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光热（节选）寻梦
退休前几天，单位还给他开了欢送会。 天成到单位取东西那天，脑子里还记着几件事，把自己的笔记本给了小王，这徒弟工作踏实好学，天成把自己多年来积攒的经验给了徒弟；他还记着小张的腿疼，给他带了膏药贴用；他还惦记天热给大家伙送了几个西瓜和一袋子冰棍儿。 天成就这样离开了他工作四十多年的单位，光荣退休了。 天成退休后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天亮了，不用上班了；起床后，和老婆一起忙早餐；然后呢，就去超市买东西。 一天，好新鲜；两天，好快乐；三天，好清闲啊……四天、五天、六天……。 天成觉得没意思了。 他觉得这一天的生活，除了吃饭就是吃饭了。早餐、午餐、晚餐，别说天成，就是他的老婆都烦了，每天发愁每顿饭做什么吃。 原来，天成不在家时，老婆还有时候凑合凑合，可是，天成退休了，这饭可就不能凑合了。做饭，着实让老婆费心思。 天成不言不语心里琢磨，这就是人家说的“退休不适应”的反应吧。 他琢磨来琢磨去，有了自己的一套对付的办法了。 早晨一醒来，他首先想事情，一般都想今天要做什么；想清楚之后，就想中医的事情，这是天成多少年的爱好，一般是复习学过的东西和新学的还不熟的东西；然后，就是脑子里忽然生出来的想法，有的是想的问题明白了，有的是新的念头，有时候是创作素材，构思诗歌、散文、小说等。 以前，天成也是这样的习惯，只不过现在退休，就显得突出和重要罢了，退休了吗，不忙了，有充分的时间和精力考虑问题了。 然后，他起床和老婆一起准备早餐、吃早餐。 老婆退休早，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了。 吃过早餐她就去参加街道组织的健身活动去了。 剩下天成自个在家总是看电视。 老婆说他“别把身体看垮了”，劝他和她一起去参加街道的活动，天成没答应。 老婆说不去可以，但要锻炼身体劳逸结合。 天成就每天吃早餐后，看电视前，做一套自己琢磨出来的，坚持了多年的“体cao”运动，从头到脚一通的活动之后才看电视。 天成还美名其曰：“不锻炼就没有资格看电视。” 老婆非常支持和赞同天成的观点，她自己有过退休的经历，知道这个特殊时期过不好，是要影响生活质量的。 她的分析是：原来天成在单位整天工作忙，一下子退了，生活的节奏变了，不适应了。 没有了工作任务的压力，没有了人际关系的压力，没有了环境变化带来的压力，这对身体健康是有利方面，可是，自己不注意，就会是完全放松状态，就会感觉不知道做什么好，有什么可做的。 于是无所事事，处于一种六神无主的失落状态。 身体精神的放松，生活方面的无所事事还会导致“生活没意思”的想法。 所以，老婆对天成的要求就是“吃好、锻炼、干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吃饭没问题，她带着天成做、吃；锻炼，天成不去和他们练，老婆要求他自己练；做事，眼下，天成就喜欢看电视，玩手机了。老婆也就只能管到这个地步了。 天成的转变是退休过了一个多月以后。 他翻箱倒柜也不知道找什么呢。 原来他找自己这些年积攒的材料呢。 他一个屋一个屋的找，一个屋里一个柜子一个箱子的找，忙了不知道都少天，总算找齐了。 天成找的东西很简单，有笔记本，他上学时期的，参军时期的，工作时期的，有日记、笔记、工作记录、杂记等；还有他的创作的东西，有上学的、参军的、工作时期的；还有他的获奖方面的，有上学的、参军的、工作时期的：还有他发表的报刊帖子，有上学时期的、参军时期的、还有参加工作时期的；还有他参加编辑的书籍；还有他的相册。 他最高兴的是，他终于把他的磁带找出来了，找到了曾经使用过的进口收录机。把磁带放进去就看见磁带开始转了，声音传出来了，是天成练习朗诵的磁带，有鲁迅的短篇小说《药》。 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秋天的后半夜，月亮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出，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再换一盘是天成参加演出的光碟，天成找来播放光盘的设备，连接好电视，用遥控器播放，是天成参加公司文艺汇演的录像制作的光盘，是天成自编自导自演的配乐诗朗诵《爱之春》。 这诗的其中几句是天成最喜欢的句子，他可以脱口而出： “活到老学到老 就像是秋天的荷塘 荷叶慢慢的枯萎 在秋风中摇曳 水下泥里有莲藕的根 待到飞雪的寒冷过去 春天就悄悄的来了 荷塘又是一片生机 碧绿叶子粉红花瓣” 天成鼓捣这些玩意，不知不觉的已经快中午了。 老婆回来了。看见天成屋里乱糟糟的，也没有做午饭，心里不快，嘴上没有说，赶紧到厨房做饭去了。 天成自知理亏，赶快把屋里桌子床上的东西收拾停当。 老婆很快把打卤面做好了。 他们吃着饭。 老婆问天成：“你找什么呢？” 天成笑着说：“找梦。” 老婆说：“找什么梦？” “童年的梦。”天成狡黠的答。 老婆看天成嬉皮笑脸的样，不耐烦的说：“你都退休啦，都六十了，还找什么童年的梦！饭也不做，也不锻炼，追什么梦，还是现实点吧。” 天成心里本来挺高兴，被老婆一说，热情凉了一半儿。 他知道不怪老婆批评他，就是要先把该干的事情干好，然后去追梦吗，两者都不能耽误吗？ 这事不知道怎么让儿子知道了，星期休息，儿子儿媳把一部智能手机和一台电脑给老爸送到书房，安装调试好。 天成每天乐此不疲的忙着。 他的生活很有规律：早晨醒来是天马行空想事情，然后，和爱人一起做饭，然后，到超市买蔬菜水果什么的，然后，就进行锻炼，除了吃饭，剩余的时间，天成就是看手机，和老同学聊天，要不就发自己的“朗诵作品”，他还用电脑制作一些过去朗诵的小视频，通过电脑和手机连线，把小视频发智能手机老同学群，招来大家的点赞和好评。 天成这天忽然接到了电视台的通知：让他参加群众性文艺汇演比赛。 这让天成大惑不解：“怎么电视台都知道我呢？” 老婆开始笑而不答，后来还逗天成说：“人家有你的资料吧，发现你这匹千里马了。哈哈哈。” 天成是给个棒槌就认真的主，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说：“对了。我参加过电视台演讲。” 老婆盯着他看。 天成说：“要不就是那次我参加BJ市职工文艺汇演。” 老婆说：“别自作多情了。是我给你报的名。切！” 天成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老婆。 准备节目累并快乐着。 周末，全家为天成帮忙选节目，是唱歌呢，还是朗诵，是演小品，还是说相声呢。 大家经过分析，天成唱歌是最近发展起来的，只是在单位汇演时获奖；演小品、说相声还要写本子，找演员，动静太大。三个方面都被否了。 大家认为天成最有优势的方面是“配乐诗朗诵”了，他功底深，多次参加演出且获过市级大奖呢。 目标明确了，接下来就是积极的准备参赛了。 天成挑选了自己的保留节目配乐诗朗诵《爱之春》，抓紧演练。 在演出前一天，刚好是周末，全家过审天成的节目。全家都认为他的节目准备的很精彩，简直是无可挑剔了。 大家理了一下，看还有什么没想到的。 老婆说：“要是返场呢，你——。” 天成说：“我准备了一首《老几位的梦》。” 儿子问：“服装呢？穿什么服装演出呢？” 天成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了一身新的灰西服，白汗衫，系着红底儿白点的领带。煞是风流倜傥。 “让我们欢迎获奖者天成闪亮登场！”主持人微笑着看着天成，做了迎接他上场的手势。 天成上场了，一片观众的欢呼声和掌声。 主持人问：“请自我介绍一下啊。” 天成简要说：“我是退休职工。” 主持人问：“和大家讲讲你爱好朗诵的故事吧。” 天成忽然想：“说我第一次朗诵吗？说我的老师启蒙吗？说我怎么锻炼的吗？说我参加电视台汇演获奖吗？说这个节目如何准备的吗？”他一时语塞了。 天成一急醒了——原来是个梦啊！ “是啊，怎么没有准备获奖致辞呢。”天成想。 “获不了呢？说什么呢？呵呵。”天成又转念一想。 “这是个空缺，要准备一下。”天成准备了获奖和没有获奖时要说的话。然后迷迷糊糊地睡了。 天成从电视台给家人打电话了：今晚7点30分电视台直播比赛。 全家人都早早的坐在电视机前准备观看了。 “老爸能获奖吗？”儿子紧张的问妈。 “还有比追到自己的梦更有价值的事吗？”mama不无感慨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