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回忆
在古月博看来，这俩人纯粹就是在那发神经。 感情有多深真没看出来，互损倒是真情实意。 “不撒手的话信不信我把你的脑浆打出来？”鸢微微挑眉，任务已经完成，他也没必要在这和韩郜‘相互恶心’。 最主要的是，他还要脸呢。 “……”韩郜表情悻悻地抽回了手，小声嘟囔：“这么暴力，小心真嫁不出去。” 鸢的额上瞬间蹦出数条青筋，果断捏拳作打人状：“劳资是用来嫁的吗？” 话外之意就是在警告韩郜小心点说话，这不是他们以前玩的游戏，对于他而言，这儿已然变成了真实。 韩郜也立即反应过来，他入戏太深了。 “总而言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族长大人和家老大人还看着呢，多丢人呢。”韩郜干笑着，却是没表现出有多尴尬。 反而是鸢被气的血气上涌：“你这厚脸皮还知道丢人？” 韩郜作昂首挺胸状，颇为理直气壮地答道：“怎么不丢人，我为了你承受了太多，你必须赔偿我！至少五块元石！” “垃圾，滚！”要不是碍于古月博和古月陈步在场，鸢能把这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扛起来扔到粪坑里。 “小鸢鸢生起气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迷人，怎么办，我对你的爱意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韩郜一脸痴汉笑。 “滚啊！”鸢直接掏出两块元石砸了过去，怒喝出声。 “诶！”韩郜眼疾手快地接住扔来的元石，顺手塞进自己的衣襟里，动作熟练异常，看得古月博和古月陈步都忍不住眼角直抽抽。 “族长大人，家老大人。”鸢略微平复了下呼吸，冲着二人抱拳行礼：“两位大人也看到了，我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你大可以直接教训他一顿。”古月博可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的确很是深厚。 鸢绝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该出手的时候，他能比任何人都心狠，而他之所以不真的动手教训方正，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愿意。 “族长大人，您这就不地道了，竟然挑拨我和小鸢鸢之间的感情。”韩郜上前一步，皮笑rou不笑。 “他脑子进水了，族长大人不要和他一般见识。”鸢抬手，将韩郜护在身后。 “我并没有生气。”即便是生气，古月博也不会立刻表现出来，况且，方正说的还是事实，他确实是在挑拨他们的感情。 “现在，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 古月博身为古月一族的族长，日理万机，当然不会特意关注这些小事，可些许传闻他却是听过的。 其实他也明里暗里试图招揽过古月鸢——纯粹是看在他救过自家儿子的份上。 但过程和结果都不尽人意。 鸢这些年一直都有点神经质，这古月博知道，可古月方正怎么也随着他胡闹，发神经呢？ “情况？没什么情况啊。”韩郜抢先答道：“我和小鸢鸢可是过命的交情，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难道不可以吗？” “救命之恩？”古月博立刻信了三分，古月鸢这么些年虽然神经质的厉害，但做好事不求回报是真心的。 当年他与古月旭争夺族长之位，因为有着赤脉漠脉暗中支持，所以略占上风，以至于他有点儿飘飘然，没考虑到古月旭会狗急了跳墙，向他儿子下手。 说真的，鸢即便袖手旁观也属正常，可事实却是，他救了他的儿子。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韩郜轻咳一声，开始回忆：“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停停停！”鸢及时打断韩郜的胡诌。 他与古月方正并没有太多交集，救命之恩更是扯也扯不上，韩郜在这胡说八道，如若旁人调查起来，岂不破绽百出？ “油腔滑调，嘴里没一句真话。”鸢狠狠瞪了韩郜一眼，警告意味明显。 “小鸢鸢肯定忘记了，我被舅父舅母误会，离家出走，无处可归，是你收留的我。”韩郜可不是在乱说，而是确有此事，只不过他的说法和事实有那么亿点点出入。 “你还有脸说？”被韩郜这么一提醒，鸢也想起了这件事，更是火大的不行。“你那完全是硬闯进来的好不好！” 父母故去后，方源方正兄弟二人除了舅父舅母以外，并无其他亲戚，作为曾经的邻居，药萍对于他们兄弟二人是又心疼又怜惜。 奈何他兄弟二人的舅母是个不好处的人，明明自己对他们不好，还不想让外人插手，时间久了，药萍便不再自讨没趣。 更因为铜山另娶新欢，药萍心中委屈，搬出来与鸢一起生活，就更加管不上他们两个了。 “总而言之是小鸢鸢收留了我，如此大恩，我只能以身相许喽～”韩郜忍不住的想要调戏鸢，语气也轻浮的很。 “原来如此。”古月博没有深究，他本来就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无非是顺口一问。“所以，你不想娶我的义女，对吧。” 古月陈步连忙向鸢使眼色，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那是当然的，小鸢鸢说过，他喜欢男人！”没等鸢回答什么，韩郜就继续跳出来作妖。“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速度。” “你能闭上你的破嘴吗？”鸢瞬间一个头两个大，这家伙是嫌事儿不够大吗？ “我说的是事实，小鸢鸢，承认吧，你喜欢我。”韩郜拍着胸脯，脸上就差刻上‘自信’两个字。“好兄弟，咱俩谁跟谁，我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放手去干！” 鸢：你特么给我滚啊！ 扔给韩郜一个看智障的眼神，鸢没有继续搭话，他知道，越是搭理韩郜，他就会越来劲，这种时候，冷落他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族长大人，您也看到了，小鸢鸢喜欢的人是我，所以他不可能娶您的义女，要不族长大人干脆好人做到底，给我和小鸢鸢管个媒呗？”韩郜又开始嬉皮笑脸，而且颇为自来熟的和族长开起了玩笑。 “我保证，娶了小鸢鸢后一定待他好，一生一世只爱他一个。” 鸢面无表情，心中已然羞愤难当，他往后都没脸在新手村混了。 “有一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方正。”古月博没把韩郜说的话当回事。 “你为什么会把鸢当成女人看待？”同时，古月博也在上下打量着鸢，他长得高大，但并不显得魁梧，那张脸也不显女相，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女人吧？ “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小鸢鸢本来就是个女人啊。”韩郜说的理所当然。 鸢瞬间一个激灵，怒喝出声：“古月方正！找死吗你！”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原因其实很简单。”韩郜干笑着，赶忙改口，表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因为小鸢鸢是个温柔的人啊。” 韩郜玩游戏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为了生计。 第二，为了发泄。 所以他能够毫无心理压力玩女号，装女人，去骗那些傻子玩家的装备拿去倒卖。 只为了让自己心情愉悦。 但有的时候，韩郜也会唾弃自己，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认识宋鸢是在《末日危机》那个游戏。 本来韩郜刻意接近他是为了骗取他手中的热武器。 《末日危机》是以地星上的某一段真实历史为背景而研发的一款游戏，拟真度很高，一经推出很快风靡地星，甚至，连官方势力都有介入。 因为错误的物种进化，产生了丧尸这种生物，人类城市沦陷，只能缩在角落苟延残喘。 秩序的崩坏带来很严重的弊端，拳头开始取代法律。 但游戏背景设定，当时的人类并没有开始进化觉醒，所以击败丧尸需要依靠武器。 冷兵器，热武器。 相较于前者，后者的威力很明显更大一些。 所以热武器的价格比冷兵器更高，也不是平民玩家能够配置起的存在。 看到鸢手中武器的那一瞬，韩郜就已然确信，这是一条大鱼。 非常‘巧合’的偶遇，再来个有点‘狗血’的英雄救美，虽然方法老土是老土了点，但却是百试不爽的好法子。 只是韩郜一上来就碰了一鼻子灰。 面对他那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角色落难，那货竟然鸟都没鸟他。 韩郜心态都崩了，不顾形象的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说他没有绅士风度，不懂疼惜女孩子，反正一记老拳直接锤在了他的脸上。 宋鸢那懵逼的表情直到现在韩郜都记得。 然后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说：“我是女的。” 一个身高一米九，膀大腰圆，一看就是练家子的肌霸男角色用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和他说，他是个女的…… 韩郜当然不信，觉得这只是他找的一个借口。 宋鸢没有继续与他解释，而是突然转移了话题：“我要去打市区医院那个副本，如果不介意，就一起来吧。” 韩郜考虑了一会儿，选择了答应，并直接一个组队邀请发了过去，还悄咪咪的把分配模式改成了队长分配。 “你这ID有够恶心人的。”宋鸢仅是瞟了眼队伍面板，便直接吐槽出声：“怕不是个抠脚大汉吧。” 韩郜有点生气，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决定黑了副本里爆出的所有道具，借此来报复对方。 “讨厌，叫人家小甜甜。”韩郜故作娇羞，着实好好恶心了宋鸢一把。 “行了，别恶心人，死变态，也不想想自己玩的是什么血腥暴力的分级游戏，你觉得会有女玩家？”宋鸢露出鄙夷的眼神。 《末日危机》是限制发售的R-18游戏，毕竟游戏背景摆在那里，血腥暴力是必然的。 “你不是说你是女的吗！”韩郜索性也不装了，杠了宋鸢一句。 “你以为我乐意玩这个？”宋鸢忍不住发了句牢sao：“谁让这是上头指派的任务呢！” 瞬间，韩郜猜到了宋鸢的身份——边境军！ 韩郜曾是边境军的一员，当然认识不少人，那些人也是耿直的厉害，相貌不调名字不改就直接进入了游戏，想认不出来都难。 一时间，韩郜对宋鸢的态度带上了些许前辈对晚辈的审视，也变得热情了不少。 副本打的很是顺利，他们二人之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想来宋鸢是意识到了他的身份，但他没问，韩郜也没主动说。 就这样，加了好友，分了装备道具，他们两个分道扬镳。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韩郜都没再见过鸢，直到有一次，他曾经的那些战友帮他过一个大型副本，正好缺一人，韩郜突然想到了宋鸢，便主动联系上了他。 宋鸢一开始是拒绝的，韩郜经过好一阵的软磨硬泡，许诺了不少好处才说动他。 队伍由韩郜亲自带队指挥，虽然是开荒性质的过副本，但他们却没花费多少力气，毕竟都是专业的，实力皆有保证。 比较让韩郜惊讶的是，宋鸢竟然拥有一定的医理知识，稍一追问，他便知道了原因——宋鸢的父母皆是医生。 之后，韩郜也算是和宋鸢混了个脸熟，他本身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时不时寻他帮忙，一来二去，宋鸢便成了他们固定队的一员。 韩郜一直觉得，从一个人在游戏中的行为多少能够看出现实中的性格，长时间相处，韩郜能够很明显感觉到鸢是个温柔的人。 他能够对别人的经历产生共情，显得很是感性，虽然看起来有点傻不拉几的，但韩郜并不讨厌这种人。 “所以我很喜欢这样温柔的你，也希望你能够不忘初心，始终如一。”韩郜当然知道人会改变，但他希望，这种改变在宋鸢身上能够来的更慢一点。 “啧！”鸢撇了撇嘴，有些压不住嘴角的笑意，真是难得从这个死变态嘴里听到一句比较顺耳的话。 韩郜也忍不住勾了勾嘴唇，随即，他冲着古月博行了一礼，道：“族长大人，请您不要逼迫鸢做他不喜欢的事，可以吗？” “你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种话？”古月博微微挑眉，他能够察觉出来，方正看鸢的眼神中所深藏着的特殊感情并非作假。 韩郜被噎了一下，瞬间噤声。 “族长大人，恕晚辈难以接受您的提议，我……并无娶亲打算。”鸢将韩郜护在身后，眼神中透露着认真。 “是因为他吗？”古月博立刻反问。 鸢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一个微不可察的鼻音。 “如果他没有资质，只是个凡人，那一切都可随你。”古月博叹了口气，他终究是欠鸢一个人情，既然他不愿娶他的义女，他亦不会强求，这件事，便由他去吧。 “嗯？族长大人答应为我俩管媒了？”韩郜的眼睛瞬间一亮。 古月博不禁抽了抽嘴角，这理解能力也是没谁了。 “其实我们……”鸢觉得自己的解释很是苍白无力，尤其是他现在还没想好到底要怎样回复韩郜。 “真是太好了小鸢鸢，那我们干脆让族长大人当个见证人，直接在这拜堂成亲吧！” “……”鸢感觉自己的右手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别别别，不敢了不敢了！”察觉到杀气，韩郜秒怂，大叫出声，人也整个蹦到了古月博的身后：“我知道错了，哥！亲哥！亲大哥！” “哼，算你小子识相，不然我直接把你的头盖骨给旋下来。”鸢在心中唾弃自己，他当真是对这种死皮不要脸的人毫无办法。 “往后做事之前考虑一下后果，家族有家族的规矩，今日不与你多计较，是因为你救过我儿子，下次，可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古月博摆了摆手，开始赶人：“没什么事就赶紧走，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鸢当然不想继续杵在这丢人，揪起韩郜的衣领，溜得飞快。 直至出了刑堂大门，鸢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韩郜很是懊恼，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是不好，但他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嘴。 鸢毫无形象的翻着白眼：“你能有这个自知之明就好，赶紧走。看到你我脑壳疼。”鸢做出驱赶的动作。 “别啊小鸢鸢，我肚子饿了，请我吃饭呗！”韩郜有些哭笑不得，真就这么嫌弃他吗？“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鱼，蒜香排骨……” 鸢突的叹了口气，满脸无奈：“你明明比谁都清楚。我们之间相隔的是一个世界，没有任何可能。” “有些话，如果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不必纠结于这些有的没的，顺其自然便好。”韩郜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他着实错过了很多，有些事，已然变成了一种执念。 垂下眼睛，鸢心中暗道，真是个傻缺玩意儿，罢了罢了，感情这种东西是有保质期的，距离远了，感情自然会淡。 “随便你好了，反正于我来说，什么都无所谓。”鸢快速查看着新出的道侣系统。 说是道侣玩法，事实上只是个结拜系统。 选定一个目标，发送结拜申请（需是好友关系），义结金兰之后可领取每日任务，奖励亲密值。 亲密值可在情缘商店购买蛊虫。 情缘商店的蛊虫大多都是智道魅道之流，因为不确定一次任务奖励多少亲密值，鸢也不太清楚里面的东西是贵还是便宜，但能够肯定的是，这和白嫖是差不多的。 将韩郜添加进好友列表，鸢很快向其发送了结拜请求。 但请求却是失败了，因为结拜需要一定的亲密度，他们两个，亲密度为零。 想了想，鸢点开星币商城，购买了七朵亲密玫瑰，将上次购买幸运箱子剩余的七十星币全部花完。 看了眼小地图，确定周围没人，鸢如变戏法一般，七朵玫瑰瞬间出现在他的手中。 “给你，刷点亲密度。”鸢直接把花怼到对方眼前。 毫无压力的收下，韩郜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花束：“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啊，小鸢鸢。”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朋友，如果有一天你厌了，一定要告诉我，明白吗？”这一瞬，鸢甚至泛起了更改性别的念头。 很快，他摇头驱散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他的行为已经属于越线，不能再给他更多的希望，他终究要回归现实的。 韩郜没有说话，只是咧嘴笑着。 “能别笑那么猥琐吗？”鸢有点小无语。 收敛起笑容，韩郜轻咳一声，很是正经地询问出声：“如果我在外面和你领证，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鸢面无表情，他知道被植入智能芯片意味着什么——变成一具没有思维，任人摆布的行尸走rou。 便宜了韩郜总好过被联邦强制征收，当成炮灰投入战场使用来的强。 “我会想办法救你的，相信我！”憋了好一阵，韩郜才憋出这么句话。 鸢抬头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阳光晃的他眼睛生疼，让他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怎么可能回去，自欺欺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