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 骑行
` 2014.02.09.0257 · 吉诺·佛斯特（Gino·Foster）驾驶着摩托飞驰在维索科郊外的破旧地公路上。 自从城区被肆虐地晶体吞噬以来，周边这些与城区相连接的公路便也一并荒废了下来。不过，由于是在数年间缓慢地被侵蚀的，绝大部分人都还是能够从容撤离城市的。因此公路上并未像某些题材类似的末日灾难片中那样随处可见被废弃的交通工具，只有一些顽强地半晶化植物勉强自地面裂缝中探出身来，在微风中微微地颤动着自己僵硬地身躯。 低沉地轰鸣声伴随着气流被挤压的呼啸一同传来，紧跟其后的是有着红色点缀着的漆黑地修长身影——一辆加装了小型火焰喷射器和大口径机枪的新款“幼蝎II型”战斗摩托。 出于情报掩蔽的目的，萨拉热窝大神宫的周边地区始终处于散布在荒野中的屈光塔的作用范围之内。而在屈光力场的遮蔽之下，即便是艳阳高照的下午时分，公路在那强度仅剩百分之一左右的日光照耀之下，依旧有如深夜一般漆黑。虽然车上也并非没有安置照明设备，但力场之中禁止使用照明设备的常识却阻止了驾驶者愈加强烈地开灯冲动。 如果说对于一直庇佑着这片土地的拉萨路屈光力场有着什么怨念的话，这处被物理规律所制约的小小缺陷便是唯一的一点了吧？ 拉萨路之夜，这是长期生活在力场遮蔽下的人们对于力场中终日黑暗的俗称。在这永恒地黑暗之下，就连南北极圈之中一年一个轮回的极夜都相形见拙。长久地黑暗生活，使得这里的日常与外界产生了巨大的差异，虽然仅有十几年，尚不足以对这里的居民造成什么足以遗传的影响，但在生理上，却已经有了一些较为明显地改变。 比如，新生儿中越来越高的“白种人”比例——当然，那是统计时已经刨去了父母中有白人的情况后的结果…… 想到小孩子，吉诺的思维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一个还要在孩子之前的问题——自己还在单身中啊，孩子什么的……果然是想得太多了么？ 陷入莫名失落感中的吉诺摇晃着脑袋，试图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但仅仅晃了两下，他便不得不停下了这个愚蠢的动作——现在自己毕竟是在开车，如果晃到头晕了的话…… “嗞——” 伴随着尖利地摩擦声，坚硬的合金胎面在路面上留下了长长的拖痕，使得车速稍稍降低了一些，然而这并没有能够令这辆全重超过一吨半的暴力机车从高于二百码的急速状态下停止下来，反倒是让从来不会安装ABS的战车向着一旁侧滑了出去。 没有思考的时间，吉诺本能地将左手位的摇杆一并压了下去。 和五年前的第一代不同，幼蝎二型反常地采用了正三轮的设计。由于两个后轮之间的轴距很窄，在普通行驶中其实和一般的两轮摩托也没什么不同，但当面临现在这种情况时，差异便显现出来了：这车子的两个后轮竟然也是导向轮！ 保持着前后轮的朝向一致，机车在侧滑中打横了过来，在陀螺仪和加速度传感器的连携运作下，以优美的弧线完成了在普通机车做来危险万分的高速甩尾动作之后，从道路正中的一团低矮地阴影边上斜斜擦过，拖着重新澎湃起来的引擎轰鸣声开始了再一次的加速。 危机过去，吉诺擦了下额头的虚汗。他知道刚刚那阴影是什么。即便只有一米多高，但晶化植物看似柔软地枝条却比它们外表的形象坚实地多，他并没有兴趣用碰撞的方式测试自己的爱车的装甲，那是相当愚蠢的行为——嗯，至少在高速下是这样的。 “真是的，都长这么大了，养路队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他这样埋怨着那些职责所在的人们，即使他知道对方并没有变得比之前更懒惰。 摩托车自然是不宜用来碾压冲撞的，便是四轮的汽车也多半不会去领这份兼职；然而换做重甲载具便又有不同了，比如包括了养路队的载具在内，那些升级了钢铲的天蝎坦克或者清算者运兵车什么的……清扫路障的活一向是它们来完成的。 ‘或许基地中已经没有这些载具了？’ 吉诺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有些荒唐，想要摇头将其忘却，然而刚刚的经历阻止了他。 将紫外大灯开到最大，显示器中的路面上顿时一片雪亮。视野比刚才好了很多，吉诺微微放下了心来。 虽说力场中不能使用露天光源，但紫外灯的使用却并不在禁令之中。随着晶体在地表的蔓延，离子风暴出现得也愈加频繁了。虽然大多数情况下离子风暴是灾厄的象征，但它多少还是有着有益于人类的一方面的：臭氧的浓度显著地提高了。五十年前所谓的臭氧层空洞如今依旧存在，但即便是空洞内部的臭氧浓度也已经比当时浓度最高的地区还要高了。在这种情况下，联邦军的天基侦查系统想要在紫外波段上透过大气层看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当然，在战场上还是要小心敌方空军的抵近侦查就是了。 绕过最后一个弯道，距离目的地萨拉热窝仅仅剩下数公里的距离，这里是连绵丘陵中的一片小小地盆地，四周相对开阔，从公路上可以看见远方屈光塔作用范围的尽头——那之后便是另一座屈光塔守护下的领域了。 显示器中黑白的紫外灰度图仅仅是将亮度信息叠加在视野中罢了，并非车载的光学传感器只能观察紫外波段或者无法识别色彩，作为驾驶员最常用也是唯一全天候适用的驾驶凭依，可见光图像的采集依然是其最为重要的功能。 吉诺在屏幕上看到了那些边界。它们蜿蜒着，摇摆着，就像两个互相贴合的肥皂泡泡。彩色地光带在边界上游移不定，虽然暗淡，却依旧瑰丽。 当然，已经在此生活了十多年的吉诺对这种堪比极光的现象早已习惯了，是以并没有什么特别地感觉，他知道，那不过是两个力场领域在分界面上相互干涉，将从边界线漏下的微弱阳光散射了而已。 他着迷的是头顶的苍穹。 拉萨路之夜和自然的夜空并不相同——或者说，它们除了亮度外根本就没有什么相同的。说到底，力场内部的环境光照依旧是来自于外面那真正的苍穹，是以在白天，虽然力场中漆黑如夜，但却是看不到星星的。有的，也只是那轮火红色的暗淡地太阳，更多的时候，当风儿吹起，便仅剩一团飘忽的红光，除此之外也就只有那宛若白噪的波纹了。至于夜晚，星光穿过浓密的晶粉大气本就严重衰减，待到射入力场之中，早已跌出了第六星等，无法被人眼所辨识了；少了天光的映衬，便是白天那显眼的力场波纹也会隐去行迹，倒是那轮暗月还算常客，使得夜晚的力场领域不至于被无聊地空旷所吞没。 从小的时候开始，吉诺就喜欢坐在力场的天幕下静静地观察和思考，从那些分型图案中推断它们原本的形态。这个习惯持续了二十年，现在的他就是想改也改不掉了。或许，他还会继续这样观察下去吧…… 如果没有该死的战争的话——不管上一次还是这一次都是…… 车子开进了萨拉热窝城区。吉诺的目的地是大神宫，不过眼前的只有城区，大神宫还要在那之后。 红区的生活是混乱不堪的，甚至犹胜黄区贫民窟。一般的人是不会进入环境严苛地红区的，能够在这里生活的，除了新生儿外，毫无疑问都是兄弟会的成员。然而和军营中的士兵们不同，这些人并不属于战士——或许他们也有甘愿为之奉献的事业，或许他们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战斗，但那显然并不在战场之上。松懈，散漫，没有任务便无所事事地这群人与其说是兄弟会的成员，倒不如说是略为信仰泰伯利亚精神的颓废地民众比较恰当。组织的上层对此无动于衷，然而这样极易磨灭信心的氛围毫无疑问地正在向着周围蔓延开来，至少，军队中一些混日子的人似乎已经有些不甘寂寞了。 驱车路过中心广场，那里正在举行一场集会，似乎是关于审判最近越来越多的叛逃者和失败论散步者的。吉诺放慢了车速，通过车顶的光学传感器，他可以越过众人的头顶看到人群的中心：在临时搭建的用于遮光的刑场顶棚之下，作为审判官和行刑者的，是同为黑手的另一只部队，他们穿着一身相当符合黑手那死神形象的纯黑色尖帽斗篷，手中执着血红色的巨大镰刀，在那掩人耳目的骷髅面具上方，尖顶帽的正面，统一印着两横一竖由火红色涂就的粗短地纹路：一个大大地“F”。 “烧死！” 这样的呼声不时从嘈杂的人群中脱颖而出，渐渐地汇聚成一片，变成一丛丛高举着地火把和镰刀，这情景使得原本庄严肃穆地审讯看起来有些像是邪教组织的传教活动，而且教徒们还是抱着参与祭典的心情来玩闹的——万幸他们还没蠢到在力场中点燃那些火把…… 行刑的人走到近前，举起了他握有武器的右手。和围观者的火把不同，在他手中的是一架暗灰色地有着粗狂风格却做工精美的武器。吉诺对此很熟悉，那是最近正在给黑手各级指挥官换装，用以配合升级过的的新型晶体燃料“地狱烈焰”的单兵喷射器。 他们竟然把这东西拿出来玩？ 身为部队指挥官的吉诺很想去教训一下那些小魂淡们，但编制的不同使得他们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于是他最后只得作罢。 毕竟，自己还有更为紧要的事情呢…… · 2014.03.06.2219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