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宫廷戏剧 孤家寡人

    “不好了，大王，前线战报！~”

    一青袍宦官急切入了内廷，躬身跪倒在邾国国君之前。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临危不乱真君子也，唉，罢了罢了，你这奴才！哼，还不快说？”

    邾正宫耳殿之内，一袭黑色蛟服的邾国国君仲章淡淡说到。

    一股威严气场扑面而来。

    青袍宦官心中一颤，赶紧伏下身子，拜了再拜，请求恕罪。

    “寡人赦你无罪，快说！”

    宦官见此赶紧跪谢王恩，开口道：

    “安下县沦陷了，宋国大军已经兵临邾离郡城。。。”

    话音未落，仲章刻意维持的威严形象瞬间崩塌。

    “什么！？安下失守了？？！”

    青衣宦官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趴在地上不住扣头。

    仲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两声，强行恢复云淡风轻的姿态。

    “咳咳，吴国援军已然到达上平县，即便邾离郡城沦陷，也是无妨，我巍巍大邾岂能在乎那一城之地？”

    “大王，还有，还有。。。”

    “咳咳！咳咳咳咳！”

    仲章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青衣宦官赶紧闭口，向仲章身侧的红衣老宦官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老宦官心中一声长叹，近身为仲章顺了顺气息。

    “大王，您的身子。。。”

    “不打紧，你继续说。”

    仲章强忍住心中的怒意，吩咐青衣宦官道。

    青衣宦官声音有颤栗，双手止不住的颤抖，一咬牙，一股脑地全都抛了出去。

    “大王，邾滥山妖调转方向向西北进发，木石县危在旦夕，滥国几乎全境沦陷，另外，梁将军战死了！”

    话毕，青衣宦官紧紧伏在地上，不停叩首，直到额头渗出鲜血，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一旁的红衣老宦官看不下去了，开口道：

    “大王？您没事吧？”

    仲章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而后一屁股坐在身后金玉椅上，口中呢喃：

    “没事，寡人无碍，无碍。你，退去吧，寡人有些累了。”

    红衣老太监轻轻呼出一口气。

    跪伏在地上的青衣宦官如蒙大赦，他深知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倘若没有自己的干爹，也就是那个红衣老太监帮助，恐怕今日自己难逃一死。

    “等等！”

    仲章的声音突兀响起，青衣宦官闻言两腿直接软了，重重跪倒在地上，但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的心底已经被恐惧充满，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红衣老宦官心中亦是咯噔一声。

    “梁将军，是如何战死的，寡人明明告诉他，倘若遇到性命之危，尽管逃命，寡人赦他无罪。围为什么？为什么！”

    仲章的声音有些凄厉。

    红衣老宦官此刻已经放弃再为自己的义子说话。

    梁书衡将军不仅仅是大王的心腹爱将，更是他最好的儿时玩伴，只有和梁将军在一起的时候，大王才会卸下所有伪装，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弟弟一般与自己的兄长同饮同食。

    生在帝王之家，仲章自幼便没有真正的亲人朋友，虽然身为嫡长，但是仲章并不是个天资聪慧的人，几次三番差点被他有野心的弟弟们拉下的世子的位子。

    如今的仲章不过十九岁，但是却要强行装作一副沉稳威严的姿态，戴上面具面对所有人。

    倘若没了梁书衡，大王怕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脱下身上这副沉重的枷锁了吧。

    正因如此，眼前这个平日里自己十分喜爱的义子，今日里恐怕难逃一死。

    “大王，梁将军言称自己身为武将，乃是带兵统军之人，理应冲杀在战列最前，前日为了苟活做了次战场逃将，虽然大王不予怪罪，但是这更让他自觉对不起大王的殷切信任与宠幸，也对不起自己那一身将铠，这次安下县陷入危难，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临阵逃脱，便用战死来向大王，向大邾，向天下证明，他梁书衡不是个懦夫，他对得起所有人，对得起大邾，对得起大王对他的宠幸啊！”

    言毕，青衣太监嚎啕大哭，额头不停重重叩在大殿之上。

    “寡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寡人累了。”

    仲章凄惨的声音传来，而后孤身走向寝宫，红衣老宦官赶紧快步跟上，双手虚伸，护住仲章摇摇晃晃的身体。

    青衣宦官赶紧跪谢，用眼角余光窥视着这位往日里总喜欢大声呵斥众人的大王，竟突然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孤零零的，有点凄惨的感觉在其中。

    【呸呸呸！大王乃是一国至尊，我怎么能如此想呢，欠打，欠打！】

    心中如此思量着，青衣宦官朝着自己扇了几巴掌，然后慌忙退出殿去。