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猿仙剑,越子剑
燕、赵二人,原本都是以为谢简用了某种秘法,遮掩了本身境界修为。 可如今他吞吐精气之时,就将境界显露了出来。 确实是气海境无差。 难道他当真是初入练气之道? 可当时那惊艳璀璨的一剑,又断然作不得假。 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是在没有真气的情况下,使出的那一剑? 还是如此璀璨夺目的一剑…… 世间当真会有这样的剑法、这样的人吗? 两人相视,各自透出惊疑。 谢简刚刚自定静神照之中醒转,这是燕东方教他一个法门。 能令人神思安定、诸欲不生,达到返照体内天地的境界。 他离返照体内的境界还差着些距离,不过这法门却能让他杂念不生,外物难扰,全神运转玄武食炁法。 所以,即便他六感敏锐,刚才也没听到两人的话。 “恭喜谢兄练成神功。” “兄台,恭喜了。” 转瞬间,燕东方和赵君都神色如常,笑着朝谢简道喜。 谢简也是喜不自胜,强行压下心中欣喜,正色道:“多亏燕兄为我解秘,授艺之恩,言语太过苍白。” 又看向赵君:“还有赵兄,这几日有劳照料之情,谢简都记在心里了。” 燕东方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正如他所猜测的,这是谢简为了让他们心中没有负担,才想出的法子。 这等仁义心,谢来谢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认为谢简那句话说得很好:都记在心里便是。 赵君笑道:“兄台,你要是谢我,到了南郡,就多陪我到外面多逛逛,多吃些美食,” “不瞒你说,家中长辈管教甚严,我虽生于南郡,其实并没有多少机会出去叱。” 谢简道:“那敢情好,到时只要赵兄愿意,谢某请你吃遍天下美食,又何止南郡?” 说话间,他暗自盘算了下自己摸来的金银,这些钱已经不少了,可要放开了吃,应该撑不了多久吧? 可得想点办法再搂钱才是…… “好,既如此,一言为定!” 赵君笑着走了过来,伸出小指。 “呃,一言为定。” 谢简愣了一下,只好也伸出小指与他勾在一起。 心里却在嘀咕,这世子怎么这么孩子气? 赵君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指,旋即正色道:“兄台,既然你修炼有成,那咱们也该上路了。” 燕东方走了过来:“这几日,周围来了不少行踪诡异之人,都被世子设计引开,” “十有八九,是来追世子的,怕是要不了多久,便能反应过来。” 谢简闻言微惊,转瞬便神色如常,点头道:“好,那咱们这就走?” 两人相视一眼,也没多说。 将庙中篝火处理了一下,拿起随身之物,便离开了这座破庙。 离开前,谢简回头看了一眼黑夜之中,荒草丛生,有些阴森的破庙,竟然有几分不舍。 旋即自嘲一笑,大步离去。 …… “兄台,你不好奇,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我吗?” 路上,赵君忽然问道。 谢简道:“自然好奇。” 赵君奇怪道:“那你为何不问?” “我在等你说。” “你怎知我会说?” 谢简笑道:“你现在不是正要说了?” 赵君一怔,旋即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明明自己想知道,还非要等我来问。” 谢简忍不住寒毛竖起,暗自吐槽:你长得够秀气了,再做这种姿态,可真就是吃桃桃好凉凉了。 燕东方看着两人笑了笑,也没有进来插话。 “他们是为了白猿神剑谱。” 赵君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目光盯着谢简神色。 “白猿神剑谱?” 谢简心中一动。 倒不是贪图什么剑谱,而是对“白猿”两个字有点敏感。 怎么又是白猿? “那是什么?” 赵君见他除了疑惑和好奇,并没有其他反应,心中不由为之一松,旋即生起几分欢喜。 这几分欢喜也显露在脸上,满是笑容。 “你可听过越处子?” 谢简惊讶:“春秋战国的越女?” 赵君点头:“不错,传闻中,竹剑一枝,令三千越甲束手战国越女。” “若传说是真,那这位越女剑道之精,恐怕已经能与当世‘天上仙’之流一较长短。” “世人传说,春秋之时,曾有一人,这位越女斗剑,不相上下。” 谢简心道,能与越女不相上下的剑法,定是那所谓的白猿神剑了。 果然,赵君道:“那人所用的剑法,就是那白猿神剑。” “事实上,神剑确是神剑,但这神剑之所以被唤作白猿神剑,是因为那使剑之‘人’,其实并非人,而是一头白猿,” “从始至终,那白猿也只是惊鸿一现,与越处子斗剑不胜之后,便再也不曾现于世间,” “即便只是这惊鸿一现,也令‘猿剑仙’之名,传于后世。” “白猿神剑谱,正是那位猿剑仙所传剑法。” 谢简好奇道:“这与你有何干系?难道那白猿神剑谱被你得了?” 他有袖里青蛇剑意,本应对这白猿神剑谱不必在意,但也正因袖里青蛇,他对“剑”更感兴趣,甚至有点“剑痴”的趁势。 只不过他这种痴迷,属于见猎心喜,并非一定要占有的贪婪。 而且,一头白猿,居然有剑仙之名,实在令人好奇。 不知道南林县要追捕的白猿妖,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还是只是个巧合? 赵君看了他一眼,见他目中并无半分贪婪之色,心中高兴。 不愧是谢兄台,这般高洁性情,果真世间少有。 “此事说来话长了。” 赵君开始说道: “我父是平南王,兄台当已知晓,我父曾受命,率军平定南蛮,在我年岁尚幼时,便将我带在身边,随军征战,” “一次交战,南蛮伏兵于南林之中,令我父陷入苦战,乱军之中,我也被冲散,” “也算我命大,活了下来,还机缘巧合,发现了一处刻着剑法的山壁,” “回去之后,我父知晓我此番际遇,便吩咐我务必守口如瓶,不得泄漏半点,” “我也听从父命,虽是习剑十数年,但从来不曾在人前显露,别说无人知晓我曾于南林寻得剑法,甚至除我父王外,无第三人知晓我竟身怀武功,” “直到不久前,我奉父命进京,代父向当今陛下呈送岁贺,” “返途之时,江湖上突然盛传,失传千载的猿剑仙传承绝学,白猿神剑谱现世,且就在我手上。” 谢简道:“这是有刁民要害你啊。” “啊?” 赵君微愣,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有谢简身上的官差服,旋即抓抓头:“如此说法……倒也不错。” 虽然怪怪的。 “知道是谁吗?” 赵君摇摇头:“来追杀我,欲抢夺剑法的,各路人马都有,世家高门,名门大派,江湖匪盗,都或明或暗来围堵过我,” “别说是江湖武林,怕是半个天下都闻风而动了,主谋究竟是谁,无从辨别。” 谢简忽然想起来,前两个月,他曾经见过好几次江湖厮杀,那些人似乎都是在争夺着什么东西的下落。
他只远远听到“世子”、“剑”之类的字眼。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因为赵君的下落而争。 “不过是一门剑法,竟能引得这么多人发疯?” 谢简这话,让燕东方和赵君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赵君叹道:“谢兄台不愧是高风亮洁,澹泊寡欲,只可惜,世人皆喜餐腥啄腐,追名逐利。” “莫说是这等堪入天上秘学之流的绝世神剑,纵然只是些许铜臭,亦能令多少至亲手足反目?” “……” 如果是钱,那我还真想逐一逐…… 谢简暗自嘀咕。 “所以,你当年所得的,真的是猿剑仙留下的剑谱?” 他这问题其实已经犯上江湖大忌,只是他连江湖都没有真正走过几日,哪里知道这些? 好在赵君也早认定他为人,并没有在意。 点点头,却又摇头道:“是,也不是。” “当年猿剑仙与越女斗剑,越王与三千甲士皆在旁观战,” “我看到的剑谱,其实是越王军中一位甲士暗中记下,怕将之遗忘,偷偷就近刻于山壁之上,以备来日再回返参研,” “只是不知为何,后来那甲士似乎并未回返,否则,应该不会将那面山壁留下。” “山壁上所刻,不仅有猿仙剑式,也有越女剑式,只可惜,那甲士虽也是剑道高手,但到底与猿仙、越女天地之别,无法得其剑式真意之万一,” “留于山壁上的剑谱,更只余其形,不得其神。” 赵君脸上满是遗憾。 谢简也有些遗憾。 若是能得到这些剑谱,不说能不能与袖里青蛇比,至少也能成为他在剑道上的积累。 燕东方笑道:“世间之事,不可强求,世子也不必挂念,有其形无其神,也未必是坏事,” “若得其神,那是猿仙之剑,空得其形,他日世子若能以剑通神,那便是世子之剑。” 赵君猛然醒悟:“燕大哥所言极是,多谢燕大哥指点。” 谢简闻言也若有所思。 以剑通神? 那应该是很高明的剑道境界了? 他的袖里青蛇剑意,不正是像燕东方说的一样? 那是吕大仙儿的剑,不是他的剑,所以他才能那么轻易地使出来,却又仅此而已…… 三人一路向南郡而去,虽是小心翼翼、紧赶慢赶的逃亡路,但彼此高谈阔论,谈天高海阔,谈江湖纷扰,谈剑道武学…… 几乎无所不谈。 都是性情相投之辈,如同多年的兄弟好友一般,就差斩鸡头、烧黄纸了。 过了半月有余。 赵君忽然指着前路喜道:“谢兄台,我们快到了,前面再有十里,就是南郡。” 谢简才惊觉他们竟然已经快到了南郡。 而一路上,竟都没有遇上任何阻路的人。 赵君似乎看出他的疑问,笑道:“兄台不知道吧?燕大哥除了剑法通神,还有个‘万里追踪’的本事,” “被他盯上的人,纵然相隔千里万里,也逃不出他的追索,论及躲避追踪,这天下也没有几人能与他相比了。” 燕东方笑了笑,虽没说话,但看得出他对自己这本事也很自得。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内力被千秋尘断化去,竟然还有自信能护送赵君。 这一路上也出奇地顺利。 恐怕对他们来说,这一路有自己没自己,都没多少区别。 “小心了。” 就在这时,燕东方忽然神情微凝。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么不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