞窜连接，将这不大的空间照亮。 楚乘龙的四周又出现了另外五个身影，毫无意外，皆是一副苍老的模样。 “咳咳，白黎尊者还和他多说这些做什么，快些杀了他免得夜长梦多。” 说罢，六人齐齐划破手掌，滴落的鲜血顺着阵法的纹路流动着，顿时金光大盛。 阵法的中央射出一道剧烈气息，直冲楚乘龙而来，隔着大老远已经感觉到那道散发金光的恐怖气息中，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楚乘龙紧皱着眉头，疯狂的调动着身体里的元气，但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人和修为一起被死死地封印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金光迎面而来。 金光越来越近，对面六人脸上已满是雀跃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楚乘龙彻底湮灭在天地之间，他们将得到梦寐以求的黑爵力量。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却直直的拦在了楚乘龙的身前，那道金光分毫不差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司马观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瘫软的身体直直的倒下。 看清眼前来人的楚乘龙，嘶吼着接住了倒下的司马观澜。 强撑着最后一丝气息的司马观澜，努力的抬起手，想要去摸楚乘龙的脸庞。 “你看我又救了你，承认吧！你离不开我的。” 说罢，悬在半空中的手直直的垂落，怀中的司马观澜化成点点的星光，消散在天地之中。 “司马观澜！司马观澜！” 楚乘龙临空而立，布满血丝的双眼，直直的瞪着面前的六人。 “你们都该死！” 突然暴涨的气势，掀起一阵飓风，周遭的六人皆被震飞出去，倒在地上捂着胸口，痛苦不堪。 楚乘龙抬手一挥，天地法则破碎，汹涌狂暴的元气能量瞬间布满周天，再看时，地上的六人已不见了踪影，地上只留下一堆黑色的残渣。 “……” “……” 自战场之后，楚乘龙再也没有等到重生的司马观澜。 他在这世间走了一年又一年，看尽春华秋实，看过漠北城的黄沙，领略过归墟之国的梦幻，也到过忘川河旁，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一袭红衣。 又一次在菩提树下醒来，潇潇的落叶已堆满了他的身旁，楚乘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 望着远处的崇山峻岭，听着若有若无的练剑声，楚乘龙突然想回盛京看看。 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楚乘龙，转念之间已经身处南唐京都。 正值花灯节，傍晚的京都城中热闹非凡，游人如织。重新整修过的朝圣街更甚从前，花灯一路从街头挂到了巷尾。 两边皆是卖各种小玩意的摊贩，未出阁的姑娘三三两两结伴着蒙着面纱，一脸新奇的围着卖花灯的小摊挑选着。 不远处一个小姑娘梳着双头发髻，正拉着一个中年男人匆匆的前往天桥上看花灯。 “阿爹阿爹，快点呀，月儿要看不见了。” 被扯着衣角的中年男人也不恼，看着女娃的脸上满是宠溺。 “月儿慢着些！” 楚乘龙穿过拥挤的人群，朝着记忆中的王府而去，眼前的王府并没有想象中的破落，反而屋内外亮堂堂的一片。 看着王府门口的牌匾，依旧是开国王府，有些奇怪，自己走后，这王府怎么还如此敞亮？如今谁住里面？ 楚乘龙足尖轻点，缓缓的落在了洛华院中，看着一切如旧，恍然若梦。桃树下的酸枝木贵妃椅，被人擦拭的干净如初。 “谁在那？”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楚乘龙闻声望去，只见一中年男人提着灯笼，正站在院门口，那长相倒是十分眼熟。 对面那人看到他，大吃一惊，下一秒立刻跪倒在地。 “王爷！？” 人间已过百年，这人怎么会认得他？ “你认得我？” “家母春绿，去世就交代奴才在这等着，说王爷一定会回来看看的，如今可算等到了您，家母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楚乘龙不由的有些惆怅，都死了吗？可自己却还活着。 “你也不必再等了！” 这世界是依靠着上仙界的法则运转，自从司马观澜死后，世间元气紊乱，这世间修行之人，自然寸步难进。 直至今日，已早无修仙之人，楚乘龙站在荒废的天书学院后山之上，看着这盛世烟火。 双眼渐渐失去焦距，身体一点点消散，恍惚之中他似乎又看到了一袭红衣一脸笑容的司马观澜，在他的面前轻语。 “我自身没有爱过你，但是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里都有你的身影，人生有万年，你已占了八千，我不爱你，谁会给我爱呢？” 在他消亡的一刹那，盛京城落下一场好大的春雨。自此，独属于这方世界的天道孕育而生，这个世界将彻底摆脱上仙界，拥有自己的运转法则。 而楚乘龙就是这套法则的制定者，他是山，是水，是这世间万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