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作秀
癫道人心里有点内疚，死掉的钱四他认识，还说过话。来村里一个月，几乎每个人他都认识，还吹过牛。 这些天癫道人一言不发，只是跟在赵山河身边走着。赵山河要进城，他也跟在身边，没有骑驴，牵着驴，与大家一起步行。 有好几次癫道人想开口，但是都没有开口。他想说的是：我看你们纪律严明，进退自如，面对那些土匪肯定十拿九稳。所以就没太在意，但是就是这一个没在意，就有人死了。如果那晚他多注意点，以他的武功，是可以救下钱四的。 癫道人又听到他们劝解赵山河，说出来混，生死都是常事。不怪他，他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不是训练，只会疼，不会死。 癫道人心想，这也不能怪自己，可他们不怪自己，自己却始终解不开这个心结。如果，如果那晚自己注意到了，出剑了，钱四就不会死，这个念头始终缠绕在心里。 他想跟赵山河说：让我一个人去砍死那几个王八蛋，帮钱四报仇。 可是当癫道人静下心来，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钱四，而是师父的声影。癫道人不知道怎么了，越想越烦躁，越烦躁就越喝酒。 进城的时候，癫道人就已经醉醺醺的。他挂在赵山河身上，无声的折磨自己的内心。 赵山河自然不知道这些，但他看出了癫道人很是烦闷。 醉了也就醉了，赵山河心里想，醉了就睡觉，就不用面对生离死别这种伤心的事情。 将癫道人背到酒楼上的空房间睡下，赵山河下楼订了一大桌菜。过一会，钱大将乔有德请来了。 赵山河道：“乔兄，这几位是钱四的兄弟。我们将大部分兄弟送回去了以后，回来为钱四报仇。” 乔有德皱眉道：“钱四是那晚死的人？” 赵山河点点头，道：“还请乔兄帮个忙。” 乔有德纠结的看了看赵山河，还是道：“赵兄，人死不能复生。余家三兄弟的寨子也没了，人也没了踪迹，你们这仇也算报了。而且山里不太平，你们万一再出事，不要再搭上人命了。” 赵山河只是微笑的摇摇头，道：“请乔兄来，正是帮这个忙。帮我散布消息，说我们花钱悬赏余氏三兄弟的人头。只要有具体位置，就赏五十两白银。” 乔有德听到五十两白银，还想道：你们这趟护卫总共才一百两白银，这还是因为表现出色，又多给了些赏银和死人的安家费才有这些。 但是看到赵山河坚毅的眼神，乔有德还是答应了。道：“这事我会帮你，我去找些人。这城里想要散布，离不开三教九流的那些人，混黑帮的、开青楼的、开赌场的、掌握小偷小摸的。还有街上的乞丐，这些人才是消息灵通。” 赵山河点点头，道：“多谢乔兄，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找我，绝不推辞。” 赵山河敬了一杯酒，仰头干下。 乔有德也干了一杯酒，起身道：“既然答应了，我这就去办。” 赵山河又掏出二十两银子，塞到乔有德手里，道：“请乔兄办事，少不了花费。这些不够，再与我说。” 乔有德点点头，没说啥，揣着银子就走了。 乔有德走后，钱大不好意思的道：“三哥，兄弟们出来一趟不容易，好不容易挣这些钱，都为老四报仇花了，我，，，” 赵山河制止他再说下去，道：“些许钱财而已，今天花了，明天还能挣。若是相信我，就别多问。安安心心等着，为钱四报仇。” 钱大重重的点点头，道：“好！” 过了没多久，赵山河等到了他最想等的人，盛三少。赵山河低声对钱家三兄弟道：“等下你们别说话，记得要附和我。” 盛三少后面跟着一大帮人，赵山河不认识，但看到了村长上次找的保人，而且这些人穿着华丽，不似普通人。 盛三少道：“听闻赵兄重情义，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这事，怎么能少了我呢？” 赵山河起来恭敬的道：“盛少爷，如何能麻烦您呢？” 盛三少坐下，佯装生气道：“你莫不是看不起我这个体弱多病的废物？” 赵山河惊恐，大声对在场众人道：“盛少爷何出此言？天下何人不知道您为人仗义，善良仁慈呢？我那兄弟死了，您不仅多给了安家费，还多给了我们这些兄弟赏钱。对待我们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实在不敢再劳烦您啊！” 赵山河说的夸张，盛三少表面不喜，但心里开心。那些跟来的富户、商贾、名士，听到这话都点点头。 盛三少大声道：“你们是为我做事，护送货物才会遭到土匪劫掠，我给安家费和赏银这不是应该的吗？” 说完咳嗽两声，而后锤着胸口，愤怒的道：“我就气我这身子骨弱，不然我定要亲自陪你一起去报仇，还钱四兄弟一个公道。” 赵山河忙过去给盛三少抚背，道：“盛少爷仁义啊！” 钱家三兄弟之前得了赵山河吩咐，此时也道：“盛少爷仁义！” 盛三少咳嗽几声，摆摆手，制止了赵山河几人继续吹捧，忽而转头大声道：“赵兄弟悬赏五十两，我盛兴商行悬赏余氏三兄弟人头五百两白银！谁若是有他们的准确消息，也都有赏！” 赵山河带头，道：“盛三少豪迈！” 跟来的众人也都纷纷夸赞盛三少豪迈仁义、重情重义。 于是，那一天，这个不知名的小县城就传出了盛家三少五百两白银悬赏土匪，为一个护卫报仇的故事。 在故事中，盛家三少就是天生体弱多病，但是为人豪迈的大好人。 而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这一名声也渐渐的传播了开来。这个时代是特别看重名声的，虽然现在已经废除了举荐制度，做官只看是否有功名。 但是一个好的名声却有大用处，无论是县、府举孝廉，还是乡间宗族选有三老，都是看名望的。而一些官员也会多和这些有名声的人交流，听取他们的意见。 古代对于名声是很看重的。 等待盛家三少这一大帮子人走后，癫道人颤颤巍巍的下楼，赵山河看着他，笑道：“来吃，这顿饭可是盛三少请的。这酒可是好酒竹叶青啊！” 钱家几兄弟正在狼吞虎咽，猪蹄、烤鸡、烤鸭、烤羊rou，那是吃的满嘴流油。 癫道人坐在赵山河身边，犹豫了半天，还是只憋出了一句：“你很聪明！” 赵山河也在吃，他比钱家兄弟还能吃，边吃边道：“你有心事？” 癫道人摇摇头，但是在赵山河那明显不信的眼神下，又点点头。 赵山河道：“做人呢，潇洒一点。不要一直活在昨天，敢爱就要敢恨。你看看他们，再看看我，死了兄弟，我们发誓要报仇，但我们还活着，活人就要有活人样。而不是整天喝酒，浑浑噩噩。” 赵山河说完就继续吃，钱大还递了半只烤鸭给癫道人，钱大道：“三哥说的对，我们从小都是山里人，我爹就是上山打猎，一不小心被老虎给吃了。我娘一滴泪都没流，她一个人收拾好我爹的白事，第二天自己就下地干活去了。” 癫道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半只烤鸭开始啃。 吃完饭，上楼休息，天色黑了以后，有人敲响赵山河的门，是刘二蛋。 刘二蛋道：“三哥，找到人了。我和大傻子在北门等着，天色渐暗的时候，有个人鬼鬼祟祟，怀里揣着个包出城去了。本来这个点都没有人出入了，无论是拉货的，还是什么人，都不会在天黑了之后才走。大傻和二狗子跟上去了，我回来告诉你们。” 赵山河当即一翻身，对钱家几兄弟道：“你们跟我走。二蛋，继续盯着。你就在这里等着，以防其余几个城门的兄弟也发现了可疑人士。” 二蛋道：“三哥，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赵山河道：“人不能多，人一多容易被发现，这样那三个王八蛋就会跑了。在这等我。而且，你还要在这等消息，等乔有德消息。” 赵山河和钱家三兄弟带上弓箭、刀和火把就出发了。只是在他们出发之后，癫道人在二楼看着他们离开，然后也翻身跳下了楼，无声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